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是一個人在跑車裡。她淺色髮膚,事實上你看到頭髮是金色的,大概二十六歲。她走出車來時你看到她,身高體重都標準,人也好看,穿得也很好。
「她和後面車子的男人互相交換了駕照。你繼續走,你沒有太發生興趣。車禍本來也看起來不嚴重,他們兩個也沒吵吵鬧鬧。你走到下一個交叉路口的時候,他們又分別駕車通過了你,別克車前面水箱破了,漏了不少水出來。那跑車似乎一點損失都沒有,也許尾部有一、兩處癟下,但是那女郎好像沒有受傷。」
「什麼意思你說好像沒有受傷?」
「她看起來完全正常,行動也完全正常。」
「當時我在走路,還是坐車?」
「你是在走路。」
「我在哥林達做什麼?」
「你在哥林達做什麼?」他反問。
「我……我不知道,這一點我要想一下才能回答。」
「那現在就開始想。」
班鐸雷轉臉對桃麗說:「你這裡有信紙嗎?」
她打開一個桌子抽屜,給他一本信紙。
「漿糊有嗎?」
「沒有漿糊,家用萬用膠行嗎?」
「可以,試試看。」
她拿給他。
他把紅圈圈的廣告,從報紙上剪下來,貼在信紙上,說道:「現在我們需要一個地址了。」
「讓他住到白京旅社去好了。」她說。
「很好,」他說:「白京旅社。」
「我一定得有點零花錢。」我說。
他不在意地點點頭:「那不成問題……現在,我說你寫,寫在這張紙上。」
我把他交給我的紙筆拿到。
「坐在桌邊寫好了。」
「現在寫:『我的名字是賴唐諾,我見到所述的車禍。你們可以在白京旅社聯絡到我。』再把你名字簽在下面。」
「等一下,這一切會不會給我帶來什麼麻煩?」
「你完全照我說的方法來做,就不會有麻煩。」
「會發生什麼呢?」
「會有人來和你聯絡。」
「之後呢?」
「之後你說你的故事。」
「萬一被他們逮出毛病來?」
「我就把你每根骨頭都拆散。」班鐸雷說。
「假如我的故事本來不符合事實呢?」
他向我露露牙齒說:「事實會符合你的故事的。你只要記住我告訴你的,你看到那男人開輛大別克。他有疲倦的樣子,也沒專心在開車。他想自一連串車中擠出超前,看看不行,又縮回去,他的速度反正已比其它車快了。
「在主街和第七街口有交通號誌,此時轉成紅燈,前面的車子停下了。那個男人反應遲了一點,所以就撞上去。
「另外你特別看清了一些東西。你看清在撞上的一剎那,女郎的頭突然向後仰,仰到相當向後。你曾站定了看了一下,看到所有在後面的車子繞過他們撞車的地點向前,看到那男人離開車子,看到女郎離開車子,看到他們交換看駕駛執照,看到男士繞到自己車頭去估計損失,有水自水箱漏出。你看到他們兩個分手,好像要回自己的車,你想好戲結束了,所以繼續向前走。」
「我是站在哪裡的?」我問:「他們會叫我比給他們看的。」
「你現在跟我去,」他說:「我會指給你看當時你在哪裡,你快把名字簽在這張紙上吧!」
「要不要我來寄?」我問。
「這些都由我來理會。」他說:「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走走。我會告訴你車禍真正發生的地點,和你是站在什麼地方見到車禍發生的。
「之後我帶你去白京旅社,我會給你個有浴室的房間……你有換洗衣服嗎?」
「沒有。」
「好吧,」他說:「你可以買到胡刀、牙刷、乾淨衣服。你給我住在房間里,不是必要不要亂跑。」
「住多久?」
「直到我給你說可以了為止。」
「我吃飯總要出去,另外……」
「當然,」他說:「你可以出去吃飯,你可以出去逛逛玩玩。你想看桃麗,可以來看她。不過到哪裡去都要和旅社聯絡。每過一、兩小時要回去看看有沒有人打電話給你。」
「假如有電話來又如何?」
「就說你見到這個車禍。」
「對什麼人說?」
「問你的人。」
「我有什麼好處?」
「我不再計較你想偷我的汽車。」班鐸雷說:「你這幾天舒服地住在象樣的旅館裡。還有,你立即可以有零用錢花。」
他打開皮夾。拿出一張二十元和一張十元面額的鈔票交給我,「一切都過去了之後,你還可以拿一百元。」
「廣告里說的二百五十元歸誰?」
「那個與你無關。」他說。
「會給什麼人呢?」
「反正不是你。現在我沒有太多時間給你來兜圈子了。你願意聽我話,做這件事,還是願意我拿起電話,告訴警察,我已經找到了想偷我車子的人了,給他們看車子上的證據,把你交給他們?」
「我簽字。」我說。
「那很好。」他告訴我:「可以簽在這下面。」
我簽了字。
他把紙折好,放進口袋,「走吧,我來給你看,你哪裡見到的車禍。」
班鐸雷帶我到主街,我們沿街左側走到第七和第八街的當中。他說:「車禍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發生的。」
我停下來看那路口。
「不要停下來。」班鐸雷說:「繼續慢慢走。我們走到街角,向右轉通過馬路再向左,一直走到第六街,有機會找個商店櫥窗停下看一下。我們轉回來再來看這個十字路口第三次,然後我伴你走去白京旅社,這樣你讓每件事都看清楚了。
「另外有件事你要記得,在小跑車前面還有兩、三輛車子,你記不清有幾輛了,但你記得小跑車不是開向燈號的第一輛車。
「你會注意那輛姓賀的所開的大車……雖然當時你並不知道開車的姓什麼,但是那車好像失去了耐心,他曾靠左想超前過十字路口,但又發現車多過不去。也許是他發現其它你不知道的原因,反正他又縮回行列里去。那時他車子比一行車裡每一輛快了一點。這時交通號誌變成紅燈,車子都停下,而……」
「據我記得,」我打斷他說:「交通號誌先變黃燈,最前面的車子如果決定要過去是可以過得去的,但是他做了煞車等綠燈的決定。」
班鐸雷把一隻手放上我肩頭,讚許地拍拍我,像個教練在鼓勵受訓的狗一樣,「唐諾,」他說:「你不錯!你靈光。現在你告訴我。在這之後,你見到些什麼了?」
我說:「後面每一個開車的人都只好趕快停下來,只有那別克車除外。開別克車的人現在我知道姓賀,他沒有停車。他繼續開,一直到距離前車三、四尺的時候才發現前面紅燈,其它車都停了。他猛踩一腳煞車,我聽到煞車不到十分之一秒,就聽到車子撞上了。」
「之後發生什麼事了?」
「其它的車繞過這兩輛停住的車通過。小跑車裡的女人走出車來,一面不斷用手在試她脖子的感覺,她像有一點發暈。她向自己車前走去,又立即發現不對,走向車後。此時姓賀的已走向她。他們站定,交換了姓名地址,互相看了駕照,女人走回自己車子。開車走了。
「姓賀的走到車頭看自己的車,水箱破了在漏水。他搖搖頭,回到車裡。車能發動,他相當驚奇,然後開走了。
「整個事件只幾分鐘就過去了,大概紅綠燈只換過一、兩次。」
我們到了轉角,等候燈號。
「很好,」鐸雷說:「現在你再看,假如燈號後面第三輛車和第四輛車相撞了,被撞的車位置應該在……」
「正好戲院進口前面,」我說:「我記得差不多是那位置。」
「另外一輛車呢?」
「另一輛車當然是差不多在後面十五尺左右……一個車身的距離。」
「你聽到兩車撞上的聲音?」
「我聽到撞上的聲音,但是街上交通聲音很雜,說它是車禍,只能算是極不起眼的一件小事。我想是因為一切很清楚,沒什麼好爭的,一輛車撞上了另一輛的尾巴而已。」
「有沒有引起很多注意?」
「有些人看到了,沒什麼好看,他們繼續走,辦自己事了。」
「你怎麼了?」
「我停下來,一直看到男人開車離開。」
「為什麼?」
「沒特別原因,只是自然好奇而已。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那女人很漂亮,我想看看她會不會有問題。因為車子被後面一撞,我親眼看到她的頭向後一仰。仰得那麼厲害。顯然她一點沒有注意。車子已停住,全身放鬆情況下,突然身體向前一撞,頭沒能跟得上,才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