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約翰·威瑟斯龐被臨時監禁在行政司法長官辦公室,現在他被允許在離審判室相隔而開的證人室同他的律師單獨交談。

「活見鬼,這是您從沒聽說過的最荒唐的事,」威瑟斯龐大發雷霆,「這一切都是由於我辨認那隻該死的鴨子而引起的。」

「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梅森說。

「好吧,我告訴了警察關於鴨子的事,我還告訴了他們馬文從牧場帶走了那隻鴨子。整個事情對我來說就跟我臉上的鼻子一樣清楚,見鬼,現在也是一樣。」

「你告訴了警察什麼?」梅森堅持問道。

「我告訴他們馬文從我那裡帶走了一隻鴨子,我認出來了那是我的鴨子——就是馬文帶走的那隻,這就是警察所需要的。警察決定逮捕馬文·亞當斯;當他在洛杉磯下了火車後,他們抓住了……」

「說下去。」梅森說。

「顯然亞當斯很坦率地說明了情況。他說他帶走了一隻鴨子,把它放在了汽車裡,後來鴨子不見了,他所知道的就這些。他承認他在車子上徹底找過了,但確信鴨子丟了。警察也這麼認為,他們同這裡的警察取得了聯繫,他們就去搜查了馬文開的車——你猜他們發現了什麼?」

「他們發現了什麼?」梅森問。

「在車子的後面發現了那隻該死的鴨子。那個小畜牲不知怎麼飛過了前座的靠背落到後底板上,爬到了擱腳板下。」威瑟斯龐清清嗓子,在椅子里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體,「這可惡的一系列奇特巧合使我陷入了這樣的困境。」他說。

「怎麼會呢?」梅森問。

「呃,您昨天晚上走了以後,我想去追您,但我沒確切地告訴您後來發生的事——那就是,我告訴了您,但沒按原來的順序說。」

「接著說。」梅森含糊地說。

「我在後面追您,當您在路邊換輪胎時,我錯了過去。我給您說過我在城裡轉著想找到您,後來以為看到了伯爾夫人,就撇了您去找她了。呃,真是這樣。有件事我沒告訴您,因為我覺得那有可能使我個人非常尷尬。」

「什麼事?」

「剛一到城裡,我就開車到米爾特的公寓。我原來告訴您我沒有看到您的車停在那附近,所以我就繼續向前開了。其實不是那樣,找根本沒有注意車子,只是太激動了。我把車子悄悄停在路邊,下了車就直接去米爾特的公寓按響了門鈴。自然,我以為您在樓上。因為在路上沒見超過您的車,我一直以為您在我的前面。」

「那麼你去了米爾特的公寓?」

「是的。」

「剛一進城就去了?」

「是的。」

「你做了什麼?」

「我按了按門鈴。」

「後來呢?」

「沒人開門,但我看到門沒關嚴。我急切地推了一下門,門就開了,彈簧鎖原來沒鎖上。」

「你幹了什麼?」梅森問。

「我上樓梯走了幾步,有人聽到了我的聲音,一個女人。」

「你看到她了嗎?」

「沒,我沒看到,至少沒看到她的臉。我上到樓梯中間的時候,這個女人走到了樓梯的頂端,我可以看到一條腿和內褲——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她想知道我闖進公寓要幹什麼,我說想見梅森先生;她告訴我梅森先生不在那兒,要我出去。自然,在這種情況下,我就轉身下樓了。」

「這事你可一點兒也沒告訴我。」梅森說。

「沒,我沒有。對整個事我感到很慚愧,我意識到像我這樣地位的人是不能承認碰到這種事的。我沒看見那女人的臉,她也沒看見我的;我覺得當時不會有人知道我是誰。」

「他們知道嗎?」

「旁邊住著一個女人,她聽到了我們的談話,顯然她屬於那種非常好奇的人,喜歡透過窗帘偷窺別人的事情。」

「她看見你了嗎?」

「我進去時沒有,但我出來時她看見了我,」威瑟斯龐說,「她仔細看了我的汽車,甚至記下了牌照號碼,哼,比我記得還清楚。」

「她有沒有解釋記了牌照號碼的原因?」

「我不知道。她告訴警察說我和一個女人一起進去的,可能是她聽到了她旁邊公寓那個女人的聲音。」

「有人跟你一起進去嗎?」

「沒有,」威瑟斯龐說,「當然沒有。我當時是一個人。」

「洛伊斯沒跟你在一起?」

「絕對沒有。」

「伯爾夫人也沒有?」

威瑟斯龐轉移了他的視線,「我等下想跟您談談伯爾夫人,那是另一件可惡的事。」

「好吧,」梅森說,「用你自己的方式告訴我,那是你需要操心的事,還是說說好。」

「好的,旁邊公寓的那個女人向警察報告了我的牌照號碼。自然,如果金魚缸里的鴨子是我的,也就是說出自我那個地方,而馬文·亞當斯沒有帶它到那裡,那麼警察就會認為可能是我帶的。」

「非常自然的假設。」梅森冷淡地評論道。

「我告訴您這是一組見鬼的巧合。」威瑟斯龐氣急敗壞,大發雷霆,「一想到這些,我就生氣。」

「現在請你告訴我關於伯爾的事。」

「呃,今天早上,當然了,我告訴了伯爾夫人關於埃爾坦普羅發生的事,以及米爾特是如何被害的。當時,羅蘭·伯爾的身體好了些,他想見我,所以我就進去跟他談了談。」

「你把那事告訴他了?」

「是的。」

「他說什麼?」

「呃,他很好奇——任何人都會的。」

「你有沒有告訴他關於米爾特的事?」梅森問。

「呃,就一點兒,沒說多少。我有點兒喜歡羅蘭·伯爾,我覺得可以信任他。」

「他知道我在你家嗎?」

「知道。」

「他知道為什麼嗎?」

「呃,呃,我想我們隨便說了一些。」

「後來呢?」

「今天早上羅蘭·伯爾讓我把他最喜歡的魚竿給他拿來,我說只要我一拿到就會給他。」

「魚竿當時在哪兒?」

「他說他忘在我的小屋裡了。我相信我告訴過您,對我的那個小屋,我非常講究,只有我有鑰匙。我從不讓僕人們進去的,除非我把門打開,站在那裡看著他們。我在那裡放了不少酒,這些墨西哥僕人就是這一點,一沾酒的邊你就不能信任他們。」

「伯爾把他的魚竿忘在那裡了嗎?」梅森問。

「他說他忘在那裡了。我不記得這事,但他說肯定是。」

「什麼時候?」

「他在那裡跟我聊天的時候。那是他摔斷腿的那天,他帶著魚竿。但我記不起來他是不是忘在那裡了,我記不起來了。總之,他要我給他拿來,說也不用特別著急,但他想擺弄擺弄。他對魚竿是一個十足的狂熱者,喜歡放在手裡摸摸、甩甩之類的;擺弄它們就像是一個人擺弄他所喜歡的槍啊、照相機啊、或者別的玩具那樣。」

「警察知道那根魚竿的事嗎?」梅森問。

「噢,知道,當時伯爾夫人和醫生在那兒,我答應說給他拿來,後來醫生就開車進城了,伯爾夫人說想跟他一起去,我對她說我一會兒也要去,我會送她,再把她帶回來。」

「但她跟醫生走了?」

「是的……結果就剩我一個人在家了,當然僕人們除外。」

「你幹些什麼?」

「呃,我四處轉轉,幹些零碎的事兒,打算到小屋去拿伯爾的魚竿。」

「這是什麼時間?」

「噢,我猜8點半或9點左右。我在那兒有許多事情要做,讓勞工們開始幹活,等等。伯爾告訴我他並不急著要魚竿,下午的時候,我想他說過。」

「繼續說,」梅森說,「說正事。」

「好吧,約一個小時後,有個僕人路過那個房間。您知道他的房間在哪裡,在底樓,窗戶朝天井。那僕人穿過窗戶看到伯爾坐在床上,從他坐的位置看——啊,天哪,那墨西哥人看到他死了。」

「接著說。」梅森說。

「僕人來叫我,我趕忙衝過去,打開門,看到伯爾在床上,馬上又發現離床10英尺遠的桌子上放著一個花瓶。我聞到某種奇特的味道就暈倒了,墨西哥人把我拖到走廊,關上門後就叫警察了。」

「行政司法長官過去透過窗戶看了看,得出的結論是伯爾死於與米爾特被殺的同樣的方法。他打碎了玻璃,讓那裡透透空氣,然後警官們來了,毫無疑問,他是被用同樣的方法殺死的:在裝有鹽酸的花瓶里放入氰化鉀。這可憐的傢伙連一點兒求生的可能也沒有,他躺在床上,腿上打著石膏,還掛著從滑輪上懸下的重物,他根本不可能下床。」

「護士當時在哪兒?」梅森問。

「問題就在這兒,」威瑟斯龐說,「那個該死的護士是整個事情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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