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無疑這是我聽過最精彩的故事。」蕾茜說。

「就算是聽第二遍?」梅萩笑著問。

「就算聽它個一千遍,每一次聽起來都會越來越好聽。」愛莉說。「後來怎麼樣了?」

「你不都知道了嗎?」梅萩回答。

蕾茜將手放在愛莉的手臂上。「我們是知道一些啦。幾年來雜誌里總有你的照片出現,不是嗎?」

「是嗎?」愛莉急切地問。

「三不五時他們還會刊載,」梅萩說。「但除了上鏡頭,我還有其它的事業。不過,這部分你們也已經知道了。」

「梅萩,」愛莉慢慢地說。「你把故事完整地說一遍。」

梅萩大笑。「我按照規矩辦事。」她簡單地回答。

「此話怎講?」愛莉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我準時上工,積極爭取任何工作機會。我無意吹噓,但不到八個星期,我已經替三本時裝雜誌的封面,以及一家大型化妝品公司的產品做代言人。」

梅萩停口氣吃蛋糕。「但當我拿到工作的酬勞時,我想到這些錢足夠兩個小孩上大學了。一個念頭因而在我腦中成形,接下來的你們都知道了。」

「不,我們不知道!」另外兩個女人同聲抗議。

梅萩看看她們,不敢相信她們竟然如此健忘。「我和用那些錢去讀了一個學位。」

「什麼學位?」愛莉問,幾乎忘了呼吸。

梅萩瞇著眼睛打量她。「你很清楚我是個醫生。」

「為人治病的那種?」蕾茜問,眼睛睜得老大。

「沒錯,我是個物理治療師。」梅萩說,對她們搖搖頭。「我很高興我選擇專攻這一門,因為我有個很好的老師,她就是哥倫比亞大學的歐桃樂大夫。我有一種感覺,我好像認識了她一輩子。」

愛莉看看蕾茜;接著蕾茜看看愛莉。最初她們倆兀自微笑,接著不自覺地她們仰起頭放聲大笑。然後,她們推開椅子,手挽著手開始跳起舞來,笑得更開心了。

其它的食客全都抬起頭來,先是眉頭微皺,接著他們看到兩個女人發自內心的快樂,他們不禁也跟著微笑起來。

餐廳里原就播放著柔和的音樂,但愛莉和蕾茜似乎自有節奏地舞出像是五十年代的舞步。「醫生!」愛莉說。「她是個醫生。」

「為人治病的醫生。」蕾茜回答,笑著和愛莉共舞。

一旦跳起舞來,愛莉的水平絕對不如蕾茜,因此她退了開來,接下來,蕾茜已經踮起腳伸展起她的肢體。從一方面看,蕾茜已經有十八年不曾跳過舞,但是由另一方面看,過去兩星期中她可是每天都練上兩小時的舞。現在,她舉手過頭、划出優雅的圓弧,開始扭動她的身體原地旋轉舞動,轉著轉著,她舞進了其它餐桌之間。

眾食客認出舞者的才氣和歷練,紛紛放下餐具注視起蕾茜的舞蹈。當愛莉開始隨著音樂的節奏拍掌,其它食客亦跟著照做。蕾茜在整間餐廳穿梭迴旋,一路維持穩定的舞姿和優雅的身段。

當她轉回她們的桌子,她停止了舞動,餐廳爆出一陣鼓掌聲。蕾茜羞赧地脹紅了臉,但是開心地微微一笑,彎下腰,像個芭蕾舞女優在謝幕時,深深地一鞠躬。

幾分鐘後,她們再次落座,愛莉和蕾茜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梅萩。

「你還是很會跳。」梅萩告訴蕾茜。

「不,不對,」她回答,但這一次她的口氣中沒有「失敗」的意味。「老實說,我從來不是真的能跳舞。」

「但我才看到——」

蕾茜先喝一大口水。昨天她或許才二十歲,但今天她可是四十歲的女人,而她才運動過的身體並不是很強健。「我是比一般人跳得好,但和那些頂尖舞者比起來我可差得遠。而我又不想當老二。」

「但是——」梅萩說,但愛莉打斷了她。

「你是如何認識默實的?」愛莉問。

梅萩看著吃光的甜點盤,微微一笑。「你們可記得我們在紐約初識時,我說過我被家鄉的一個男孩甩了?」

「記得,」蕾茜靜靜地說。「他後來呢?」

「說故事要照先後順序,記得嗎?」梅萩微微一笑。「那個甩掉我的男孩阿傑,在我到紐約後給我寫了幾封信,透過他,我才有後來的好運。」

梅萩暫時賣個關子,等著看愛莉和蕾茜的反應。但兩個女人的表情都是一個樣:她們都噘著嘴,彷佛聽到阿傑的名字都令她們憎惡。

「阿傑在信中表示他的一個朋友的哥哥正在哥大念書。我從蒙大拿出來,跟本不懂得分辨大學的好壞,而哥大是在紐約,因此我就申請到那所學校就讀。」

看著桌上的水杯,她露出神秘的笑容。「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哥大有多難進去。但高中時期,阿傑和我的功課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所以從本質上看,我算是讀過雙重高中。我的主修科目是英文和歷史,基於炫耀的心理,阿傑選的是生物和化學。」她抬起頭看看蕾茜和愛莉。「簡單地說,阿傑所有的科目全得甲,我參加哥大的入學考每一科也都以高分過關。校方說我甚至有資格申請獎學金,但我還是想自費。」

「因此,多虧了阿傑,你去了哥大念書。」愛莉說,接著和蕾茜互視一眼。

「嗯,」梅萩回答。「但入學之後,我又害羞地沒有去找阿傑的朋友自我介紹一番。」梅萩低頭沈思一會兒。「我不確定你們倆是否在我們相識那一天就看出來,但以前我一直相信我不配……呢,我猜你們可以說,我不相信我的家庭背景和那些讀醫的人是同一個階層。」

「我可沒注意到,蕾茜,你呢?」愛莉佯裝無辜地說。

「我一直認為你可是聰明得不得了。」蕾茜說。

「你們倆真會滿足我的虛榮心。」梅萩說。「總之,我想應該是阿傑的信令我選擇了專攻顱目,又因為它,我認識了那個好老師歐桃樂大夫。接著又在萬分之一的機率下,她的外甥竟然就是阿傑朋友的哥哥。」

梅萩頓了一頓,彷佛認為這種巧合一定會引出愛莉和蕾茜的驚呼,沒想到,她們只是坐在那裡,等她繼續說下去。

「因此在我進入醫學院的第二年,我終於認識了默實,」梅萩繼續說。「我們立刻很來電。他輔助我度過學校里的每道關卡,我一畢業,我們就結婚了。」

愛莉和蕾茜向後靠著椅背,滿意地露出微笑。

「你們還有了孩子。」蕾茜說,快樂之情溢於言表。

「嗯,四個,」梅萩說,仍是笑容滿面。「只要可以,默實和我都想生個一打。我們好愛孩子,他們讓生命具有意義。若是沒有他們……」她抬起頭。「總之,我不能想像如果沒有默實和這些孩子,我的生活會是怎麼個樣。有時候我會想我們天生就是一對,若是我們沒能在一起,我們也找不到其它人可以匹配。你們說這種想法對嗎?」

「再對不過了。」蕾茜說。

「現在你們住在紐約?」愛莉問。

「不,」梅萩說。「我不是說過——對呵,你們什麼都不記得。我們一家全住在蒙大拿、厄斯金。我們在那裡開了一間小診所。」

愛莉曾對小鎮的診所做過一番研究,她知道小診所通常不會賺錢。她直覺地脫口說出她的認知。「對呵,默實家很有錢。」

「不,不是那樣的,」梅萩迅速接腔。「診所用的是我的錢。默實的錢都被他給孩子的信託基金綁死了。」

「做模特兒所賺的錢,」蕾茜針對愛莉說。「她在伸展台上賺的錢。」

「不對,」梅萩說,接著她注視面前的咖啡杯一會兒。女侍已經清走她們的餐盤並且替她們重新添了咖啡。「你們倆會覺得奇怪,但我是在股票市場賺的錢。說起來這件事還真怪異,但我似乎看到那些上市公司的名字,就知道哪一家的股票會上漲。」

一時間,梅萩看看另外兩個女人,彷佛在等她們表示訝異。然而她們倆悶不吭聲,梅萩只好繼續說:「一開始其實很偶然。有一天幾個醫學院的同學在看報紙時大聲念出市場動態,我告訴他們哪支股票會漲,彷佛我一直知道哪種產品會擄獲美國大眾的想像力。」

見蕾茜和愛莉依然都沒響應,梅萩繼續說下去。「我開始將求學期間擔任郵購目錄的模特兒所賺的錢用來投資。」梅萩暫停一下,喝了一口咖啡。「網路開始時,我投資了很多錢。我非常確信這種東西很有發展性。」

再一次,她停下來;再抬起頭時,她對另外兩個女人燦爛一笑。「長話短說,我賺了好幾百萬。」

愛莉和蕾茜的臉上仍然沒有震驚的表情。

「我覺得我欠家鄉父老的大情,若非他們送我去紐約,誰知道我會有什麼下場?或許在厄斯金終老一生,嫁給某個我討厭的人而……」她的話聲逸去,彷佛那些情景荒謬得令她無法想像。

「總之,我告訴默實我的想法,他全心贊同,因此我們就將多數的錢投資在厄斯金、成立一家診所。一般內科看了一年多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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