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德拉·斯特里特走了不到5分鐘,梅森就聽見輕輕的暗號敲門聲,一下,停頓,四下快,停頓,兩下。

律師確信北邊的卧室門關好了,就穿過門廳,打開走廊門,只見西德尼站在門口。

「嗨,」西德尼說,「我剛才想我得來告訴你一聲,警方剛剛接到一個對黛安娜的舉報電話。」

「這事我已經知道了,」梅森說,「是誰向他們舉報的?」

「可能是蒙特羅斯·福斯特,」西德尼說,「是個匿名舉報。我還想告訴你不用對那個計畫擔心了。」

「你是指迪拉德?他現在怎麼樣?」

「穆斯·迪拉德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決定不去向警方做任何報告。當然,如果警方要是找到他,那是另外一回事。」

「他離開那裡時順利嗎?」梅森問。

「可以說神不知,鬼不曉。」西德尼說。

「沒有什麼意外吧?」

「實際上再容易不過了。我把我的車停在離旅館有一個街區的地方,步行到停車場,假裝去旅館的辦公室向辦公室方向走,然後繞到一邊,一頭鑽進5號房間。」

「沒人看見你嗎?」

「我敢肯定沒有。」

「然後呢?」

「我把旅館周圍偵察了一下,然後走出來,進了迪拉德的車。他把車鑰匙事先交給我。我把車發動著了以後,就給穆斯發了一個信號。他走出屋鑽迸車裡,我們開著就跑了。」

「房間鑰匙怎麼辦了?」梅森問。

「穆斯說他留在屋裡了。」

「然後呢?」

「我和穆斯開車轉了一會兒,說了會兒話。完了之後我就讓他開車,我開我自己的車去了。穆斯走他的,我回這兒來了。」

「你說你和他說了會兒話?」

「是的。」

「你和他說什麼來著?」

「你猜猜看。」

「你沒建議他該找個地方藏起來?」

「沒有。天哪,這種事哪是我建議的呀?——壓根我沒朝那兒想!不過,我倒是告訴他,如果警方想審問他,他們會做到的,但是他除了向保羅·德雷克報告外,的確沒有任何義務干其他事——對了,他的記事本丟了。」

「什麼?記事本丟了?」梅森問。

「是的。肯定是從口袋裡不知掉到什麼地方了。我對他說,如果小記事本真的丟了,可就太可惜了,後悔都來不及。」

「這樣吧,西德尼,我看我們不必兜圈子了。那個記事本是不是被你偷走藏起來了?」

「你想到哪去了?我根本沒動那個小本。迪拉德覺得肯定是在他上車時從口袋裡掉出去了。他當時把大衣搭在胳膊上,隨手扔到車裡。」

「警察會發現那個小本嗎?」

「我想不會的。我好像看見它掉在車裡了。我還模模糊糊記著我開開車門讓迪拉德下車時,有個東西掉下去了。當時,我也沒太理會。不行的話我回去到路溝里找找。」

梅森皺了皺眉:「你可不能在兇殺案中和警察叫這個真,西德尼。」

「是的,我知道。另外,我也不是迪拉德的保鏢。那傢伙萬一哪根神經不正常了,說不定以後會去找警察。」

「可真是,對黛安娜的匿名舉報是怎麼回事?警方審問她了嗎?」西德尼問。

「沒有。」

「為什麼?」

「我沒讓。」

「這一帶的警察可是夠軟的。」

「是我太強硬。」梅森說,「如果他們要是證據確鑿,可以把她帶去,但是如果他們只憑一個匿名舉報,就把一個年輕姑娘強行拖到警察局,公眾輿論就會嘩然。」

「你知道迪拉德到什麼地方去了嗎?」

「我實在想不出他能到什麼地方去。」西德尼抬頭看看天花板說。

「假如我們需要他怎麼辦?假如我們急於要和他聯繫怎麼辦?」

西德尼說:「不管他在哪兒,我敢肯定他都會讀里弗賽德的報紙,任何一條刊登在分類欄中的廣告都會引起他的注意。」

「有道理。」梅森道。

「好了,我得走了,」西德尼說,「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另外,你這裡很快也會受到警察的監視。我只好通過電話和您聯繫了。」

「電話都要通過總機轉。」梅森提醒他。

「哦,可不是,」西德尼說,「那我就盡量用暗語說。比如,如果我要是想告訴你關於穆斯下落的事,只有咱倆明白我說的意思。」

「我會明白的。」梅森說。

「到時候我會告訴你在什麼地方最有可能找到穆斯。」

梅森說:「當然我對這些信息很感興趣,但是只是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才會去尋找穆斯,現在我想到的只有這些。」

西德尼咧咧嘴笑笑說:「如果需要我,你是知道在什麼地方能找到我的。」說完就走了。

西德尼走後,梅森獨自一人在屋裡來回踱來踱去地走著。他嘴裡叼著一支煙,身子微微向前傾,聚精會神地思考著。

10分鐘過去了。

突然響起門鈴聲。

梅森走過去開開門。

喬治·溫洛克站在門口。「可以進來嗎?」他問。

「當然,」梅森說,「快請進,請坐。」

溫洛克走進屋,坐下,一雙眼睛從有色鏡片後打量著梅森。

梅森說:「我說,您沒必要戴那副眼鏡,可以把它摘了嘛。」

「習慣了,我戴了有14年了,」溫洛克說,「我的確需要它。」

「有什麼要緊事嗎?」梅森問。

「有一個問題始終在困擾我。」溫洛克說。

「什麼問題?」

「黛安娜的問題。」

「她怎麼了?」

「一想到她,我就覺得心裡不是個滋味。」

「你想讓我再就這個問題與你爭吵嗎?」

「不,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以某種方式,比如說某種賠償的方式予以解決。」

「怎麼賠償?」

「以財產賠償。」

「一個一直依賴自己父親的女孩兒,突然被告知她父親死了,但是後來卻發現她父親一直活著但卻不管她,不願意沾她的邊,這樣的女孩兒已經基本上失去女兒對父親的那種手足情了。」

「這些我都能理解。我以為也許您和我能以財產賠償方式了結這種情況。有朝一日,也許黛安娜也能理解我、寬恕我,在當時的情況下我的確出於無奈,別無選擇。」

「我擔心她很難理解您和寬恕您。」

「雖然如此,」溫洛克說,「我仍以為沒有理由非把這事公佈於眾不可。」

「這事瞞不住。」

「我不認為這樣。」

「我認為是,」梅森說,「那個失蹤繼承音和遺失財產公司的總經理蒙特羅斯·福斯特一直在追蹤著你。」

「我知道。」

「您知道?」梅森問。

「我剛剛知道。」

「福斯特這種人伸著鼻子四處打聽,專門窺視您的生活背景,有這種人在,您休想瞞得過去。」

「您說得不全對,」溫洛克說,「福斯特四處進行調查不假,但是他只把重點放在調查黛安娜是否有某些已故的、可以分享其遺產的親屬身上。而實際上,是有這樣的親屬,我的遠房親戚,但是他們留下的財產都很少。我覺得福斯特最終可能會追錯了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梅森說。

「這樣一來就剩下您了。」溫洛克說。

「還有黛安娜。」梅森提醒他。

「黛安娜是個富於同情心、事事替別人著想的姑娘。她不會去做有礙於其他人生活的事。」

「您是指被稱作您夫人的女人?」

「是的。我再重複一遍,梅森先生,這樣就剩下您了。」

「就剩下了我。」

「我可以關照使您得到一筆相當可觀的代理費,作為代表黛安娜的律師費,大概有1萬元吧。」

「既然代表黛安娜,」梅森說,「我就要為她儘力而為。」

「暴露我的過去和她與我之間的關係這對她來說有害無益。」

「怎麼有害無益?」

「這隻會使事情複雜化並把她卷進來。」

梅森說:「警方現已收到一個匿名舉報,因此他們要審問黛安娜。您在這一地區頗有影響。您應該有足夠的影響力使警方不那麼看重這個匿名舉報。您不是也不願意讓黛安娜受到審問嗎?」

溫洛克想了想說:「讓黛安娜離開這個城市。」

「然後呢?」梅森問。

「離開以後其他問題就好辦了。」

「您能制止警方的調查嗎?」

「在一定範圍內並且是間接的,我還能起到一定的制止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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