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躺進棺材 鄧文儀與南昌機場縱火

民國年間,南昌機場發生的一起特大火災,燒毀了南昌機場的幾乎所有設備,油庫、彈藥庫的爆炸震動了整個南昌城,在民間引起巨大恐慌。南昌機場是由3萬民工歷時9個月艱難建設起來的新機場,資金來源於「無數海外華僑的血汗、市民的積蓄、婦女的首飾和學童的早點錢」,沒想到還沒真正投入使用,就毀於一場大火。大火發生後一周,關於大火引發的原因開始流傳。其中流傳極廣的一個說法是,這是一起極端惡劣的人為縱火案,縱火主謀徐培根在投資機場中一再失意、一敗塗地,不到一年時間先後投入兩三百萬元,都血本無歸。徐培根的錢是哪裡來的呢?是貪污,是挪用公款購買飛機!到1934年5月底,一紙調令下來,徐培根不再擔任航空署長。此時不銷毀經費的收支賬目,貪污行為必定暴露。於是,在新任署長到南昌交接的前夜,他指使衛兵,在幾處營房潑上汽油縱火,製造了大火案。

蔣介石聽聞是貪污,他也持「寧可信其有,不願信其無」的態度。他立即先入為主地相信,是徐培根收取回扣,才有隨後的大火案,才有南京政府的顏面掃地。蔣介石決定,軟禁徐培根、罷免調查不力的鄧文儀、取締「文化學會」。

命令下達後,藍衣社丟掉「文化學會」這個影響廣泛的公開機關。此後一兩個月,幾十個分支機構、多達幾千名的「文化學會」會員,紛紛作鳥獸散。他們有的回到書齋,有的從此銷聲匿跡、不知所終,還有的則轉身加入了CC系控制下的、他們曾與之為敵的「文化建設協會」……

幾十年後,在台灣,晚年鄧文儀曾談到,由於案情重大,當年《密報》文件是他親自起草、直接呈遞的,除他自己外,沒有一個密查組成員接近過《密報》。而如果沒有《密報》的泄露事件,「大火案」風潮很可能就不會捲起,國民黨派系格局也將發生變化。

很久以後,隨著一批蔣介石秘密檔案在台灣的公開,人們才知道,將《密報》故意泄露給媒體的,就是CC系的頭領陳立夫。

在陳立夫浮出水面後,「南昌大火案」也就浮現了一角真相。當年,藍衣社正得勢,而CC系正是抓住當時輿論的風潮,試圖將藍衣社扳倒,甚至直接將徐培根、鄧文儀置於死地。

而蔣介石在撤銷鄧文儀職務之外,立即派遣幹員赴美國察訪飛機製造商,查清徐培根在任職期間是否收取回扣,「以正視聽,挽回影響」。此時,和鄧文儀有多年過節的政學系代表人物楊永泰建議:該「幹員」不能是CC團、中統人物。而在楊永泰的建議下,這個「幹員」人選,選擇了戴笠。

隨著「第五次圍剿」即將成功,瑞金指日可下的消息,開始成為新的輿論焦點。一度耳熟能詳的「南昌機場大火」辭彙,終於在街頭巷尾稀薄下去了……

南昌和南京,又恢複了平靜。大火過後,藍衣社這個權力大廈,終於緩慢地、不可挽回地開始傾斜倒塌了。

在蔣介石內部圈子裡的黃埔同志們中間,戴笠更直接的競爭對手是鄧文儀。我們已經看到,鄧文儀是蔣的一個「狂熱信徒」,他反共的堅決態度使他到了經常唾沫四濺、胡說八道的程度。在黃埔圈內,他被認為是最瘋狂的「清黨」鼓吹者,由於在「四一二」政變中擁蔣有功,被任命為總司令的侍從室長。他死心塌地,哪怕蔣有時對他不好,他也還總是站在領袖的身後,虔誠地為其主子服務。他積極地在其他黃埔學生中籌款以出版蔣介石的文章,同時起勁地印刷各種「剿共」手冊,如《「剿匪」手冊》和《「剿匪」主要文獻》。

1932年之前,鄧文儀在侍從室的位置對於控制反共間諜來說十分關鍵。戴笠組織的日常報告總是送到侍從室第六組去,這個組由鄧文儀控制。1932年後,鄧掌握了南昌行營總部調查科但1934年夏天的南昌機場縱火案使鄧文儀的權威受到挑戰。

一架正在南昌機場修理的軍用飛機著了火,火焰蔓延到了機場的營地和樓房,燒毀了整個機場,那是蔣介石持續轟炸江西蘇維埃的基地。鄧文儀的調查科奉命調查此案。與此同時,上海報界的傳說是,縱火是航空局的官員乾的,目的是掩蓋他們貪污國家資金的痕迹。但鄧的調查組沒有發現這種說法的根據,於是他們就此向南昌發電,而這份電報被截收後向報界透露了出來。

上海報紙立刻發表了這份被泄露的文件的摘要,並指責鄧文儀接受了航空局的賄賂而掩蓋整個機場縱火案的真相。儘管鄧文儀本人聲稱這是他的對手們為了控制航空局而製造的陰謀,但他無法向蔣介石證實他的無辜沒有太多的糾纏,總司令便下令開除了航空局的官員,解除了鄧文儀所有的公職。戴笠馬上接管了鄧的反間諜角色,把自己的特務處與南昌行營的有關科合併,於是他總算讓自己的部下列入了正規軍事供給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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