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個租車行租了一輛敞篷車,把車篷放下,開車往哥林達市。
我沿了米拉瑪公寓走,找到了厲桃麗的汽車。我自己也找了個停車位,坐下來等候。
二點三十不到一點,一個活潑的褐色髮膚女郎,腳步很快地自公寓走出來,快步使人行道都拋在她後面,一下爬進她車子。我跟蹤她到了哥林達超級市場。
我完全是釣魚式的在跟蹤,事先一點也沒有想到要怎麼辦。
我一定要和她接近,但是用什麼方法呢?有個老辦法,故意使我的推車和她的推車,在超級市場里輪子和輪子卡在一起,也許有用,不過還要看她情緒,再說即使成功,事後她想起來疑點重重,會弄巧成拙,我未敢嘗試。
內行人說過,世界上至少有一百萬個方法,可以用來向漂亮女郎搭訕。但是女的不願意,沒有一個會成功的。
接近超級市場入口處的停車位,都是滿的,可停車的位置都在極遠程。桃麗看看情況,把車兜了一圈沒有好位置,乾脆把車停向最遠程,最靠邊的位置。她的車右側就緊靠著一垛磚牆。她打開左車門,出來。我看到不少大腿和尼龍絲襪。
她一下把車門碰上,頭也不回,用她短快的步伐,走進超級市場。這樣走路,一定是她的習慣。
她車的左側是個空位,我把我車停進去,盡量靠近她的車,使她左面的車門也絕對沒有辦法打開來。現在,她左右兩個跑車門都打不開了。
一個四肢長大瘦長的人,把他的福特停在我車旁。
我把自己車鑰匙放進口袋,走到超級市場一角蔭涼處,開始等待。並沒有等太多時間。
桃麗手裡捧了一個裝滿食物的大紙袋走出來,快步走到她停車的位置,看到了令她傷腦筋的情況。她走向右側打開右車門,過寬的右車門雖打開,但絕對沒有辦法把身體擠進去。
她向四周看看,皺著眉,我知道她在大大生氣。
她把紙袋放下,走到我的蓬車邊上,望著沒有人在的車子,伸手到駕駛座上,按喇叭。
我等了一陣,閑逛著走出來,好像在找人一樣。看到厲桃麗,又回眼再看一下,把頭轉向別的方向。
「是不是你的車?」桃麗問。
「不是的,小姐。」我說。
她眉頭蹙得更緊了。
「怎麼啦?」我問:「有什麼困難?」
「困難!」她高聲地說。好像希望不止我一個人聽到:「看看這個白痴怎樣停他的車?我的車門打不開,而我正好有急事。」
「那你怎麼辦?」我問。
她看看我說:「我怎麼辦?我告訴你怎麼辦。這傢伙回來你給我看到,你不相信我會怎麼辦,你也不會相信我會罵得出什麼話。不過目前怎麼辦?我們有沒有辦法把這車挪動一下?能不能把它推後一點?」
我說:「這傢伙可能在超市裡。我們一定找得到他。」
「是可以,我們可以進去用麥克風廣播找他。」她說:「但是我不願意。我……我要給他輪胎放氣。」
我說:「我可以把它移動一下,假如……」
「假如什麼?」她問。
「不行,不能被逮住了。」我說。
「逮住什麼?」
「把汽車接線。」
她從頭到腳看了我一下,說道:「要多少時間?」
「大概十秒鐘。」
她使上她的媚勁。她問道:「老哥,你還等什麼?」
我說:「我要被逮住的話……我又要送回……」
她展示地分開的紅唇、潔白的牙齒,把大大的黑眼扇了兩下。「幫個忙。」她說:「好不好嘛!」
我走到車旁,賊頭賊腦自肩頭向後望望,一下跳進方向盤後,拿出我的小刀。把車子的兩條打火線摸出來,颳去一段絕緣皮,自另一口袋摸出一小段電線。把引擎點發、把車倒退出來,笑著對她說:「這樣可以嗎?小姐?」
她打開自己車門。把紙袋放進去,猶豫一下,故意把裙擺提得特別高,把自己滑進駕駛座上,等於請我吃了一客冰淇淋。
她把車子點火,退出來。我把租來的車子向前開回原位,開門走出來。
她向我招手。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唐諾。」我說。
她輕鬆她笑笑。「我是桃麗。」她說:「你真好,唐諾。哪裡學來這一手?」
「不是個好學校學來的。小姐。」我說。
「叫我桃麗。」她糾正。
「桃麗。」我說。
「你為我冒險?」
「是的。」
「你真好。」她再說一次,又給我一笑:「你在這裡幹什麼,唐諾?你又不買東西。你是在等人?你太太在買東西?」
「我沒有太太。」
「女朋友?」
「我沒有女朋友。」
「為什麼沒有?」
「還……沒有跟別人接觸的機會。」
「什麼在阻止你呢?」
「我自己不能控制的環境。」
「唐諾,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忙。告訴我,你在這裡想幹什麼?」
我讓他確實看到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我下定決心說:「要和一個收款員談談,但是又不願在大庭廣眾之間談。他們都在裡面忙著。」
「他們都忙得要命在那裡,而且暫時還不會有空。」她說:「為什麼不下班再找他呢?」
「看樣子,只好如此了。」
她說:「帶你回城?」
「喔……不好意思。」
我繞過車頭,開車門進車,她用大拇指及食指意思一下把裙擺拉下一點。拉下了十六分之一英寸,但是一放手又彈了回來。
「我要回米拉瑪公寓。」她說:「你有問題嗎?」
「米拉瑪公寓在哪裡?」我問。
「栗樹街,三一四號。」
「我無所謂。每個地方都差不多。」
她把車退一下,轉動方向盤,在大道前規矩地把車停死,又起步進入擁擠的車隊里。她向我看一眼說:「唐諾,你在走霉運。是嗎?」
「是的。」
「你怎麼知道給車搭線的?」
「喔。只是知道而已。」我說。
「你以前干過這種事嗎?」
我把雙眼固定看住儀錶板。說道:「沒有。」
「唐諾,你不必瞞我,那段短電線你是隨時放在口袋裡的,你又在停車場里晃。告訴我,你想做什麼?」
我把頭低下來。
「唐諾,告訴我,有過前科嗎?」
「沒有。」
「你要見的收款員,上一次見他的時候是在哪裡?裡面嗎?」
「不是。」
「唐諾,你是混過的。你也知道,萬一剛才車主正好回來,看到你在做什麼,你會發生大麻煩的。你有過這項前科,是嗎?」
我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甘冒這個險呢?」
「因為你……你笑了。」
「是我的笑,使你甘冒大險嗎。唐諾?」
「你的笑、你的身材、你的大腿。」我說。
「唐諾!」
我從肩後向回望。那個竹竿樣的高個子,開了他的福特車,在我們後面第三輛車跟著我們。
我突然向車門把手摸索著說:「假如你不在乎,小姐,我想現在立即下車。」
「說過了,叫桃麗。」她說。
「我要立即離開這裡。桃麗。」
「我是去米拉瑪公寓,唐諾。我住在那裡。」
交通號誌改變。她很純熟地用她高跟鞋踩下煞車,「我住在那裡。」她重複道。
「再見,桃麗。」我告訴她:「你真好。」
我把車門打開,人跳出去,順便把車門甩上。
她想說什麼,但是交通號誌改變,在她後面的車按著喇叭。
她關心地看看我,但只好把車開走。
瘦長的高個子,開了福特車想找個停車的位置,但是找不到,只好沿了移動的車隊慢慢往前。
我回到超級市場,把車鑰匙自口袋拿出來,把車開回洛城,把車還給租車公司,打電話給白沙。
「你現在在哪裡?」白莎問。
「我回城來了。」我說:「我去過哥林達了。」
「唐諾。這件案子有點怪。」
「你才發現呀?」
「唐諾,不要自以為聰明。你的秘書卜愛茜,不是你要她收集了很多剪報做參考嗎?」
「怎麼樣呀?」
「愛茜看裡面所有的人事分類廣告,想替他做點事……老天。那女人你放個屁也是香的。你到底對女人有什麼特別方法?你將來怎樣對她?娶了她?我看你最好能辦到。」
「你堅持的話,也許我真會。」我說:「當然,她在公司里就是合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