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下樓,走向汽車,警長一面發動車子,一面蹙眉在想。
他打開無線電,呼叫值日的,「這是一號車田警長,我在辦案。賀卡德案子有什麼發展?請通話。」
值日的說:「洛杉磯警局通報,他們已對賴唐諾發出全面通緝令。他們已經貫通全案,確定是賴唐諾所做,準備緝捕到立即以謀殺罪起訴。請通話。」
田警長說:「知道了,通話完畢。」
他關上無線電。向我無奈地笑笑。
「你洛杉磯警方的朋友,對你沒有信心,是嗎?」
「不太有,」我說:「我打個電話,好嗎?」
「沒問題,一切都隨你,唐諾。」他又笑向我說:「要什麼有什麼。不必客氣。」隨著他又咯咯的笑出聲來。
「警長,一定有什麼理由,賀卡德不敢面對撞了你車子的事實。而要費那麼大的勁來掩飾。你說是嗎?」我問。
「這一點給你說對了。」田警長說:「說來話長。賀是個很會鑽的人,是好人,也正經,但是很會鑽。我有個女性朋友在山上有一大塊地。賀說動了她交換了新小區的兩方地。
「交易成功後六十天,發現有條新公路通過山區,我朋友的一大片地正好在路邊。我不知道賀賺了多少,但一定是很可觀的。」
「她有沒有去找賀卡德呢?」我問。
「她沒有。」田說:「我去找賀談了。」
「他怎麼樣?」
「向我笑笑。」
「原來如此,」我說:「所以,假如你捉住賀卡德醉酒駕車,撞人脫逃……我漸漸懂這件事的原委了。」
「我也完全弄清楚了。」田警長說:「唐諾。不瞞你說。今天晚上九點半,市議會有個臨時會議,我的朋友告訴我,議程里有一項就是要換一個警長。你走進我辦公室,一開口,我就知道你是天降神兵。這件事我還沒告訴太太,因為我怕她擔心。我準備回家。和客人一起吃飯,然後假裝有緊急公事去議會。我沒有被邀請出席,但是我一定要去坐在那裡。他們要表決,我相信接任人選都已經秘密選出來了……唐諾。這裡有一個空的電話亭,你不是要打電話嗎?打多少都可以,有零錢嗎?」
「夠了。」我說。
「好,我在外面等。」
警長停下車,點了支煙,他臉上笑得很高興。
我打電話到辦公室。
柯白莎接的電話,「你混到哪裡去了?」她說:「老天!你知道發生什麼了嗎?那個狗養的宓善樓,聽信了飛天偵探社的話,相信你是在自己搞鬼想弄一票。天知道證據在哪裡?但是善樓打電話給我,叫我轉告你立即自首。」
「你怎樣告訴他?」
「我告訴他老實話,我說你出去了,不知道去哪裡。他說,他限我們十五分鐘,一定要見你去自首,否則他就發出全面通緝令。他說他已厭倦你這一套,他不願再做肉包子了。」
「還有什麼消息嗎?」我問。
「沒有其它……喔,等一下。愛茜要和你講諾……她哪裡去了?她說她另外有件事,對你有關的,她現在出去了。」
「好,就這樣。」我說:「白莎,有件事要你做,用你自己的車,盡一切可能的快,開到哥林達的米拉瑪公寓。你先找到愛茜,找不到就留個條子在她公寓里,叫她帶了撞人脫逃那一冊剪報,儘快趕到米拉瑪公寓來會合。我會在那裡等你們。」
「多快?」
「盡量的快。」
「能先吃晚飯嗎?」
「絕對不。」我說:「帶愛茜來,找不到她。你就先來,越快越好,不要耽擱!」
我掛上電話,開始表演。我假裝放一個硬幣進去,撥一個號碼,重複了十多次。假裝接通了,我假裝說話,也假裝慢慢聽話。
田警長坐在車裡,露著牙齒,稍稍看到他有點不耐煩了,我就從電話亭出來。
「滿久的嘛!」他說。
「我打了好幾個電話。」
「都好了嗎?」
「都好了,警長。」
「唐諾。你知道我不能因為私交放走你,這樣會毀了我的前程的。你是謀殺案的通緝犯,請你把兩隻手伸出來。」
我把兩隻手伸出來,警長拿出手銬把我銬住。「你被逮捕了。」他說:「你是我的犯人。我要你知道,你在哥林達監獄是我的客人。世界上不論你想要什麼東西,你只要說出來就有。你吃特別伙食,有人招呼你,牢房裡給你專用電話,隨時可以接見任何人,除了女人。我不能供應,其它都沒有問題。」
「謝謝你。」我告訴他。
「不必謝我。」他說。
「你是要現在送我去監牢,還是……」
「還是拜訪戴薇薇之後?」他說:「當然是一起去拜訪戴薇薇。唐諾,你我都不是笨人。我給你戴上手銬,是做個象徵。你太聰明,你隨時可以溜走,但是戴上手銬,表示你是我犯人,你再逃走,罪名就太重了。你是聰明人,不會做傻事。我不希望你真是賀案的謀殺犯人,但是我不敢冒險。」
「我了解。」我告訴他:「放心。絕不搞鬼。」
「手銬會不會太緊?」
「不會,相當舒服。」
「坐好了,我們走。」
我們一起到了米拉瑪公寓,警長帶著上了手銬的我,一起上樓。
我們到了戴薇薇公寓門口。
警長把手撳在門鈴上,一直到戴薇薇來開門。
田警長把外套一翻,「這是警察,戴小姐。我是哥林達的田警長?」
「喔,是的。」她說:「有什麼事嗎,警長?」
「有事找你談。」
「請裡面來坐一下,田警長。」她說:「歡迎你來這裡,再等一下我有事要出去,但……」
警長往公寓里進去。我跟在後面。
那個時候她看到了:「等一下,我不知道你另有客人。」
「他不是我的客人,」田警長說:「他是我的犯人。他因為謀殺賀卡德所以被捕了。」
「老天。」她說:「他被捕了!為什麼?我只知道他們在調查他,但……」
「他是被捕了。」田警長說。
「唐諾,我真抱歉。我……你了解。」
我說:「沒有關係。」自顧坐下,把手肘放在大腿上,讓手銬在閱讀燈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我正在調查你的車禍事件。」田警長說:「就是那件賀卡德撞到你車後面……」
她不等他說完,急著說道:「田警長,對這件車禍,我再也不接受任何人來問問題了。我講個不停。已經厭煩,沒胃口了。我已向保險公司要求給付,我也請好了律師了,我決心要控訴要求賠償了,我的律師要求我保持緘默。」
田警長耐心地說:「這我懂。這是民事訴訟方面來看這件案子。但是,我現在來是為刑事案子。」
「我不懂你什麼意思。」
田警長說:「我有相當多證據,證明賀卡德在八月十三日的傍晚才和你撞車。他撞車的時候,已經喝醉酒了。」
「胡說八道。」她說。
「我還要說這件車禍是那天五點半以後的事。」田說。
「你胡扯,你根本不知道!」
「沒錯,」田說:「我知道不少,但是仍有不知道的。我要再多知道一點。事實上,我一定要完全弄明白才停止。」
她在快速想念頭。
「他是不是一天撞了兩次車?」她說。
「我只要知道他和你的那場車禍。我要知道他幾點鐘撞上你的車?」
「老實說,警長,」她說:「我對時間概念很差,我對日子記得清清楚楚,至於時間……」
「是不是天黑之後?」
「沒有,沒有,是在下午。是……我目前就是無法回憶到當時正確的時間。」
我說:「薇薇,你的朋友厲桃麗說,她在下午三點三十分或是三點三十五分的時候,見到過你的車。那個時候,你的車已經被撞過了。所以,你撞車一定是在三點三十分以前。」
薇薇像條毒蛇似的望我一眼。
「真的嗎?」
警長問薇薇。
「我不知道,桃麗應該是對的,她不說假話,頭腦又好。」
「戴小姐,我不能騙你,所以我要公公平平先告訴你。」田警官說:「假如賀卡德撞了我的警車,把警車撞進水溝去,他不停車,這是刑事案。我們稱為撞人脫逃,是刑案。你知道嗎?」
「是的,我知道。」
「假如,」田警長續續說:「有人幫助他掩飾或是幫助他逃避受罰,這個人就變為事後從犯,也犯了好幾個罪……非但在這刑案里是事後從犯,而且也犯了刑事的共謀罪。這些話,你懂嗎?」
她用舌頭把嘴唇舔舔濕,「懂。」過了一下她說。
「好了,我把情況都已經說明了。在這種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