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沒有再比這種消息更受報紙歡迎的事了。

報上什麼都註銷來了。

女郎是站在鏡子前面穿衣服,準備好好的過一個周日夜晚的約會。這是一個暖和的日子,所以落地長窗沒有關。由於落地窗是向著內院,有充份隱私的,所以女的沒有在換衣服的時候把窗帘拉起。

一個色情狂,一定是一直在偷窺。也許不斷在這一帶經常得逞的。這次也是從長窗偷窺在卧室里換衣服的半裸女郎。

色情狂的男人從樹叢進入。有一塊草地早上才移植新草,園丁旁晚才新澆的水,所以泥土十分鬆軟。色情狂在泥地里站著,泥濘直到他足踝。然後向前,走在磁磚上,直向卧室。經過的地方留下清楚帶泥的足跡。

上陽台階梯時,他是踮足輕聲的。

女郎此時只穿乳罩、三角褲,在鏡子前擦口紅、擦粉,計畫穿什麼衣服,使自己更能迷人。

突然她潛意識告訴她有事情不對勁。她準備轉身。

已經太晚了。

一隻她自己的絲襪,已經套到她頸子上,收縮著,越勒越緊。一隻兇惡、殘忍的膝蓋,壓到了她的背部,抵住她反抗。她要叫,但叫不出聲。她臉漲得通紅,但兇手把絲襪越拉越緊。

一切的掙扎都是徒勞無功的。

窒息使她伸出手,希望抓那兇手的手或解除勒緊她脖子的襪子,但是無情的兇手是有經驗的,在她背後,又用膝蓋頂著她使她不能動彈。強壯有力的手一點機會也沒給她。終於她全身一陣抽搐,香消玉殞了。

兇手把她翻過來,仰卧床上,用唇吻她。屍體臉上的唇膏描述得一清二楚。

死亡之吻。

報紙逢到這一類新聞,豈可放棄報導。報上有妹妹的照片,屍體只穿那末少的照片。

報紙又繼續報導。

殺人兇手意猶未足,來到另一間卧房。他的目的顯然是找尋另一位被害者,或是等待死者妹妹回卧房來。

就在那房間里,因為正好有一本言情小說,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開始閱讀這本小說。

多大膽的兇手!

這本言情小說,正好是哈芍靈最喜歡的,一直放在卧室里的。所以特別用塑料書皮保護著。由於警方知道兇手曾經翻閱過這本小說,而且警方是在兇案發生後幾乎立即到達現場的,所以能在書上得到一套完整的兇犯指印。

死者的妹妹陳述,當她回到自己卧室的時候,兇手一面在看那本小說,一面用一塊手帕在擦掉沾在嘴唇上的口紅印。顯然這口紅是來自他剛謀殺的屍體嘴唇上的。兇手沒想到死者妹妹會那麼快突然闖入,所以在急速站起來的時候,把手帕掉落地上,事後就被警方撿到。從手帕上檢查留下的口紅,經分析和死者唇上的完全一樣。手帕上的口紅來自被謀殺的女人,已成絕對的事實。手帕上有洗衣店的記號和號碼,因為日久,目前不易辨認。警方希望能用各種方法查出這個記號屬於那一家洗衣店,可能也是一個找到兇手的好線索。

看報上陳述的,我覺得有如在懸崖峭壁的邊緣玩拔河的遊戲。不是全盤皆輸就是落崖而亡。

不知怎樣我突然想起,一年之前,有一次去參觀州立監獄,看到裡面死刑執行室的情況。很多不知道的人以為絞刑死亡的犯人是死於窒息的。其實不然。突然發生的頸椎骨骨折,使脊髓受傷或斷裂才是死因。所以絞刑犯事實上死得很快速的。一塊厚重的活動翻板在執行人很輕的按鈕下會發出很響的聲音掉落。很響的聲音正好遮蓋住死囚頸椎斷裂的聲音。免得死刑見證人聽到那種發自繩子圈套後的不愉快響聲,三天也吃不下飯。

我已經有感覺,我是站在這樣一個正方形翻板上,另外一個執行者給我頭上套一隻黑口袋,把一根白繩子打成的吊人結套在脖子上,鬆鬆的圈套自二耳後向上吊起。

我先是因為沒有油,後是因為有人要殺我,只好拋棄在半路上的二號公司車,目前好好的自動回來,停在停車場里。

我試著發動引擎,查看油表,油箱是滿的。看管停車場的人不知道車是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他上班的時候,車子已經在那裡了。

我沒有再問什麼問題。我把報紙夾在腋下,裝做滿不在乎的姿態走進辦公室。

卜愛茜,我的私人秘書,從打字機上抬頭看向我。「周末愉快嗎?」她問。

「不錯。」我說。

「看你今天很活潑的。」她說。

「像中了獎一樣。」我說:「你自己也像電影明星。白莎上班了嗎?」

她點點頭:「她正想要見你。」

「有人找我,我在她辦公室。」

我走進白莎的私人辦公室。白莎用閃爍的眼睛,瞥了我一眼。把旋轉椅轉一個角度,示意我坐到她前面專供客戶用的大皮椅子。旋轉椅吱嘎地叫著,好像同意她的意思。

「把門帶上,好人。」

我把門關上。

「辦得怎麼樣了?從八萬元里分杯羹的事,有眉目嗎?」

我說:「那隻衣箱的事辦妥了嗎?」

「你以為我只會吃飯呀!」她說:「衣箱是小事。你要白莎做什麼。只要開口,沒有辦不成的。」

「衣箱現在在哪裡?」我問。柯白莎用手放桌沿上,連人帶椅向後一推,自辦公桌底下拿出一隻小衣箱。

「你怎麼拿到的?」

「我去看盛丹偉。我告訴他我在調查這件案子。我想這件案子也許不如警方宣布那末單純,有可能是一個設計好的布局。也有可能幕後有更大的陰謀要掩護。」

「像是什麼?」

「誰知道?我沒有說明。」白莎說:「我只提供大體可能情況。那可憐蟲連心都碎了。我讓他倒在我肩上哭泣,然後喂他點酒精。他本來已經灌了不少了。我告訴他我要那箱子。他給我箱子還吻我。老天,這傢伙崇拜我,親了我。」

「你就拿到了箱子。」我說。

白莎用手背猛力向臉頰一擦,說道:「你說對了,我就拿到了箱子。」

我走向箱子,看了一下道:「出了事之後,箱子有沒有被……」

「我怎麼會知道?」她說:「你對警察頂清楚的。我問過盛丹偉他有沒有看過裡面。他沒有,他不願觸景生情。」

我把箱子打開說:「他們當然已經把子彈拿走了。白莎,你來看看,有什麼意見。」

「我有什麼意見!我看是只渾蛋衣箱。」她說。

我說:「我們可能不會有時間慢慢來調查這件事了。我們一定要從這隻箱子找出,它不止是一隻箱子的事實來。再說,為什麼要開這箱子一槍呢?」

我開始自衣箱里拿出折好的衣服來,一件件放在白莎桌上。迭起來,使子彈洞在一條在線。又用白莎桌上的鉛筆通過這些孔洞,把衣服串在一起。

一件上衣折迭得非常整齊,但每一層上的洞孔不在一條在線,把洞孔對齊了,摺痕就完全不對了。

我說:「有人把上衣重新折過了。」

「也許是警察。」白莎說。

「折迭得非常仔細。」我指給她看。

「也許是女警察。」

我說:「我們重新折一下,看洞孔對齊的時候,是怎樣折法的。」我試了五六種折迭法,沒有一種湊得起來的。白莎看出興趣來了。

我說:「還有別的折法嗎?女人折上去裝進箱子,是怎麼折法的?」

「別問我,我的方法簡單。我通常把衣服拋進箱,把箱蓋一蓋,用一百六十五磅體重向上一壓,把蓋子鎖上。你知道我的,我早過了更年期了。我不在乎外表如何。不光屁股就可以了。」

我說:「白莎。我們有點來不及了。」

「有什麼東西在燒你屁股,好人?是不是你又闖了禍了。」

我說:「我也許要離開一段時間。」

「為了調查這件案子?」

我點點頭。

「你會替我們公司賺錢,你是大老。」白莎說:「你對我最清楚了,我愛的是什麼。既然有八萬元錢別人拿不到正在外面亂晃,有你這個腦子多少我們也可以弄一點來……來……」

「來把百分之八十給政府交所得稅。」我說。我知道這最有用。白莎閉嘴恨恨地坐在那裡,嘴裡咕嚕著只有自己聽得到的壞字眼。

我把那件上衣放回衣箱。關上蓋子,拿進自己的辦公室。

卜愛茜停止打字,看看我,又看看箱子。好奇地問道:「要出門?」

「也許。」

「這箱子是女人用的呀。」

我點點頭說:「愛茜,到我私人辦公室來一下。」她把自己椅子推後站起來,跟我進入我私人辦公室。

我把門關上。說道:「愛茜,我們只有很少時間。我們要快。你是一個來到汽車旅館和情人幽會的女人。門已經關了,你在房裡,你第一件事做什麼?」

她臉紅了。

我說:「不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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