房正宜有一個戲角代理服務所,專門供應任何人臨時需要任何角色。假如你要找幾個光棍宴會女角色,正宜可以供應。假如你的匙孔俱樂部要幾個脫衣舞娘,他可以供應。當然他供應的不會是一流的,但是他收費也不是最高的。
我已經知道房正宜很久了,他也認識我,但不是太熟。我在他辦公室找到他。很小一個房間,一隻辦公桌,上面有四隻電話。我知道其中三隻是擺設。只有一隻電話是可以打進打出的。他腳下有幾個鈕,踩下不同的電鈕,他可以叫桌上任何一隻電話響起來。
牆上貼了很多照片。有大胸部的女人,穿很少的兔女郎,全裸或幾近全裸的都有。
「有什麼貴幹,唐諾?」他說。
我說:「我要找一個肚子很餓的脫衣女郎。」
「老天,她們每一個都是吃不飽的。」
「我要找一個特別餓的,急需工作的。我要一個可以經得起高級宣傳的。捧了不會捧不起的。」
「你什麼意思?」
「我不要你給我一個老的或邋遢的。我要一個年輕,人品好的,身材過得去的。我要一個出道不久而不是老油條的。」
「你要她替你做什麼?」
「我要給她一點宣傳。」
「她要給你做什麼呢?」
「服務。」
房正宜在椅子上坐直。
一隻擺樣的電話響了起來。
正宜說:「對不起。」拿起電話說道:「哈啰……是的,我是房正宜……喔,你決定了,嗯?……五百元一周……去你的。我說過少過七百五十元不幹……這個馬子不屬於五百一周那一級的,不可能,我……」
突然,他看向我,說道:「喔,算了。我忘了你是這一套的老祖宗了。」把電話放回去,笑笑又說:「你要我替你聯絡,還是自己去找她聯絡?」
「我自己去聯絡。」
正宜用手指翻一堆索引,說道:「這裡有一個出道不久的。絕不會耍花樣。人品正點,年紀輕了一點。」
「多輕?」
「二十二。」
「再說說看。」我說。
他笑笑.「好啦,也許二十六歲,但是說她二十二可以騙得過去。她也自己祗承認二十二。」
「什麼經驗?」
「這要看你對經驗怎麼解釋。」他說:「她開始時在小地方跳脫衣舞。大家說她很好。她也自以為不錯,要到大地方來混,以為容易。」
「有成就嗎?」
「我想還算可以。我沒有看過她脫。給她機會該有成就的。」
「什麼名字?」
「宋達芬。」
「再說說看。」
「我也祗曉得她這個名字。」他說:「這裡,有她的地址。你自己去和她談。記住,有任何好處不要忘了我的一份。」
「不論她得到多少,你得百分之十,假如你有合同把她綁死的話。」
「合同是有的。」他說:「但是她比較活動,她不願安於原位,她認為我應該把她放到更好的地方去。她認為我應該做些事情使她成名。她每天來兩次電話……我想她是真的餓極了。」
「好,我要她地址。」
他自卡上把地址抄下,把寫有地址的紙經過桌面送到我手中。
「記住,」他說:「是我和『你』聯絡,安排工作的。不是『你的』的意思。」
「我會那麼笨嗎?」我問:「絕不會過河拆橋的。尤其你一直很合作。」
「但願如此。」他說:「我們這一行不太好做,吃飽了忘了餓的時候的人太多了。你去吧,祝你成功。有困難可以叫她打電話給我。」
「我會利用她給你帶來一筆財富的。」我說。
我不敢再用我們的公司車。很可能已經有全面通緝令在找我和我的車子了。有一個極大的可能,在白莎給善樓打了電話後,善樓會想到舊金山的方向。他祗要打個電話電子偵查儀器公司舊金山分店,一切戲法都穿幫了。那個時候,他一定希望能親自拿一支機關槍把我打爛。
我叫了輛計程車,來到正宜給我的地址。這是一個掛羊頭賣狗肉的住處。門口掛了個公寓牌子,裡面事實上是個房間租月的舊雜院。
我爬樓到宋達芬的房間。敲門。
一個女人聲音問:「哪一位?」
「我代表房正宜。」我說:「我要和你談話。」
房門打開一條縫,深黑,熱情的眼睛盯住我在觀察。然後房門全部打開。「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唐諾。」我說。
「還有什麼其它名字?」
「從來沒有過。」
「我們這樣開始,不太好。」她說。
「你再老一點就知道了,」我說:「怎麼樣開始沒什麼關係,怎樣結束才重要。世界上很多事情開始都蠻好的。」
房間里祗有一張椅子,她指示我來用它。她自己坐在床沿上,床墊比土司麵包厚不了多少。她把兩腿叉交起來。
「想幹什麼?」她問。
「我管宣傳,」我說:「正宜說你需要宣傳。」
「喔,他終於想起來了,是嗎?」
「老天,」我說:「他倒是一直想到你的,但是想把一個人弄出名有多困難,你知道嗎?」
「這一點,我完全知道。這次什麼詭計?」
我說:「這次是個極好的辦法,但是需要很好的演技,保證一炮而紅。」
「我演什麼?」
我說:「今天報紙看過了嗎?」
「別傻了。」她說:「報紙要鈔票買的。早飯還沒吃呢。要是這個經紀人再給我耽誤下去,我三餐都快不繼了。」
我說:「我這不是來了嗎?」
「你來了有什麼好處?」
「第一件事,」我說:「我就是飯票。你可以叫吃的東西送上來嗎?」
「我怎麼會知道?」她說:「樓下拐角倒是有一家漢堡店。」
「漢堡店?」
「喔!你口氣很大。一定是件大工作。」
「不小。」
「喔,我真想來個大漢堡和熱咖啡。」她說。
「來一塊大大厚厚的牛排,炸洋芋條如何?」
「你在開玩笑?」
「加個洋蔥湯。」
她立即站了起來,看看自己的腿,走到五斗櫃,拿出一雙絲襪,坐在床沿上穿上,把裙子翻上去,把絲襪拉高,自滿地看看自己的腿。說道:「我再窮一定也要保留幾雙好的絲襪。我這雙腿可能就是我將來吃飯的本錢。」
「是很好看。」我說。
「喜歡嗎?」
「當然,像一雙好腿。」
「盡量看,不必客氣。」她邀請道。
她又把裙子拉起一點。
我大大的飽了一下眼福。
「有什麼批評。」
「一雙一流的美腿,會給你帶來運氣。」
「不少人說過,但是我仍是我,沒名沒錢。」
「但是你已經到了大都市。」
「大都市。」
「現在準備去大吃一頓。」我說。
我們下樓,上街,走過香味實在誘人的漢堡快餐店,走進一個有車廂座的餐廳。她要了牛排、洋蔥湯、炸芋條和咖啡,堅決拒絕了甜點。
「我的身材太重要了。」她說:「絕對要盯著眼看。」
「我也想。」
「想什麼?」
「盯著眼看呀。」
「你還沒真看到呢。」
「從已經看到的,就知道不錯了。」
「我也自認不錯的。」她告訴我:「假如有機會秀一下,可能會給我帶點運氣來。」
「好吧,」我說:「我們回你家去,我來給你說說我的計畫。」
她喝完最後一滴咖啡,滿足地站起來,和我一起走回去。
「說說看,我該做什麼?」她問。
「跳脫衣舞。」我告訴她。
「好極了,是我本行。」她說著沿了房間空地走,嘴裡哼著曲調,擺著臀部,手指移向拉鏈,眼光看向我充滿挑逗,扇動。
「另外一種特別的脫法。」我說。
「說說看。」她的身體繼續扭動著。
我說:「假如你看報紙,你會知道,海灘附近最近有一家汽車旅館,名叫日泳的,因為多次有偷窺狂光臨發生很多麻煩。」
「這些混蛋。」她說:「偷偷的看別人對他們會有什麼好處?不知他們怎麼想的。一個女人在卧房裡脫衣服,突然看到外面有個陌生人在偷看,你想她們會邀請他們進來嗎?」
我說:「男人喜歡看女人脫衣服。否則你依什麼為生呢?」
「這種生活也不見得好。」她說。
「放心,今後會大大好起來的。」
「什麼詭計?」
「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