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梅森與德拉·斯特里特走進燈光幽暗的酒吧間。

「唉,」德拉·斯特里特嘆了口氣,「勞神費力地辦著案子,眼前這種氣氛實在讓人感到輕鬆愉快。」

梅森點點頭:「我們坐下來放鬆一下,先來兩杯雞尾酒,然後享用一頓有烘土豆和各種配菜的牛排餐,再來瓶濃烈的黑啤酒佐餐——哦,德拉,先別忙坐下。我去給保羅·德雷克打個電話,讓他知道我們在哪兒。」

梅森走進電話間,撥通了保羅·德雷克的號碼,說:「我是佩里·梅森。請保羅接電話好嗎?」

保羅·德雷克喂了一聲,梅森說道:「我們正要告訴你我們在哪兒,保羅,我們正要抽出點時間喝兩杯雞尾酒,好好吃頓飯……」

「你算了吧!」保羅·德雷克打斷了梅森的話。

「還沒完呢,」梅森接著說,「一瓶濃烈的黑啤酒配上牛排,也許還得來點蒜味烤麵包,再加……」

「嘿!嘿!快回來!」德雷克對著電話大叫起來,「你正在浪費寶貴時間。」

「怎麼回事?」梅森問。

「重案組特拉格探長不到5分鐘之前來電話。他們正發瘋似地找你。」

「為什麼?」梅森說。

「老霍默·加文正被扣在地區檢察官辦公室接受訊問。除非你到場,他拒絕做出任何陳述。你要是不去,又不能令人滿意地解釋清楚那些對他不利的證據,地區檢察官將招來報社記者,向他們通報案情進展。」

梅森略一遲疑。

「你沒掛吧?」德雷克問。

「我沒掛,」梅森說,「我正在考慮,好吧,」他突然下決心,「加文現在在哪兒?」

「在地方檢察官辦公室。」

「讓他們等我,」梅森說,「我就來。」他「砰」地一聲放下電話,猛地打開了門。

「哦……,」德拉·斯特里特說,「這兒的飯菜真是棒極了!」

「不錯,」梅森對她說,「只是得推遲一下。老加文被拘留了,他們把他關在地區檢察官辦公室。他讓他們通知他的律師,除非我到場,否則他不會做任何陳述。」

「他們知道你了?」

「他們通知了。」

「那也就是說他們正為你設下圈套。」德拉·斯特里特提醒道。

「我知道,」梅森對她說,「不過,我準備往裡鑽。你開我的車去我辦公室等著。我一有機會就回去,然後咱們再去吃飯。我乘計程車去地區檢察官辦公室。好了,德拉,再見。」

梅森把車鑰匙塞進她手裡,衝出大門,跳上外面等候的計程車,說道:「你知道地區檢察官辦公室在哪兒吧?我有急事。」

律師坐在座椅邊緣,計程車司機開著車七繞八拐穿過車流往前行駛。

計程車終於靠著路緣停了下來,梅森遞給司機一張5元鈔票,說:「車開得不錯,不用找了。」隨即全速沖向電梯。

地區檢察官辦公室接待席前坐著一位穿制服的警察。

梅森說:「我是梅森。我想他們是在等我。」

「直接進去吧,」警察說,「他在漢米爾頓·伯格的辦公室。左邊最後一個門。」

梅森推開一扇雙開式彈簧門,大步走過一條左右三三兩兩滿是警察的走廊,推開一扇門,門上註明是地方檢察官漢米爾頓·伯格的個人辦公室,梅森招呼道:「晚上好,諸位。」

屋裡的人都只穿著襯衫緊挨著坐在一起,重案組探長特拉格,一個穿制服的警察,一個速記員,霍默·加文以及胸寬體壯、長得像頭灰熊似的地區檢察官漢米爾頓·伯格。

屋裡充斥著一股濃烈的煙味。

漢米爾頓·伯格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但還是先對速記員點了點頭。

「梅森先生,」他說,「佩里·梅森先生。請你進來就座。記錄下來,梅森先生已經到場。加文先生,你說過你只在你的律師在場的情況下才對事情進行澄清。我現在請你解釋一下沾有血跡的鞋是怎麼回事,再解釋一下那隻沾有血跡的鞋在上周二遇害的喬治·卡塞爾曼公寓里留下的鞋印又是怎麼一回事。」

梅森說:「等等,諸位,如果我的當事人要做出任何陳述,我想先和他談談。」

「我們已經等得夠長了。」漢米爾頓·伯格說。

「如果會談進行之前我被剝奪了與我的當事人商量的機會,」梅森說,「我就建議他不要回答任何問題,你們可以一直等下去。」

「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就不會在公眾輿論前努力保護他,」漢米爾頓·伯格警告說,「加文先生是位負責的工業家。我已經向他做過解釋,我們不想有失公正,我們不想把他的名字牽扯進這個案子,以免造成任何不良影響。」

梅森說:「把這記錄下來,在審訊進一步進行之前,我曾要求獲得與我的當事人商量的機會,而地方檢察官的答覆卻是威脅招來記者,用公眾輿論詆毀我的當事人。」

漢米爾頓·伯格站起身來,氣得面色陰沉。

特拉格說:「等等。」他起身走過去在地區檢察官耳旁一陣低語。

過了一會兒漢米爾頓說:「我們給你10分鐘。那左邊有間辦公室。」

梅森又對加文點點頭:「走吧,加文。」

加文欣然起身離開座位。梅森打開門,只見那間秘書辦公室內放著一張打字桌,一台打字機,一個文具櫃和幾把椅子。

梅森迅速掃視了一下房間,然後走過去打開了另一扇門,裡面是一個小的衣帽間。

「進去吧。」他對加文說。

加文走進衣帽間,梅森打開一盞燈,他倆在那個狹小空間內緊挨著坐在一起。

梅森說:「那個房間里可能有竊聽器。我覺得伯格臉上的表情不太順眼。他也太輕易就讓步了。你聲音小點,趕緊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加文說:「我也許早就應該告訴你,我想。我——真該死!我對我兒子真感到失望。」

「很多父母都對自己的孩子感到失望。」

「唉,沒什麼。我曾經認為他娶了個糟糕的女孩子,但是現在我覺得他沒錯。」

「你是不是說你認為斯蒂芬妮·福克納與謀殺案有關?」

「我是說,」加文說,「我是說我愛上了斯蒂芬妮·福克納。我想我是對她一見鍾情。我當時想讓兒子娶她,我想我當時確實是那麼想的,但是他另娶了別人。我……我覺得我應該大失所望,但我沒有,我突然欣喜萬分。」

「你跟她談過這事嗎?」梅森問道。

「我恐怕暗示過。這件事只能如此。我這把年紀做她父親也綽綽有餘。」

「沒這麼嚴重,」梅森說,「有的女人就喜歡年紀大一點的男人。」

加文不耐煩地把話題岔開了:「這不太可能,梅森,但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就會明白整個形勢了。」

梅森說:「我們只有10分鐘時間。把事情講給我聽,趕緊和盤托出。你當時把殺人的槍拿到你兒子的辦公室,塞進他的桌子。我想把注意力從你交給斯蒂芬妮的那支槍上引開,我認為自己能幹得很聰明,結果把事情摘糟了——」

「等等,等等,」加文說,「你全弄錯了。我可沒有把什麼槍塞進兒子的桌子。」

梅森不耐煩地說:「你去自己辦公室之前先去了卡塞爾曼的辦公室。你究竟有沒有把他給殺了?」

加文說:「別犯傻了。我見他之後斯蒂芬妮還見過他。」

「那你究竟幹了什麼?」

加文說:「我在去辦公室的途中順便去見他。我剛從拉斯維加斯開車回來,當時大概是8點50分。我有一把鑰匙可以捅開公寓外面的門,我可不想按門鈴讓他有所防備。你也知道那些公寓臨街的門是怎麼回事,佩里。幾乎任何鑰匙都能把它們捅開。哦,我走進去敲了卡塞爾曼的房門。他開了門,但沒請我進屋。我告訴他我是誰,奇怪的是他看上去非常不安。他告訴我有人和他呆在一起,他正忙著。他說我可以11點再去,他那時可以見我,然後他就當著我的面『砰』的一聲關上了門。我走下樓梯來到街上。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些情況的,梅森。我跟誰都沒說過。」

「不要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梅森說,「然後你就從卡塞爾曼的公寓去了你的辦公室嗎?」

「不是直接去的。我先停車加油,往拉斯維加斯打電話,然後才去了辦公室。我的辦公室連著一套臨時公寓。我事前打過電話,讓伊娃·埃勒厄特等我。我想了解一些生意上的事,想讓她親自告訴我。」

「嗯,」梅森說。「你去了辦公室,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換了衣服沖了澡。我讓埃勒厄特小姐在我沖澡時準備好材料放在我桌上。沖完澡,我問伊娃·埃勒厄特究竟為什麼不告訴你我在什麼地方。事已至此,我解僱了她。之後發生的事你也知道。」

「我不能肯定我知道。」梅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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