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顯然,約翰·威瑟斯龐對他的房子感到非常驕傲,就像對他的馬、他的汽車、他的女兒,以及他的經濟和社會地位那樣。他具有強烈的佔有慾;凡是在他勢力範圍內的東西,他都要表現出得意擁有的樣子。

他的房子是一座建在山谷西部邊緣的龐大建築物,南邊是辛德比尤特的黑色山坡。從前面的窗戶可以看到圍著紅河谷大片濕潤而又肥沃土地的沙漠荒野。房子的東邊是綠色的濕潤土地;西邊的遠方是起伏延綿的山脈。

約翰·威瑟斯龐驕傲地陪著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在房子的四周觀看,領他們看網球場、游泳池、濕潤肥沃的土地以及墨西哥僕人和勞工住的用土坯作牆的圈地。

長長的紫色陰影從高山腳下慢慢地向外蔓延,靜靜地滑過沙漠,漸漸地穿過了濕潤的土地。

「呃,」威瑟斯龐追問道,「你們覺得怎樣?」

「好極了。」梅森說。

威瑟斯龐轉過身,看到律師在望著山谷那邊的紫色山脈。「不,不。我是說我這個地方,這房子,我的莊稼,我的……」

「我想我們在過多地浪費我們的寶貴時間。」梅森說。

他突然轉過身來,大步回到房子去。晚飯時,德拉·斯特里特發現他把自己關在屋內,又一次凝視著那樁老兇殺案的副本。

「晚飯還要等30分鐘左右,頭兒,」她說,「我們的主人說要送些雞尾酒來。保羅·德雷克剛從埃爾坦普羅打電話來說,他正在出來的路上。」

梅森合上了案件的副本卷宗。

「我們可以把這些材料放在什麼地方,德拉?」

「外面的起居室有張寫字檯,米森樣式的,很好也挺結實。你用起來該挺合適。」

梅森搖了搖頭,「我不呆在這裡,咱們早上走。」

「那你為什麼還來這裡?」她好奇地問。

「我想多了解點兒這些孩子們的情況——他們在一起時的,摸一摸威瑟斯龐在他自己家時的情況。見到別的客人了嗎,德拉?」

「見到一個,」她說,「伯爾夫人。但我們不能見伯爾先生了」

「為什麼?」

「就在你剛進來不久,埋頭於那些文件時,因為一匹馬,他出了點兒事。」

梅森馬上顯示出興趣:「告訴我關於那馬及發生的事。」

「我沒見到,聽說的。他好像是對蛹餌釣魚和彩色攝影非常感興趣,威瑟斯龐就是因為這同他認識的——在埃爾坦普羅的一家照相機商店。他們交談之後,發現有許多共同的愛好,所以威瑟斯龐就邀請他出來兩周……我明白威瑟斯龐做事就是那樣——喜歡炫耀他這裡的大房子。他聲稱他要麼憑第一眼就喜歡一個人,要麼就再也不會喜歡他。」

「一種危險的習慣,」律師評論道,「伯爾的這兩周什麼時候結束?」

「我想兩天前就結束了,但威瑟斯龐建議他多呆幾天。好像是伯爾要在山谷里做點兒生意。他發現需要更多地追加資金,就派人到東部搞去了。大概會在明天或後天到——但他這會兒不會走。」

「為了那馬嗎?」梅森問。

「是的。」

「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是伯爾想拍一張母馬的照片。一個墨西哥牧馬人正要把它牽出來帶到伯爾指定的地方,那馬非常緊張激動,墨西哥人猛地拉了一下它的頭,伯爾當時就站在它邊上。醫生大約在15分鐘前走的。」

「把他帶到醫院去了嗎?」

「沒有,他就呆在這座房子里。醫生帶了一位受過訓練的護士,把她留下來負責護理,暫時地。他將從城裡派一位固定的護士。」

梅森笑了,「威瑟斯龐一定會覺得他像戲中的主人,而在這場戲中那人弄斷了髓骨……」

「是威瑟斯龐堅持非要他留下的,」她說,「伯爾想去醫院,但威瑟斯龐根本不聽他的。」

「你一定要留意四處看看,」梅森說,「伯爾夫人怎樣?」

「伯爾夫人是個美女。」

「什麼樣的?」

「淡紅色的頭髮,藍灰色的大眼睛,非常優美的外表和……」

「不,不,」梅森打斷她,笑了笑說,「我是說哪類美女。」

德拉·斯特里特眨眨眼睛,「我猜就是那種人們稱之為技巧型的美女,她會暗箭傷人,她……」

門開了,保羅·德雷克迅速走了進來。

「好,好,」德雷克邊握手邊說,「你真是到處旅行,梅森!是怎麼回事?」

梅森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又開了。墨西哥僕人腳步很輕地進了房間,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有雞尾酒攪拌器和三杯倒滿的雞尾酒。

「還有半小時,晚飯就好了,」他把托盤遞過來,用純正的英語說,「威瑟斯龐先生說請不用穿夜禮服。」

「告訴他我不會,」梅森說,笑了笑,「我從來不穿。」

僕人退出時,他們碰了碰杯子。

「為犯罪乾杯。」梅森說。

他們呷著雞尾酒,似乎把這變成了一種儀式。

「你真會挑選好地方,梅森。」德雷克說。

「它使我感到沮喪。」梅森告訴他。

「為什麼?看上去好像擁有這地方的傢伙發明了一種躲避個人所得稅的方法。」

「我知道,」梅森說,「但這裡有些東西我不喜歡——有一種被關起來的味道。」

德拉·斯特里特說:「他不喜歡是因為沒什麼刺激,保羅,當他研究一樁案件時,他就想出去收集事實;他不能忍受呆著不動,等著事實找上門來。」

「什麼案件?」德雷克問。

「不是樁案件,是事後調查。」

「誰是他的委託人?」

「威瑟斯龐,這地方的主人。」

「我知道,但誰是你要證實沒有犯謀殺罪的人?」

梅森嚴肅地說:「17年前被弔死的一個人。」

德雷克頓時感到索然無味,「我猜他是在犯罪之後一年左右被處決的吧。這樣,線索至少也有18年之久了。」

梅森點點頭。

「而你認為他是清白的?」

「他可能是。」

德雷克說:「好吧,我無所謂,只要有錢掙。哎呀,梅森,那個蕩婦是誰?」

「蕩婦?」梅森問,他仍然在考慮著謀殺案。

「那個穿著像臘腸腸衣似的白衣服的女人,你只要看一眼就會知道她除了勾引男人的外表之外,什麼也沒有。」

德拉·斯特里特說:「她結婚了,保羅,但別讓那束縛了你的手腳,她丈夫今天下午讓匹馬撞壞了。我知道他現在給打了嗎啡,腿上包著熟石膏,一個重物懸掛於……」

「她結婚了?」

「是的。為什麼這麼吃驚?你知道,好看的女人都會結婚的。」

「那麼,她肯定跟那個大腹便便、一臉闊相、自命不凡的傢伙有關——那傢伙的鬼名字叫什麼來著?」

「不,那是威瑟斯龐,而她是羅蘭·伯爾夫人,他們兩周前在埃爾坦普羅相識的,伯爾和威瑟斯龐是蛹餌釣魚夥伴和攝影迷。你們瞧,我已經收集了一些人們閑聊的情況。」

德雷克吹了一聲口哨。

「為什麼,保羅,怎麼了?」

德雷克說:「剛才邁出我的房間到走廊去的時候,我輕輕地打開門,穿白衣服的姑娘正依在那胖傢伙身上,把她的嘴翹起。我悄悄退回房間,等著他們走開,最後看到的是那個大肚子的傢伙正等著接吻,半分多鐘後我才能進入走廊。」

「畢竟,保羅,」德拉·斯特里特指出,「現在,接吻並說明不了多少問題。」

德雷克說:「我敢打賭,這樣的接吻里有意味,對我來說它就意味著什麼。如果她……」

有人敲門。梅森向德拉·斯特里特點點頭,她打開了門。

洛伊斯·威瑟斯龐大步走進房間,馬文·亞當斯有些窘迫地跟在她後面一兩步遠。

「進來呀,馬文,」洛伊斯說。然後望著保羅·德雷克說,「我是洛伊斯·威瑟斯龐,這是馬文·亞當斯,你是偵探,對嗎?」

德雷克瞥了一眼梅森,好像很吃驚似的,然後慢條斯理地說:「是我掉了一個放大鏡,還是你看到我臉上貼了些假鬍子?」

洛伊斯·威瑟斯龐站在地板的中央,一副年輕人的那種不屑一顧和根本不顧後果的樣子,說話快而急躁,「我敢說你已聽說了整個情況,所以不用支支吾吾的!你根本無法掩蓋,你的車就在前面,註冊的是:『德雷克偵探事務所』。」

德雷克的話略帶戲謔的口吻:「人決不要對汽車註冊太認真,假如我……」

「好啦,保羅,」梅森打斷他說,「讓她把話說完,你想說什麼,威瑟斯龐小姐?」

她說:「我希望事情能夠公開、公正地進行,我不想讓你們假裝是我家的什麼老朋友,或者是研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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