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宓善樓警官舒服地坐在柯白莎辦公室。用挑剔的眼神注意著白莎。白莎有點心虛,不敢對他直視。

「那個眼睛看不見的高朗尼,」警官問:「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不知道,當然不知道。」

「是你的客戶?」

「過去是,我告訴你過,我替他做了件小案子。」

「滿意。」

「希望如此。」

「也許他有其他的事想做,是不是會回來找你呢?」

「我希望他會。」

「和一個盲人打交道真是困難萬分。」善樓說:「你要他怎麼樣,不見得能辦得到。」

「你什麼意思?」

「你看,對一個正常明眼人,全市的報紙亮著頭條新聞警察在找他,假如他仍不肯出面,我們想他一定是有什麼牽連,對一個盲人就不同了,他看不到新聞。要知道,可能有機會高朗尼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麼大事,更不知道警察在找他。」

「可能正是如此。」白莎說得稍稍快了一點,她想到這一點,話已經溜出了口。

宓警官繼續說他的,不讓白莎有改變語氣的機會。「我說可能有機會——大概是二十分之一的機會。」

「你說只有二十分之一機會他會知道你們在找他?」

「不是,只有二十分之一機會他會不知道我們在找他。」

「我不懂。」白莎說。

「好,我們這樣來看,我們已經把市區內人行道上的乞丐統統清掉了。以前的時候,我們老在街上見到這種人——拿只洋鐵罐頭或是一隻吉它。真是一大堆,我們統繞把他們趕跑了,除了半打左右的人,他們過去替警方做些線民的工作,或是曾有點政治牽連的。這些人有允許的個別特定工作地點,他們死了,也不會再有別人可以接管這地區來工作。我們正在使這個城市見不到乞丐,至少我們在努力著。」

「又怎麼樣?」白莎問。

「你知道這些盲人怎麼樣去工作的嗎?」

「我不知道。」白莎道:「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去了解一下。」

「他們有一個漂亮的小俱樂部。」據警官說:「是一個合作社性質的,他們共同出錢買一輛汽車,雇一個司機。司機在早上依一定的路線接他們,帶他們上街,把他們放在固定的位置,晚上又去接他們,他們一起到司機家裡,司機的太太給他們準備好一頓熱的美食,他們邊吃邊談,然後司機一個個送他們回去。」

「是的。」白莎想了一下說:「我現在知道了,其實假如我停下來想,也應該想得出只有這樣才合理,他又不能開車,從他住的地方到上班的地方那麼遠,不像是可以轉街車來回的。自己有車,有司機及管家當然不可能。警官,到底什麼人給他整理房子呢?」

「司機的太太,她輪流去各人的房子,每周一次做清潔工作。其餘的這些傢伙自行處理,你真不會相信,這些人雖然瞎了眼,但是能做多少工作。」

「司機是什麼人?」白莎問。

「一個姓丁,丁約翰。他和他太太信用很好,很有愛心的,什麼都實話實說。」

「說了些什麼?」

「這些老兄禮拜天不工作,每個星期天,他們下午3 點在姓丁的家中聚會,他們聽音樂,坐著聊天,互相交換意見,姓丁的在7 點鐘開出晚餐來,飯後送他們回家。

「上一個星期天中午,丁約翰接到一個高朗尼打來的電話。他好像很緊張,很困擾,說話特別快,他說他一整天不在家,不能參加他們的小聚會,叫他不要去接他。」

「丁約翰為了要接另外二個盲人,必須經過他的房子正前面,所以他停車在門口看看。那時是3 點差10分。屋裡沒有人,高朗尼把大門打開幾英寸,為的是讓他養馴了的蝙蝠飛進飛出。」

「他有進去看一下嗎?」白莎問。

「他說他只是向間內偷窺了一下,他說有些事怪怪的,高朗尼養馴了的寵物——那隻蝙蝠在房裡飛來飛去。這是不尋常的,編幅是晚上才飛的,除非受到騷擾,白天是不會飛的,這隻蝙蝠為什麼下午3點鐘要飛呢?」

「它一定是受到騷擾了。」白莎說。

「正是如此。」善樓同意說:「但是什麼事騷擾了它呢?」

「我怎麼知道,是什麼事呢?」

「一定是那個裝設獵槍陷講的人騷擾了它。這樣的話,又牽出了另一件有意思的事。」

「什麼?」

「我認為陷講是由一個盲人所設的。」

「為什麼有這種想法?」

「是為了這陷阱的架設方法。第一,根本沒有考慮到掩飾。那三角架和獵槍架好後大得猶如一隻大象,任何進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第二,說到那支槍,架那支槍的人,並沒有像看得見的人那樣瞄準一下。他沿了槍管拉一條線,把線拉直,看開火的時候子彈會射向哪裡。當然這也是方法之一,不過是麻煩一點的方法,有眼睛的人不太用的。

「一般言來,當一個人被謀殺後,我們清查他的關係,看看他常和哪些人在一起。當謀殺的動機不是搶劫時,90%的案子是認識他的人乾的。高先生的朋友,90%是盲人。」

「現在你看,這些盲人朋友大概45分在丁家集合,歡度他們每周一次的餐會,直到9 點鐘。所以,假如這個陷阱是這些盲人中一個人設置的,他一定在參加餐會之前要做好,這就是蝙蝠會飛出來的原因。」

「窗帘是垂著的嗎?」

「是的,這也是盲人特徵之一,他們希望窗帘是閉著的。」

「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丁約翰特別注意過高朗尼很多歡,他喜歡把窗帘閉得密不透亮。」

「你說是姓高的主動打電話給丁約翰。」

「是的。」

「公用電話打的?」白莎問。

「是的。」

「他怎麼撥號的?」

「那沒什麼稀奇,你不知道他們盲人感觸有多靈,只要他們知道號碼,他們撥號和你我一樣快,再不然他們可以請接線生幫他們忙。」

宓善樓的眼光冷冷地固定在柯白莎的臉上,他說:「我現在有兩種推理,分頭在求證。第一是孟吉瑞想要從盲人那裡得到些什麼,他去找他,看到門是開著的——當然,門是為蝙蝠開的——孟吉瑞就自動走過去看看。」

「另外一個推理呢?」白莎不作批評地問。

「另外一個推理是高朗尼和孟吉瑞一起出去;由孟吉瑞帶他出去吃飯,吃完飯孟吉瑞送他回家,扶了盲人的手臂在前面帶路,也許用他自帶的手電筒在照亮。吉瑞把門打開,站進去——砰」

白莎神經地嚇了一跳。

「對不起,只是形容當時情況而已。」警官笑出了聲。

「聽起來理由挺充足的。」白莎道:「每一角度都包括了。」

「第二項推理,」善樓說:「我覺得更為合理——除了我不知道孟吉瑞到底想要盲人什麼東西,或是什麼消息。你覺得呢?」

柯白莎猶豫著。

「多半是和高朗尼聘請你為他工作有關的一件消息。」宓善樓快快地捉住這機會說,他看到白莎沒有開口,又說道:「我想是和一個女孩子有關的消息。」

「那一類的女孩子?」白莎趕快問。

「這,」善樓承認道:「你就難倒我了,應該是多情種子那一類的,純潔、簡單,再不然她是個掘金主義者——」

「就算純潔簡單好了。」白莎道:「其他都不像。」

善樓露齒地笑著。

「好吧,」白莎道:「又如何?」

「又如何?」善樓重複她的話道:「現在我們談入正題了。高朗尼有點什麼消息,孟吉瑞是急著想到的。」

卜愛茜把頭伸進辦公室,「柯太太,你能聽個電話嗎?」

柯白莎看向她,看到她眼中有重大的暗示,對警官說:「對不起。」拿起電話。

接線小姐說:「聖般諾德長途電話,你是柯太太嗎?你願意付這個長途電話費嗎?」

「怎麼想得出來的?」柯白莎回答道:「他們臉皮也真厚,我的回答很簡單,很容易懂,我從來不接由我付款的電話。」

她正要把話機摔回機座,聽到在外面辦公室也在聽另一個話機的卜愛茜聲音插進來說:「柯太太,我知道那是一個高先生打來的電話。」

這時話機已經離開白莎耳朵幾個英寸了,柯白莎看看窗善樓,看他有沒有聽到電話里傳出來的話,宓警官沒有改變他的表情。

白莎說:「既然如此,記我帳好了,把電話接過來。」

她聽到喀的一聲,幾乎立即那盲人不會誤認的聲音說道:「哈羅,柯太大嗎?」

「是的。」

「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在哪裡,不要在電話上提我的名字,知道嗎?」

「是的。」

「我知道警察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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