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公司車開回我們月租的停車位置,把車鎖上,走向我們辦公室所在的大樓。
我看到對面有動靜,一輛警車自停車位快速出來,開得很快。洛杉磯總局兇殺組的宓善樓警官在駕駛盤後面,輕蔑地露齒而笑著說:「嗨,聰明鬼。」
「嗨,大偵探。」我請問他:「不會是專門找我吧?」
他說:「只是問你幾句話。還真不容易找到你。白莎說你出去辦案了。」
「是的。我是的。」
「什麼案子。」
「別傻,你知道我不會告訴你的。」
「假如我換一種方法問你。你不告訴我也不行。」
「我已經找你三、四個小時了,賴。你今天出動得很早呀。」
「早不早是個相對的說法。」我說:「要看你是為白莎工作,還是為付稅人工作。」
他沒有空和我耍幽默。他伸手把右前車門一開,自己還坐在駕駛盤後,發令道:「進來。」
「我們去那裡?」
「去個地方。」
「做什麼?」
「先別管,進來。」
我進車,他把門拉上,立即給車吃油快速離開。
「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們要去那裡?」
「暫時不行,我目前不要問你問題。我在自己立場清楚前,也不要聽你任何自白。等我想清楚後,我會一件件問你的。」
我靠向坐墊背上,打了個呵欠。
宓警官打開警笛,警車在凍結了的車流中猛開。
「一定是緊急的事吧。」我說。
「我只是不願混在周日上午車隊里慢慢泡。給他們點警笛聽,對他們有好處。看……這渾蛋!」
善樓把車滑向一側,極險沒和一輛探出頭來的車子撞在一起。
閃過險境,善樓一下把車煞停,正擬有所行動的時候,另一輛警車閃著燈光在車陣中出來。坐在車中的制服警察喊道:「我來找他!」
「給他罰款,」善樓叫道:「叫他去講習。」
警員點點頭。
善樓一腳踩在油門上,說道:「這種人應該關他起來。」過了一下又說:「不要放他出來。」
「沒錯。」我說:「你看,有人像你,拚命的在出生入死……」
他用眼角看我一下:「少貧嘴了。等一下有的是你講話的機會。」
「好吧。」我說:「現在不說,等一下有的機會說。」
又過了三分鐘,我知道他要帶我去那裡了。我閉住嘴巴坐著,對立即要發生的事算計著。
安樂窩汽車旅館,白天在陽光下看起來,單調而沒有真實感。晚上不同,前面的大霓虹燈照得一半以上的地方多姿多采。過往的車輛看得到整齊的碎石進路,二側不規則互不干擾地安排著一間間單獨的白漆平房。真可稱是寧靜的安樂窩。但是白天不然。大太陽下這些白漆的房子斑斑點點急需油漆。房子的外表也破舊畢露。
宓警官把車開進車道。「跟我來。」他說。
我跟他進去。
經營這裡的女人,看看我們二個人。
「見過這個人嗎?」善樓問。
我看著她。
「就是這個人。」她說。
「那個人?」
「我告訴過你的這個人。那個乘傅東佛車子來的人。是他寫的『傅東佛夫婦』,是他寫的『聖羅布,柑橘大道六二八五號』。車號也是他寫的。不信對他筆跡。」
「那個和他一起來的女人怎麼樣?」
她嗤之以鼻:「爛貨一個。不過我告訴你,這小子倒是個嫩貨。他跑進來還騙人說車裡的女人生病了,要用洗手間。我告訴他洗手間是沒有的。我有房子出租,裡面有浴室。你知道這小子說什麼?」
宓警官思索地看著我:「他說什麼?」
「他說他要去問那女人。」
善樓露齒一笑。
「我差一點不願把房子租給他。」她說:「都是這種人使正經生意聽起來有問題,我現在真希望當初相信了自己直覺,一腳把他踢出去。一對外行……這就是他們。我這地方本來就不歡迎年輕孩子。」
「他不是年輕孩子了。」善樓說。
「做出來的事情像。」
「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怎麼樣?」
「我沒有仔細去看她。」那女人厭倦地說:「我從來不喜歡去看她們。有的大模大樣無恥地站在那裡。大多數不願被人看到,坐在車裡不關心的樣子。令人作嘔!」
「但是你至少看到一眼,」善樓說:「是不是紅頭髮……」
「不是,她很小,她金髮。我只看到這些。都對警察形容過了。」
「之後呢?」
她說:「這個人登記了。我帶他們下去,告訴他們那一個房,拿租金,回來。那時我尚有三個空房。一小時半後都租了出去。最後一對對於鄰房的收音機聲不太滿意,所以我……」
「你聽到槍聲了?」
「我認為是卡車逆火。根本沒想到……」
「三聲?」
「是的,一起三聲。」
「這個人租房子之後?」
「是的。」
「多久之後?」
「我不知道……也許十五分鐘……也許沒那末久。十分鐘。」
「會不會比十五分鐘久?」
「還是有可能。我真沒太注意。假如我想到這是槍聲,我會看時間。假如我知道這個人會有麻煩,我根本不租房子給他。我不會算命。」
「這不能怪你。」善樓說:「之後呢?」
「十一點鐘我才把最後一間房子租出去。那是最接近出事房子的一幢。是一幢雙拼。是這裡最大最好的。有四個人來,這房子正適合他們。我帶他們下去。那時我注意到這間房子燈亮著。收音機也沒有關。」
「在這之前,沒有人向你抱怨?」
「沒有。我想其它房子也不一定聽得到太響的聲音。但是這幢空的雙拼和這一幢最近,聽來是很響。那四個人說他們太累了,要快快休息。所以我告訴他們,我會立即請隔壁把聲音弄輕。」
「你過去了?」善樓問。
「我都對你們說過了。」
「再說一次。」
「我走過去敲門。沒人應門。我再大聲敲,還是沒人。我試門鎖。門是裡面鎖著的。我有點生氣了。我用我的通用鑰匙把裡面的鑰匙戳出來,再把門打開。他們倒在地上,弄得我地毯都是血。我們那麼正經的地方,出這種事。這地毯我三個月之前才換上。目的是這地方多做點生意。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我……」
「你馬上報警了?」
「是的……現在你在這裡,我正好請教一下……我已經收了那四個人房租,把房子租給他們了。他們聽到警車,那麼許多人的騷亂!他們說他們不願再在這裡睡覺,堅持要退租。我告訴他,他們要是正經人的話,不必在乎外面多亂,可以關起門睡他們的。但是他們說,我不退回他們錢,他們要告我,要叫警察捉我去。他們可以這樣做嗎?」
「不能。」善樓說。
「我也這樣想。謝謝你告訴我。」
「之後怎樣了。」
「他們清晨一點鐘離開了。他們說不願在凶宅的邊上睡覺。他們決定沿路再找地方睡。我希望他們找不到。」
我看看善樓,善樓說:「給我形容一下那四個人。給我看他們的登記,把他們車號給我……」
女人伸手在登記卡里找。「不必現在。」善樓匆匆加一句:「我過幾分鐘再回來。你把東西準備好。寫下來。我回來拿。」
善樓抓住我手臂,帶我向外出來。「現在輪到你開口了,唐諾。」他告訴我。
我搖搖頭。
「說吧!」宓善樓說:「否則你擺脫不了。」
我說:「我不能告訴你呀!這是我在辦的一件案子。」
「辦案,老天。」善樓說:「這一點我早問過白莎了。」
「我還是告訴你這是在辦案。一個女士給了我二百元錢,她要她……」
「說下去。」善樓看我停下來,催著我說。
我搖搖頭,說道:「再說下去就要背棄客戶的機密了。在她沒同意前,我不能再告訴你了。」
「你要肯說話,我們可以早日把這件事解決掉。對你也會有好處。」
「不行,善樓,我告訴過你,還是一件在辦的案子。」
「亂講,是你自己私人釣了個馬子在鬼混。白莎自己清楚地告訴我的。你再堅稱是辦案,連執照都會混掉的。我一直對你們兩個合夥的公司忍耐,因為白莎規規矩矩。在我看來,你一直是走彎路的。」
我說:「我告訴你我是在辦案。是和傅東佛有關,但是和謀殺案完全風馬牛。」
「私家偵探有責任和警方合作。你記得責任嗎?」
我說:「善樓,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