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羅恩的帳篷內部,布置得非常豪華:地上鋪著從遙遠的聖地運來的地毯;椅子、床和小圓桌,都是英國傢具;靠牆還有一個繡花的翎毛墊。

朱拉坐在帳篷里,等待她的丈夫。

僕人送來食物,放在圓桌上,他們對朱拉含著微笑,表示歡迎。

「結婚儀式進行得怎樣?」她問,因為她沒有參加。

「很隆重,熱烈。灌木叢里。」一個男僕邊說邊憨笑,「瓦特爾斯王后的隨從都遠遠離開,讓她單獨和傑拉爾特王子在一起。」

朱拉不能肯定,布萊塔是否喜歡她那位脾氣暴躁的哥哥。布萊塔是難駕馭的,似乎沒有一個男子能使她馴服,或許只有羅恩能掌握她。布萊塔曾希望羅恩和她結婚,結果,她的願望沒能實現,瓦特爾斯與艾里阿爾是否能夠聯合?

她正苦思冥想,沒聽見羅恩走進帳篷,他一定把他的馬留在了較遠的地方。

她抬起頭,滿面春風。

「你是向我笑嗎?」他溫和地問。

「你已經做到了你想做的事,艾里阿爾和瓦特爾斯人通婚了,或許你有成為整個蘭康尼亞國王的希望。」

羅恩笑道:「我冒了許多危險,才辦成這件事,沒想能得到你的恭維。」他向擺著食物的小圓桌走近,「我可以給你敬一杯葡萄酒嗎?這酒好象是我從弗蘭斯基帶來的。」

她從他手中接過雕刻粗糙的高腳懷,象英國婦女一般自如。「結婚儀式上發生什麼事沒有?」

「沒有。」他得意地笑道,他坐在地毯上,背靠著床腳。

朱拉深深吸了一口氣。她不知怎樣和這個英國人親密起來的,從他們相遇以來,什麼事情也沒有做,除了打架。「當我們女衛士訓練艱苦時,我們總是互相按摩肩膀,或許我對你也可以同樣做?」她試探著說,擔心他會拒絕。

羅恩以極大的熱情報以微笑,眼睛裡閃著感謝的激情。他向她招手,讓她靠他近些。

她跪在他的身旁,握住他的手,凝視著他深藍色的眼珠。他覺得,她這是第一次引誘他,什麼蘭康尼亞,達勒,西麗安以及合法的王位,似乎統統都是遙遠的夢。他只注視著朱拉。當她移動時,身上的絲袍象波浪般輕輕起伏,燭光映照出她婀娜的身姿,真是美極了。

「你要脫下你的上衣,臉向下躺著,」她說,盡量不使自己的音調顫抖。

他顯得異常激動,把酒杯放在一邊,脫掉他的衣服。燭光從桌上照耀著他健壯的肌肉,肩膀處有一個傷疤。她的手指輕輕按在上面。

羅恩捉住她的手指,放在他的嘴上。「朱拉,你太漂亮了。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就這樣漂亮,而現在……」

「像你們英國婦女一樣俊俏嗎?」她小聲說,注視著他。

「沒有一個英國婦女能和你相比,」他說。

朱拉覺得血液湧上她的臉頰,心怦怦地跳。

「朱拉,」他小聲說,向她伸出手臂。

她貼近他,這是很自然的事,如果她拒絕他,就象拒絕一個渴得要死的人想喝水一樣。

他溫柔地吻她,不那麼激烈,也不那麼狂熱。他覺得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和她親昵。她依靠著他的手臂躺下,全部重量由他支撐。她閉起了眼睛。這個英國人曾多次說他愛她,這是真實的嗎?

他用手撫愛她。朱拉的心臟開始加速跳動,她跟他打過架,發過脾氣,甚至咒罵過,誰會想到他對她仍然如此溫存和體貼。

「朱拉,我的寶貝!」他貼著她的耳朵小聲說。

她的心怦怦跳,透不過氣來。當他那大而溫暖的手緊緊抱住她時,她象個淘氣的孩子似的笑起來,但羅恩並不討厭朱拉的痴笑。

他們躺了很久﹒羅恩首先抬起頭看著她,「我沒有傷害你嗎?」

「是的,我不知道有這樣的事!」她望著羅恩,他不是英國人,他是她的丈夫,她舉起手撫摸他的面頰,吻他的手。

「你能講講你在英格蘭的生活嗎?」她柔聲問。以前她從不關心他的歷史和他的思想,現在她卻想更多地了解他。

「這裡有冷餐,」他說,「我們是吃點東西,還是談話?」

羅恩披上羊毛毯,把冷餐盤子放在地毯上﹒他說,他從幼年就想負起國王的責任,儘力使菲蘭老人和他的父親高興、喜悅。

「我十六歲時,菲蘭和我外出打獵,有四個蘭康尼亞人攻擊我,我和他們搏鬥了四小時,而菲蘭一直看著,一動不動。」

「他們沒有傷害你?」

羅恩皺一下眉頭﹒「後來我才知道,這是菲蘭有意考驗我。我打傷他們幾個人,自己也受了傷,瘸了幾個星期。我對菲蘭非常惱怒,幾乎不願意和他說話。我覺得他是個嚴厲的沒有愛心的老人。」

「可他給索爾的信,總是稱讚你,」朱拉說,「索爾經常要傑拉爾特以你為榜樣。」

「現在他卻恨我。」

「這是有原因的,他是蘭摩尼亞王子,而你是……」她沒有說完,因為羅恩把一塊麵包也塞在她的嘴裡。

朱拉不禁笑起來,她乘高興,把剩下的麵包也塞進他的嘴裡。她邊笑邊說:「今天晚上你是國王,但明天,你必須向我證明,你最適合統治這個國家。」

「適合統治,」他說,眼睛變成黑色的。「我將會向你證明,誰適合於統治。」他開始用手和膝向她爬去,象一個巨大的肉食動物。

朱拉笑得很開心。

他甩掉毛毯。她明白他的目的,突然感到周身酥軟,嘴唇乾燥,但卻沒有恐慌,而且伸開手臂迎上去。她望見他臉上現出短暫的驚奇,她不了解它的意義。他看得出,她不假裝或者演戲以掩蓋她的真實感情,她非常需要他,正像他需要她一樣。而英國婦女,至少他認識的英國婦女,卻喜歡裝假正經。

朱拉是蘭康尼亞人,不是英國人。她說的就是她想的;她相信就行動;她希望就追求,他不必擔心她會欺騙他。無論什麼時候,她一定會當面告訴他,什麼地方他是對的,什麼地方他是錯的。

朱拉躺在床上,身體充滿了新的激奮,難於入睡。她見羅恩的呼吸深沉,四肢舒暢,她悄悄穿起絲袍,離開了帳篷。

夜風吹著她發燙的面頰。她覺得有點冷。但月光皎潔,她雙臂交叉抱在一起,仰望著月亮笑了。今晚是多麼幸福,多麼愉快;她和達勒相處時,從來沒有這種感受,只有和羅恩在一起,才領略了人生的真諦,她不但覺得激動,滿足,而且覺得安全,平靜。

冷風吹遍朱拉的全身,使她肌膚微微戰慄,她忙把絲袍里緊以抵傷寒冷。當她和羅恩守著時,她固然覺得快活,等看不見他時更加體會到她是多麼地眷戀他。渴望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心情使她惶惶不安,於是重又返回了帳篷。

羅恩仍然睡得很沉。他的右手伸著,好象要拿什麼東西。她脈脈含情地望著他,心裹在想,他一定是想握她的手。她上床緊挨著他躺下。

她仍不想睡,又抬起身,用一縷頭髮撩撥羅恩的鼻子,想讓他醒醒。他只晃一下頭,又睡了。她靜靜地望著羅恩,回想著他們相識相愛的情景,沉入感情的奔流中。好久以來積壓在她心頭的烏雲散盡了,彷彿噴射出燦爛而暖和的陽光。

「親愛的夫人,早安!」

羅恩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拉入懷抱,熱烈地吻她。

「今天,你打算做什麼遊戲?你沒有制服我,我卻了解到你對布萊塔的反應。讓她看看我們是多麼親愛。」

朱拉不習慣開玩笑,「我沒想引誘你,」她不高興地說,「是你妹妹要我打扮成一個英國婦女,為的是……」

「為的什麼?」他追問她。

「反正與布萊塔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你想要追隨那個老女人,像她的一條小狗似的追隨他,那是你的選擇。」她從他身邊滾下床,他迅速拉住她。

「布萊塔並不老。她是個美麗的、有權威的女人,也有找一個男子的權力,特別是找一個像我一樣的國王。」

「她比我還年輕?」朱拉大聲喊,接著她冷冰冰地斜睨著他。羅恩開懷大笑。她打個呵欠,放低聲音:「布萊諾的情況非常好,昨晚是我把她從無聊的環境中拯救出來。或許她已找到了一個活潑可愛的蘭康尼亞人,象達勒那樣強壯有力的人!」

「達勒?」他氣呼呼地說,「你為什麼提達勒?」他突然不說了,見她轉身要背對著他,知道她在賭氣。

「好,我知道怎麼懲罰你,」他邊說邊走到她身旁,用手撓她,直到她癢得哇哇直笑。

他的「懲罰」,使他們抱在一起狂吻起來。他們似乎是許久沒見面的一對情侶,如膠似漆,難分難離。

羅恩餓醒了,他喚醒朱拉吃東西。但帳篷里找不到任何食物。

「我不想離開這裡,」羅恩說,緊緊摟著朱拉。「外邊,布萊塔或許已經向艾里阿爾宣戰,使這個世界狂暴起來。這是我的過錯,因為我沒有去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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