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我回到辦公室時,白莎正在桌上為打好字的信簽名。

她說:「哈啰,唐諾,好人。你一直在工作,是嗎?」

我點點頭。

她把信件交給她的秘書說:「把這些折好,注意不要放錯了信封。每封信要貼對郵票。下午之前都要寄出去,知道嗎?」

「是的,柯太太。」

白莎點點頭,給了個滿意的笑容,看她秘書離開後,轉向了我。

我說:「你認為要寄出去的信她不知道怎麼處理嗎?」

「她現在知道了。」白莎輕快利落地說。

「我看你每次交信給她都要囑咐一番。」

白莎說:「你真的一定要一次一次交待他們。我不知道現在的秘書水平為什麼如此低下。這些女孩子心不在焉,老在想自己的事,只是在混點薪水而已。稍稍對她們批評幾句,她們調轉屁股就走,氣死你活該。介紹所再推薦來的還不是一路貨!你趕走的那個又到別的辦公室去氣別人。可惡的傢伙,就像已經當選了的政客一樣。」

我說:「這是老定則,叫做供求定則。」

「你在說什麼呀,唐諾?目前的人只有求。根本沒有供。你出去做什麼了。好人?」

「包家的案子。」

「找到什麼了?」

「我們的客戶不是包蓓思,她是韓佳洛……包太太包妲芬的秘書。」

「她為什麼要騙我們呢?」

「原因可能猜得到的有半打以上。」

「說一個聽聽。」

「她不喜歡她的老闆包太太。」

白莎急急地說道:「誰又喜歡老闆來著。看看我新用的秘書。老天,她只值我付她一半的錢。我打賭她拿我的錢還恨我。」

我什麼也沒說。

「好,她恨包妲芬,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連?」

我說:「有一個可能,包啟樂自己怕有人會毒他,所以派了他太太的秘書來我們這裡,請我們保護他。」

白莎說:「嗯,有可能。但是他為什麼不自己來呢?」

「他可能是一個商場能手。」

「怎麼說?」

我說:「明顯的,他很精明,在房地產上賺了不少錢。」

「又如何?」

「我們向他收費,一定要比……」

白莎立即懂得我的意思。白莎兩眼瞪得大大地叫道:「他奶奶的!這個該死的,你認為……」

「只是可能性之一而已。」

白莎說:「你這個猜想我贊成。還有其它的呢?」

我說:「假如想對包先生下毒的另有其人,想要把嫌疑轉移給包太太。請我們不要讓包太太毒害包先生,等於先入為主地給她加罪。萬一事發,警察會追問我們在辦什麼案子。知道我們在預防包太太毒害包先生。警察當然首先把重點放在包太太身上。」

白莎說:「照這個解釋。假如包先生不中毒,掏錢請我們的人就白投資了。」

「我就是要告訴你這一點。」

白莎把她的辦公椅當成搖椅,前後搖著,椅子勉力承受她體重吱咯地呻吟著。突然她坐直全神貫注。

她清楚地說:「唐諾,親愛的,好人。你看清楚了嗎?」

「什麼?」

「兩個可能都指出那個來找我們的女孩……叫什麼來著?韓佳洛?」

我點點頭。

「那娃兒在動我們的腦筋。根本不是她花的錢,是別人在幕後出錢。」

我說:「我做過各種分析,結果都是如此的。」

「說說看。」

「首先我就不相信是她的錢。這筆錢數目太大了。假如你是替別人工作,月薪一百五十元,或即使是二百元,而你認為老闆要毒死她丈夫,你會做什麼?」

「我什麼也不做,」白莎說,「真正發生了的話,我會告訴警察。也許我會一生氣,辭職不幹,告訴她丈夫。還有一個方法,我會先去告訴警察。」

「標準答案,但是你不會跑去找私家偵探社,從私房錢中拿出二百五十元,要求保護你老闆的丈夫。」

「除非我在愛他。」

「假如你愛他,你會向他去告密。你也不會去找私家偵探。無論如何、佳洛說包啟樂正在和他秘書華素素鬧戀愛。」

「亂七八糟,」白莎說,「真是他奶奶的!」

「你想知道我做了些什麼嗎?」我問。

白莎說:「不要,不要。你管本社的業務部門。我管經費部門。目前白莎正在研究怎樣能叫這個假道學的雙面嬌娃再吐點鈔票出來。」

我說:「這可能不太容易。我想她不會就範的,到底你已經和她有了約定了。」

白莎氣呼呼地說:「容易?你對鈔票懂得什麼?鈔票到你身上,你就像一隻才從水裡爬起來的狗,搖呀搖的非把它甩掉不可。換你,你從西瓜里也榨不出汁來。我的本領就是從大蒜里弄出血來。你給我滾出去,讓白莎好好想想。」

我回到自己辦公室,把這件事當故事告訴卜愛茜,坐下來等候對包太太的報告。

我請來跟蹤包太太的偵探到五點鐘才有報告回來。他說他可能已發現了一點有用的線索,他的班已有人接替,問我要不要在電話中報告。

我請他到辦公室來。

他答應十分鐘內趕到。

他準時到達,我給他一把椅子。他看來相當自得。

「好,」我說,「她去哪裡了?」

「駕駛停在白基大廈前面,她離車走進去,我就停在消防栓前面。想來即使受罰也值得。我設法和她同一電梯上樓,她腦中有事在煩惱所以什麼也沒注意,一看就知她決心去一個地方,而且急於去那裡。」

「她會不會是做作,也許她已經看出你在……」

他搖頭強調地說:「我見過這種人,多半不會演戲,只會從眼角看你或停下來確定你是否還跟在左右。她一點也沒有疑心。真的不可能做作到如此高明。」

「也許這個女人可能。」

「也許,」他說,「但是我並不這樣認為。」

「好,她做什麼?」

「直接去看她的牙醫生。」

「她的牙醫生?」

他點點頭。

「什麼人?」

「桂喬治醫生。」

「地址?」

「白基大廈六九五室。」

「之後如何?」

「我剛好有顆牙齒有點問題需要看牙醫。我認為我可以闖進去自己見見這位牙醫生。」

「那相當危險呀!」

「一般說來是的。但是這個女人心神已完全被腦中之事佔據,有點像在夢遊。」

「說下去。」我懷疑地說。

「於是,她走進桂醫生的辦公室,我跟了進去。當辦公室的護士一看到她,我就知道兩個女人之間有強烈的敵意。那包太太並沒有坐下等候。她只是高傲地站在那裡向護士點了一下頭。那時,有一個病人坐在那裡,好像已經不太耐煩。他開口問護士是不是有人要插隊。護士笑著說這女人須要特別治療。那病人生起氣來,說他約好的時間,而已經有兩個人比他先進去了。所以護士請包太太坐下等一下,包太太不肯坐下。她要護士告訴桂醫生她來了。看起來好像她是這裡的老闆。護士進去,我們可以聽到裡面有辯論聲。護士出來告訴包太太可以進去。護士嘴唇閉得很緊,眼睛在冒火。」

「另外那病人呢?」

「他站起來走了。」

「包太太在裡面待了多久?」

「大概十分鐘。」

「她進去之後,有別的病人出來嗎?」

「什麼意思?」

我說:「本來一定有個病人在治療椅上。她進去,那個病人怎麼辦呢?」

「我不知道,我想包太太可能進了他的檢驗室了。我也沒在辦公室等候。」

「你做什麼去了?」

「我下樓,在我車中等,讓引擎不熄火。包太太出來時,我又跟蹤她。」

「消防設備前停車,被開單子了嗎?」

「沒有,我在大廈里不到五分鐘。而後,下樓等,一共只有二十多分鐘。」

「之後呢?」

「她去買東西。我一度沒有跟她。她要司機讓她在一個商店門口下車,告訴他什麼時候回來。我只好跟定司機和車子,等司機接她時再跟蹤她。司機終於找到了一個停車位置。我在附近找不到,就只好沿著方塊兜圈子。第三次兜圈子時那車子不見了。我就近逛了兩圈也見不到他們。我急忙趕到阿丹街口。十分鐘後她也回家了,帶了不少大包小包,司機替她拿進去,我覺得他有點生氣。至少表示生氣的樣子。

「我的接替人五點鐘來替我。我就打電話給你。我認為你會要知道牙科醫生的事。」

「知道桂醫生護士的姓名嗎?」

「包太太稱她為魯思。」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