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這天夜間,朱拉整夜輾轉反側不能入睡,心神也很不安寧,不時豎起耳朵傾聽有無開門的聲音,期待著羅恩回來。但他一直沒有影兒。拂曉前一小時,她下床,踮著腳小心翼翼地走出門外。她想,這個英國人不和她睡覺,又會提出奇怪的理由,如果他使她丟臉,接觸別的女人,她一定要殺死他。

人們胡亂躺在各處,她仔細查看了一遍,竟然沒有羅恩。她叫醒西麗安,請她幫她尋找。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太陽已高懸在明凈的天空,村子裡飄起輕柔的炊煙,人們也都從沉睡中醒來,但她們始終沒有找到羅恩。西麗安搖搖頭,朱拉則皺起眉頭。後來她找到了羅恩的小蒙哥馬利。這個黑皮膚的孩子正在為他的戰馬梳辮子。

「他在什麼地方?」朱拉問。

蒙哥馬利顯出一副吃驚的表情:「國王不是和你睡在一起嗎?」

朱拉開始產生疑心;「你最後看見他是什麼時候?」

「我起床以前。」他打個呵欠說,「他好象要進行艱苦的長途……我想……」這個男孩子突然停止不說了,感覺有些為難。

「他騎著他那匹栗色馬走的?他準備去什麼地方?」

「可能……」蒙哥馬利遲疑著,目不轉睛地看著朱拉。

蒙哥馬利的神態泄露了秘密。「這個傻瓜一定是單獨到瓦特爾斯去了,我知道他會這樣乾的。」朱拉自言自語地咕噥道。

蒙哥馬利向她瞪一眼,抗議道:「我主人不是傻瓜!」

朱拉說:「他還沒有向我證明不是這樣。對他的行動,你必須保密,如果人們聽說他單獨騎馬深入敵人的領土,他們就會騎馬去追趕他。我們必須說,他……他去打獵了。是的,我必須和他一起去,他不能一個人也不帶。」

「我不能說謊,」蒙哥馬利倔強地說。

朱拉發出一聲嘆息:「說謊不是騎上的榮譽!但是這事關係到防止一場戰爭。該死的,我馬上就要去尋找他。如果四天以內我不能把他找回來,這裡不需要派任何人去追我們。孩子,你能做到嗎?你象個男子漢嗎?」

「男子漢都說謊嗎?」蒙哥馬利問。

「男人應該勇敢地負起責任。你對他那些大鼻子騎士也不要泄密,即使需要搏鬥。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夠做到。」

「我能做到,如果需要的話。」

「好,」朱拉說,「這裡要儘可能保持平靜。背上我的馬鞍,給我拿一袋食品,等等,告訴所有的人,就說我和羅恩去打獵了。你留下保護人民,按我所囑咐的要呆那麼長久。」她望著蒙哥馬利的眼睛,以觀察她的命令是否被執行。雖然她覺得她比他大許多,但實際上她只大他兩歲。她用手指摸摸他的頒﹒「你確實是很少對我說謊。但這次不同,你只能說你的主人和我一塊走了,而且不知道我們會去什麼地方!」

蒙哥馬利望著朱拉,感覺她比自己沉著穩健得多。使她吃驚的是,他竟握起她的手,輕輕吻了吻。「我的主人是幸運的!」

朱拉有點慌亂,立刻抽回她的手。「你的舉動像我們艾里阿爾人,」她說,「我不想要混血兒小娃娃,快,把馬鞍給我背上,我要出發。」

當朱拉離開馬棚時,蒙哥馬利向她笑了。「蠻橫無禮的英國小夥子。」她說。

朱拉第一件事就是和西麗安進行爭辯。因為西麗安非要和朱拉一起去不可﹒但朱拉反覆說,西麗安的缺席是無法向人們解釋的。

「我必須一個人去。你給我畫一張地圖,越快越好,我要立刻動身。」

西麗安邊畫地圖邊與朱拉爭論。「你怎麼能找到他?追上他?他比你已先走了幾個小時了。」

「一個金黃色頭髮的英國人,你想他會佩戴鎧甲嗎?這隻能靠運氣了。喂,西麗安,為我祈禱吧。如果他被殺死,那就意味著戰爭。艾里阿爾人民昨天還在稱讚他的甜言蜜語,但很快就只留下回憶了。」

「地圖畫完了,」西麗安說,接著緊緊擁抱朱拉。「對不起,不能同你一起前往。走吧,找到我們迷路的國王,把他安全帶回來﹒你穿什麼衣服?不需要化妝?」

朱拉咧著嘴笑了。「應該扮成一個厄爾坦斯婦女,那樣人們就會避開我。我姨媽存有厄爾坦斯人的衣服,我打算換上。」

西麗安吻了地朋友的面頰,「願你和上帝同在,不久就平安回來。」

朱拉騎著馬,小心翼翼地進入瓦特爾斯領土。

她穿著襤褸的舊厄爾坦斯婦女服裝,一段令人難聞的惡臭味散發回來,使她的馬搖頭擺尾儘力躲避。朱拉並不責怪它,因為她自己也有點忍受不住。這是她從她姨媽房間里找出的一套褪了色的、曾經是燦爛的女裝。按厄爾坦斯的習俗,服裝做好後,先要浸泡在豬圈的糞肥中,然後再放在水裡搖動清洗,這樣就能保留下厄爾坦斯人所特有的氣味和顏色。朱拉聞著這嗆嗓子的味道,她明自了,難怪厄爾坦斯部落准許婦女單獨到處自由自在地遊盪。這種惡臭起了保護作用。沒有人貪求屬於厄爾坦斯人的任何東西。雖然他們也常有人被別的部落絞死,但那多是為了別的重大的事情。

在這骯臟服裝的掩飾下,她裡面穿著綠色的婦女警衛隊的獵裝,藏著武器。

她騎馬沿著一條羊腸小路朝西走,馬隊和運貨車輛在這種路上是難以通過的。路上她吃森林中的野果充饑,直等來到一所破漏的茅屋才停下來吃東西喝水。經過一天的跋涉,她開始了解為什麼布萊塔要進攻艾里阿爾南部的富裕地區,因為瓦特爾斯實在貧困。

夜晚,她到了一家簡陋的客棧。這不過是一間籬笆窩棚,裡邊透出黯淡的燭光,同時傳出狂聲笑語和鋼鐵的鏗鏘聲。她把馬拴在附近村林的暗處,向客棧的小門走去。她想,羅恩如果獨自來到這樣的地方,格鬥肯定要發生的,她希望及時發現並能營救他。

她進了門,沒人注意地,因為客棧里的人們都在觀看兩名瓦特爾斯衛士互相玩大砍刀。朱拉揭開她的骯臟頭巾,露出臉面,坐在一張桌旁的空座位上。旁邊的人顯然聞到了她身上的臭味,立即離開了。一個削瘦的婦女問朱拉想吃點什麼,朱拉說她想與店家交換一個銅念珠。

在頭巾的陰影遮掩下,她巡視小客棧,沒有發現英國人的形跡。有幾個瓦特爾斯人的乞丐沿牆站著,他們幾乎和地一樣骯臟。

朱拉喝著啤酒,見耍刀的結束了,原來他們是在賭博,按照勝負各自交換了貨物、衣服和牲畜。

「是什麼氣味這樣刺鼻子?」一個象喝醉酒的聲音問。

朱拉放下酒杯,站起來,她打算儘快離開這裡,但此時有人把手掌放在地肩膀上。

「一個厄爾坦斯的孩子,」這個人喊一聲,「讓我教你一課。」

另一個人過來抓住朱拉的頭巾,他剛要動身,頭巾落下,暴露出她姣美的面容。

「啊,是一個姑娘!」有人驚訝地說。

「一個美人!」有人驚嘆著。

「讓我教他另一種課,」一個男人邊說邊笑著站到他跟前。

緊接著,近二十個男人向她蜂擁過來。朱拉握住她暗藏的刀,準備著。

「慢著,」在人群中傳來一個深沉的聲音。他說的雖是蘭康尼亞語,但朱拉以前從沒有聽見過。她看清這是一位體格魁偉、彎腰駝背的老人,頭上披著油膩的長髮,左眼蒙著一個眼罩,穿的衣服襤樓不堪。他推開眾人走到朱拉身邊。「不要傷害我的女兒,」他邊說邊拉起朱拉。

「跟我走,否則他們會殺死你,」他對著她的耳朵低聲說。朱拉所出,原來是羅恩的聲音。

她非常驚訝!一時竟找不到適當的話表達她內心的激動。客棧里的這些男人因已吃飽喝足,心情暢快,所以允許朱拉跟著老人走出了客棧。

當他們走出小客棧後,朱拉發出一陣呼噓聲,說﹒「想不到是你啊!快,我領你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安全地方?」羅恩看著她,「你怎麼知道哪兒安全!啊,上帝的鼻子也能聞出你身上的臭味。我保護了你的貞操,也拯救了你的性命。」

「我可以保護我自己。」

羅恩向:「你有馬嗎?我們要迅速離開這個地方。你的馬是否放在曠野上?會被人偷走的。」

「我把馬藏起來了。」

「好!我們分開走,你騎馬一直向東,一小時後停下,我們在那裡見面。」

「你不能再深人瓦特爾斯領土,必須回到艾里阿爾去!如果你……」

「走吧!」他打斷她,忽然說,「注意,有人來了!」

朱拉急忙躲進暗處。等人過去後,羅恩先走,她找到他的馬,也踏上征程。她為羅恩不想返回艾里阿爾替他擔心。但對羅恩巧妙的混入瓦爾特斯人中間又不勝驚訝。

約摸過了一小時,她到達了河的轉彎處,她知道,這就是羅恩要與她會面的地方。

她在月光中四處觀察,見他尚未出現,抓緊餵了馬,拴在矮樹叢中,脫下惡臭的厄爾坦斯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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