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家賊難防

那人的嘴巴、鼻子長得和王坤很像,只是眉眼有些刻薄,特別是現在臉上一副兇惡的表情,更是顯得陰冷,即使戴著眼鏡,也遮不住眼中的凶光。

「你們是什麼人?」那人一抬眼看見林默然和唐澤,不耐煩地問道:「到我家來幹什麼?」

他是來找寶貝的,在他看來現在跟王坤接觸的人,自然都是打寶貝主意的,自然都是敵人。

不待林默然說話,王坤便怒道:「這也不是你家,我沒你這個兒子。他們是什麼人?他們是恩人。昨天小峰發病,幸虧他們幫忙送去醫院,還墊了藥費。你呢?你做哥哥的,除了從家裡偷錢偷東西,你做過什麼?」

王坤身上是一窮二白了,昨天王峰住院還是唐澤給辦的住院手續,交了三千保證金。不過這是小錢,他也沒放在心上。

果然是兒子,兩人恍然都不說話,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雖然二人吵成這樣,但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矛盾誰也不知道。再者說了,兒子再不好那也是兒子,老子再看兒子不順眼,也未必願意聽別人說一句不好。林默然覺得他們和王坤還沒熟悉到這份兒上。

「什麼叫偷東西?」那人一點兒也不示弱,「你是我老子,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你的錢就是我的錢。老二那個病已經沒救了,你還往裡面砸錢,還不如把錢都給我……」

林默然覺得,但凡是個人也不能在弟弟重病搶救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就算有些病確實是在砸錢,但是即使心裡這麼想,嘴上也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這樣說要麼是沒良心,要麼是缺心眼兒。

王坤被他兒子的話氣得愣住了,突然伸手拿起地上的椅子往他身上沒頭沒腦地砸過去。「我砸死你這個白眼狼,我砸死你,再給你償命……」

王坤是氣極了,這幾下子可一點兒沒手軟。別看他年紀不輕,但是力氣可不小,他兒子一把抓住椅子對抗了一下,竟然沒抵過父親的力氣。

此時林默然和唐澤趕忙上前勸架,一邊拉住王坤一邊勸道:「好了好了,父子倆有什麼問題不好說,可別真打出事來……」

王坤怒氣未平,估計他兒子覺得今天是撈不到什麼東西了,又怕他爸真動起手來吃虧,嘴裡罵罵咧咧地出去了。一會兒樓上傳來椅子被踢倒在地的聲音,然後汽車發動的聲音響起並漸漸遠去。再看王坤的臉色,那是一種透著絕望的憤怒。

林默然嘆了口氣,將翻倒的椅子擺好,拍拍王坤的肩膀說:「小峰還在醫院呢,你要是氣倒了,他可真沒依靠了。」

王坤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一聲長嘆,剛才的怒火都化作了深深的嘆息。唐澤拍了拍他的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都揪心啊。

王坤坐了一會兒,心情終於平復了下來,看著兩人苦笑了一下說:「哎,真是家門不幸啊。」

「年輕不懂事吧。」林默然也不知怎麼冒出這麼一句,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勸王坤,「再怎麼也是自己兒子,父子再大的仇也沒記恨的。」

「我這個兒子不一樣啊。」王坤嘆了一聲,一邊起了身向牆角走去,從地上撿起一把鎚子,在一個角落裡敲打起來。

林默然和唐澤不說話,估計那是王坤藏金花鈿的地方,便在一邊等著。沒等一會兒,林默然身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地下室很安靜,手機鈴聲嚇了大家一跳。林默然掏出來一看,對唐澤點了點頭,走上樓去接電話。

電話是盛國強打來的,既然他這麼快打來電話,可見是有發現的。林默然難得求他幫忙,這老頭兒也是憋著勁兒地顯本事呢,要是辦不成可是面上無光。

等林默然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王坤和唐澤已經圍在了一張桌子邊,桌子上放著一個黑色的木盒。木盒是打開的,裡面墊著紅絨,上面放著一枚金花鈿。除了顏色和唐澤的那枚不同之外,大小、厚薄、花紋,甚至是寶石脫落留下的凹槽都是一模一樣的。

看來王坤打造出來的仿製品,就是按著這個樣子來的。只是因為他本身對古物並不了解,一來覺得黃金越純越值錢,二來可能時間緊迫,純金自然更容易做,所以對金子的成色並沒有太多計較。

單看假的給人的感覺也並不假,但是看了假的再看真的,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有那麼一回事,更有那麼一種歷史滄桑的厚重感。

唐澤雖然找五色寶石金花鈿有幾年了,大大小小的仿製品見過不少,哪怕是閉著眼睛,也能想像出金花鈿的樣子。但他畢竟不是專業人員,也就是個外行看看熱鬧而已,分辨是真是假,還是要看林默然。

王坤雖然開始不明白兩人的關係,但是現在也明白了,等林默然一下來便道:「林先生,你看,這就是金花鈿,絕對是真的,唐朝的。據說,這是唐玄宗送給楊貴妃的呢。」

林默然只覺得眼皮跳了跳,這說辭他耳熟啊。當時唐澤找來時,說要找的不就是這樣的一組金花鈿嗎?只是當時他就覺得很離奇。不過唐澤是金主,雖然林默然覺得他的話非常玄,但是也不好當面質疑。可是此時聽著王坤這麼說,林默然實在是忍不住,便故作隨意地笑道:「唐玄宗送給楊貴妃的?王老闆,你這是擺攤唱戲呢?」

「這是真的。」沒想到王坤較起真兒來,「我不騙你們,這東西真的是唐玄宗送給楊貴妃的,我不是隨口說說的。」

「好好。」林默然見王坤有點兒激動安撫道:「但這說法,總得有個證據吧?王老闆,我不是說不相信你,可你總得拿出點兒讓我相信的理由來。比如這東西,要是你家傳的,家裡有個什麼跟唐玄宗或者楊貴妃有關的族譜啊,古信啊之類的。」

空口說白話就是說出一朵花來,那也沒有用啊。從地上撿根木屑就說是乾隆用過的牙籤,那畢竟只是個笑話。

說到證據,王老闆卻卡住了,支支吾吾了幾句,似乎是有話要說的,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猶豫了片刻還是道:「都是聽家裡的老人說的,哪兒有什麼證據。不過就算不能證明這是楊貴妃用過的,但林先生既然是行家,一定能看出來,唐朝的東西總是真的吧,是貨真價實的古董,也是值錢的。」

王坤不是做古董生意的,連做個仿製品也有那麼明顯的錯誤。對這個五色寶石金花鈿,估計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但是卻非常肯定這是件值錢的東西,這很奇怪。而且看他的神色中猶豫里還有些慌張。

林默然心裡咯噔了一下。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在聚寶街摸爬滾打了這些年,見多了各色各樣的人,這表情他再熟悉不過了。特別是在鬼市上,有這麼一種人,他們懷裡揣著好東西,但是眼神閃爍。你問他來路,一時一個說法。雖然咬死了是好東西,但是底氣卻不那麼足。一般來說,這東西基本來路不正。林默然敏銳地覺得此時的王坤就有點兒這種感覺。

這東西如果真是傳家寶那沒什麼。若是上一輩撿漏來的,抑或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時日長了,只要不是自己經手的也就沒什麼了。除非王坤這人有特彆強的正義感,對於父輩甚至祖父輩的一些行為也同樣地感到恥辱。

林默然皺了皺眉,覺得似乎有些不妥,不過這只是直覺和經驗而已,平白的質疑說出來也不能叫人信服。

唐澤轉頭看林默然,他是出錢的,林默然是出力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時候,自然是要相信專業的眼光。

林默然靜下心來,將金花鈿細細地看了一回,對王坤道:「我們出去說兩句。」

唐澤點了點頭。王坤雖然急也不好說什麼,現在是他有求於人,唐澤沒有一口回絕已是萬幸。雖然他相信這東西必然是真的,可終究也沒請人鑒定過。

出了房門,唐澤有些失望地問道:「怎麼了,東西有問題?」

「東西是真的。」林默然道:「但是我剛才看王坤的神色,這東西的來歷怕是有問題。」

聽林默然這麼說,唐澤不由地皺起了眉問道:「你指的來歷有問題……偷的還是搶的?」

來歷有問題這是個大麻煩,幾乎和質量有問題是一樣的。

如果是從旁人手上巧取豪奪來的也就罷了,大不了多經過幾道手續。但如果是從古墓中盜來或文物館偷來的就麻煩了,到時候即便是有錢,也未必能有辦法入手。

林默然沉吟了一下說:「這個不好說,希望他是從私人手上得來的。不過我覺得問題應該不大,而且應該已經過了很多年了。其實古董這東西雖然原本是有主的,但是因為時間太過久遠,在歷史長河裡輾轉了那麼些年,除非你是殺人越貨得到的,否則在誰手裡便是誰的。買定離手,真假不賠,要不然低進高出,撿漏就不叫撿漏就叫詐騙了。」

林默然只能給出一個鑒定的結果,但是如何決定還是看唐澤。

不待唐澤說話,林默然又道:「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

「剛才的電話?」唐澤精神一振,「是不是你朋友那邊打聽到了什麼消息?」

林默然點點頭說:「那邊打聽出來,最近是有人在出售一枚唐代五色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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