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善樓在我們進城的半路上把警笛打開。我們又快速上路了。

「你可以把我送回辦公地址。」我告訴他。

「我對你還沒完呢。」

「還要去那裡?」

他說:「等一下就知道了。」又在油門上加了點勁。

我們呼呼叫地通過假日的擁擠交通。他把車停到海狸溪大旅社的門口。

善樓走進去的時候,一個便衣向他點點頭。

善樓走到他旁邊,說道:「他在幹什麼?在房裡?」

那人點點頭。

「一個人?」

「是的。」

「打過電話?」

「餐飲部之外,沒有。」

「他在幹什麼?」

「孵豆芽。」

「很好。」善樓向我一招手說:「賴,跟我來。」

我們一起進電梯,在十一樓出來。善樓已經來過知道方向。他向走道領先走去,停在一一一○房間前面,敲門。

「什麼人?」門裡有人問道。

「來,把門打開。」善樓不耐地叫道。

房裡有人走動的聲音,一個高瘦的人把門打開。他寬肩平腹,穿著合適,而且穿著的人自信身材好看,人也英俊。他有深的鬈髮,長而有信心的嘴型,大灰眼,晒成黃銅色的皮膚。

他在喝酒。兩眼有很多紅絲。是因為酒精還是其它原因則不得而知。

「歡迎,歡迎。」他說:「老朋友宓警官。兇殺組,是嗎?請進,這次你帶了個什麼人來?」

善樓根本沒等他邀請,早已把他推向一邊,自己走了進來,我緊緊跟在他後面。把門用腳踢上。

「認識這個人嗎?」善樓問。

那人看我一下,搖搖頭說:「他什麼人?」

「賴唐諾。一位偵探。」

「他要什麼?」

「他不要什麼,我要。」

「你要什麼?」

「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問別人去比較有用。」

我問:「為什麼不替我們介紹。」

那男人說:「我是盛丹偉。」

「噢。」我說。

善樓自己走過去,坐進全房間最舒服的一隻椅子。

我伸手向盛丹偉說道:「真高興見到你,盛先生。」

「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賴,賴唐諾。」

我們互相握手。

盛丹偉說:「賴,坐下來,來杯酒。事實上不太壞,他們對我都很好。只是無事可做。我可以出去,也可以做隨便什麼事,只是不能離開洛杉磯。但是我一出旅社後面就多個尾巴,討厭不討厭。」

「你不知道我們對你多客氣。」善樓說。

「這樣待遇說是客氣的話,還是免了吧。」

善樓說:「有可能我們可以關你起來。」

「用什麼罪名。」

善樓說不出用什麼來回答他。

「我是一個好奇過火的人。」盛丹偉說:「我是一個太太不貞弄到慘死的丈夫。你結婚了嗎?賴。」

「沒有。」

「那該干一杯。千萬別結婚。你被她們獨家占著。你以為她們也是你的。結果發現她們被殺在汽車旅館裡。請你喝一杯,你要什麼。波旁酒加七喜?威士忌加蘇打?姜水加麥酒。隨你……」

「威士忌加蘇打。」我說。

盛丹偉走到餐桌旁,一面對善樓說:「可惜你不能喝酒,你在值勤,有任務在身。這是你不幸的地方。」

他把威士忌用抖抖的手倒進杯去:「我看這傢伙亂聰明的,他喝威士忌加蘇打。」

善樓說:「很可能是你請這傢伙在跟蹤你太太。」

「是的。」丹偉說:「我實在有這個可能。我有可能做過很多事情。也有可能可以做很多事,我現在在十一層樓上,我可以用被單做一個降落傘跳下去,你要看我試嗎?」

善樓什麼也沒有說。

丹偉向我露齒笑道:「賴,你和這件事有什麼相干?」

「毫不相干。」我說。「老傢伙選中了我,把我帶來帶去給別人相親。他認為可以發現奇蹟。」

「總會給我找到你僱主的。」善樓咕嚕地說,兩眼渴望地看著威士忌瓶子。

「你為什麼不承認自己太嚴肅了,回到地上來做個普通人呢,善樓?」我問:「反正你又不能二十四小時不上班。拿這件事來說,該查的你都查過了呀。」

「誰說都查過了。」

「我說的,你到處碰撞了呀。」

丹偉一口把自己杯中的酒,全吞下肚去,有醉意地說:「我不要別人的同情。我只要別人不理會我。老實說,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到加州來。我只是太寂寞了,來看我太太。我是看到她了……殯儀館停屍房裡。

「現在什麼人都知道了。上報了。一個汽車旅館裡的黃色慘劇。我還是個瘟生,我還要收屍。我還要去買棺材。要去主持一葬禮。我還必須去聽『完美一生結束歌』和『日落西山』歌。我真希望我是親手……」

「小心說話。」我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一點不錯。」丹偉說,轉向善樓:「我幾乎把你忘了。」

善樓說:「總有一天我定會把你骨頭拆散,賴,看看你的骨頭為什麼老會發癢。」

善樓一隻手在椅子把手上一撐,把自己撐起來,走到餐桌旁,為自己倒了小半杯波旁酒,然後把姜水往裡倒。

「這樣才對。」丹偉說:「我知道你也有人性的。」

「你到底到加州來幹什麼?」善樓問。

「我告訴過你,我寂寞了,我來看我太太。」

「為什麼不先告訴她,好讓她來接你?」

「我知道才怪。」丹偉說:「我有預感出了事了,她有大麻煩了。」

善樓議論地說:「又來這一套。心電感應,心血來潮,第六感。知道她有難,要她丈夫來救助!」善樓接下去說:「不要騙人,你來是因為你有人通報。你承認過你會對傅東佛起疑。你開始找他。你發現他和你太太在一起,你跟他們到汽車旅館。你闖進去說了什麼。也許說你和太太反正是完了。告訴傅東佛,他可以永遠保有她了。就這樣你走了。

「你太太不見得真喜歡傅東佛。她只是玩玩而已。她愛的還是你,找點刺激而已。否則她不會騙你來這裡探親。她只是求變化,她……」

丹偉自椅中站起。「你渾蛋。」他說:「胡說八道!我可不管你警察不警察,照樣揍你。」

「你敢揍我,保證把你擺得平平的。」

丹偉猶豫了一下說:「你要說到我寶貝的時候,嘴巴要乾淨一點。」

善樓說:「事實總是事實,從各方面看,丹偉,你去過那裡。」

盛丹偉生氣得在顫抖:「該死的!我告訴你警官。我們兩個弄弄清楚,要是我去過那裡,我會親手開上那傢伙十七八槍,叫他死透死透,不會再……」

「然後再把太太殺掉。」善樓說。

丹偉的眼中充滿淚水。「我不會殺寶貝。」他說:「我會打她,踢她。但是我不會殺她。我會叫她穿上衣服回家。回家後我會像以前一樣愛她。你這個臭條子,你能不能洗洗你骯髒的腦袋,換個題目談談。」

善樓說:「你喝醉了。」

「你他媽對,我是喝醉了。」丹偉說:「要給我點罪名嗎?」

宓善樓站起來,面對著他。兩個人鼻子對鼻子。「你小心點,」他說,兩個人一比,丹偉就看來瘦小,單薄了一點。善樓說:「我可以揍你,把你撕成兩片。我可以把你倒過來搖,把你喝的酒連牙齒一起搖出來。我一直容忍著。你不要以為是福氣。」

「你知道,我看你是什麼東西!」丹偉不客氣地說。

「我再問你一聲,你有沒有聘僱這傢伙?」

「沒有。」

「以前有沒有和他說過話?」

「我一生沒有見過他。」

善樓把手中杯里的酒一口喝完,放下酒杯,說道:「賴,我們走。」

「留在這裡陪我講話。」丹偉說:「我很無聊,不要走。」

我看到善樓眼中突然爆出懷疑。

我搖搖頭說:「丹偉,這不是辦法。這個人正在找是什麼人聘請我的。假如你有一點想和我私下談話的樣子,他會把你看做第一號候選人的。」

「什麼人聘請了你,去做什麼事?」丹偉問。

「這就是善樓要知道的。」

盛丹偉退後一步,半閉著眼,側頭斜視著我。「嗨!」他說:「也許我真的想和你談談。」

我走向門口,把門打開,走上走道。

「好吧!」丹偉跟在我們後面,生氣地叫喊:「要走你們走好了。管你們去哪裡。誰也不要回來。」

善樓大步跟我出來,順手把他房門關上,把他連他的叫聲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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