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太平清領書 第十四章 我也尿了

劉玉枝忙上來說了句:「要不找哈劉家那孩子,看哈這是個什麼事,有沒個什麼講頭?」

楊保三氣得大吼一聲:「么事啊,么事啊?這出了么事?不就是有個東西叫了幾聲嘛?出事!出事!你就沒個好話講!就是……就是……有事,你叫我怎麼拉下臉皮去找他,他師父張道士的死雖然沒我多大責任,但那時候的批鬥大會我可沒少參與,他會幫我才怪!」這一聲吼後,兩人也沒個話講,都去睡了。這一晚上,屋前屋後動靜不斷,時不是有個怪聲什麼的,嚇的兩知青一夜沒睡,楊保三也是又驚又嚇,心說:我這沒做什麼壞事吧,這怎麼有東西來找我哩?

第二天下了工,四隊的人來說林安興昨天沒回去,說他幾個親戚都說要問你是怎麼回事。楊保三那個氣啊,說:「你這人偷了東西還佔上理了?他這人一向是個混子,這去哪了,還輪上我負責了?」

四隊隊長連陪不是,說楊隊長說的正是。楊保三沒個好氣回了家,又聽說兩知青今天也沒回來,去了田村長那裡睡了,也就是田國強他家。楊保三大怒:「這一點都沒有保家愛國的想法嘛?這哪裡有危險,他們就不在哪裡,這些娃喲!」老婆埋怨道:「你也曉得危險啊!」楊保三說漏了嘴,一時沒了話。

這一晚上睡下,動靜可就大多了,聽到外面稻沖里不時有什麼東西嘰的叫一聲,隔壁那個老母親養的幾隻貓都跟瘋了似的鬼嚎,聲音比叫春還慘烈。這劉玉枝嚇得夠嗆,直把個男人抱得緊緊的。那楊保三被貓叫聲叫得頭疼,恨恨的說道:「那個老婆子養這多貓幹嘛?人都吃不飽了,我明天一磚頭一個,通通給砸死算了!」

這正說話,突然聽到外面一陣腳步聲,像是一個人故意用力踩出的聲音一樣,一下把楊保三嚇得一個激靈,他連忙坐了起來,把個燈點上,看到點亮光,心裡才好了一點。

劉玉枝一把窩在他背上,說:「我的個媽呀,好像有人在抓門!」楊保三心裡一緊,豎著耳朵一聽,果然,自家大門被什麼東西抓得嘩嘩響,那木栓子也是被頂得咔咔作響。這下可把楊保三的魂給嚇掉了,心想,這不是鬼上門了吧!

劉玉枝推了一下他,說:「你去看看,這麼響下去也不是辦法哩!」楊保三嚇白了臉說:「你說的倒輕巧,曉得外面是個什麼東西啊?這一開門進來了還得了?」

劉玉枝罵了聲:「得虧你還是個男的!」楊保三吃不住激,爬起來又點了盞燈,就抖抖嗦嗦朝外走,劉玉枝手裡拿個菜刀,這是她晚上壓枕頭下避邪用的。她跟在楊保三後面,說:「總要看清個東西哩,這天天這麼鬧也不是辦法,我們今天一定要看是什麼作怪!」這劉玉枝雖是個女人,膽子卻還是比楊保三大的多。

楊保三擦了把汗,說:「要是是個黑瞎子(狗熊),怎麼辦?」

劉玉枝說:「我有刀,大不了拼了!」兩人走到大門前,看那大門被撞得咣咣作響,臉上都沒了顏色。楊保三豎起耳朵一聽,說話都不利索了:「哎喲,狗日的,外面好像是個人在哭啊!」劉玉枝一聽,果然是一陣嗯嗯的哀哭聲。

兩口子對視一眼,都是雙腿打顫,連站都站不住了。只聽外面撞門聲越發的激烈,那嗯嗯的哭聲也更響起來。楊保三給整出了幾滴眼淚,他奪過老婆的菜刀,顫聲道:「是福就不是個禍,是禍老子就躲不過!老子為黨為人民,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今個倒是要看看是哪路鬼神殺來了!」說完,把門栓一拉。

一陣冷風撲來,劉玉枝手中的燈吹滅了……

楊保三駭得差點喊救命,卻見一個灰色的影子咻的一聲竄了進來,他手中的菜刀早嚇得不知丟哪裡去了,嘴裡直叫:「哎喲,祖宗哎……」劉玉枝膽子稍大,這麼眼一看過去,就說:「哎喲,嚇死個人了,這不是我們養的灰子嘛,這死狗怎麼來扒門來了!」

楊保三一看進來的真是自家的狗,當真是又氣又怒。劉玉枝埋怨道:「怎麼把它放進來了,它在外面也可以有個動靜叫一下啊!」

楊保三白了她一眼:「還叫個屁啊,這麼大動靜,它一聲也沒叫!它也嚇著了!」劉玉枝用燈一照那狗,發現它夾著個尾巴,眼睛睜得圓圓的,嚇得整個身子弓起來不住抖著。絕對是面無狗色!再一看它下面,劉玉枝驚呼一聲:「啊喲,這狗嚇尿了!」楊保三一聽這話,忙回過頭,那狗下面還在滴尿。這下兩口子當真是面無人色,喃喃道:「我記得原來劉家大小子說一般的鬼都怕狗哩,現在這狗都嚇尿了,這來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劉玉枝把門重新栓上,回頭一看,這楊保三還在地上,不由罵道:「你嚇傻了啊?還不起來!」

楊保三道:「哎,我也尿了,快來拉我一把……」

劉玉枝給他找來換的褲子,小心翼翼的說:「要不明兒去找一下劉先生吧……這……家裡總不得個安寧……」

楊保三黑著臉,做了半天的心裡掙扎後,才『嗯』了一聲。兩口子正在門邊上說著,突然聽到雞窩那邊一陣響動,幾隻雞咯咯叫著,在籠子里撲騰不己。

「狗日的,又來偷雞的了?」楊保三一下警醒過來,對那幾隻雞的喜愛迅速戰勝了恐懼,操上一把鋤頭就往後門院子跑。劉玉枝怕出事,拿著點亮了的燈跟在後面。

楊保三推開後面那道小門,大吼一聲:「哪個狗日的……」這一吼還沒吼完,就看到一個白白的身影正蹲在雞籠前面。嚇得楊保三把後半截話又吞到肚子里去了,那時候一般人都不穿白衣服的,這白東西又是什麼玩意?

楊保三借著身後一點燈光,仔細一看,當時就腿肚子打轉,一回身,對老婆說:「我的個媽呀!是個光身子人,有……有……兩個腦袋!」

劉玉枝一聽這話,當時就頭皮發麻,立馬上前去關門,可到得門前大著膽子一看,說:「喲,是個光身子,可就……一個頭啊!」

楊保三當時腿都軟了,正拄著個鋤頭想往裡走,聞言回頭一看,可不是嘛!那光身子就一個頭,這還蹲在雞籠前,像是在哼著什麼。這下一看,楊保三膽子大了好多,只要是一個頭的人,有什麼好怕的?要真長了兩個頭,這時候最好還是躲起來,可他就一個頭啊!

楊保三提著個鋤頭,快步衝上去,一個狠砸,怕出人命,他把鋤頭倒拿著,又是砸的背。只聽一聲悶哼,那光身子吃了這重擊,好像什麼事沒有,他緩緩站起來,把個面相轉了過來。

楊保三一看這人,當時就嚇尿了,只見這人全身一點衣服也沒穿,一身的傷,都青黑青黑的,兩眼珠子都快翻天上去了,嘴邊全是血還有幾根雞毛。左手還提著吃了一半的一隻雞。

「林……林……林安興?」楊保三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這張臉他可是再熟悉不過了。這不是昨天晚上被打的林安興嗎?

劉玉枝聽到聲響,怕自己男人出事,一手舉著個燈,一手提著菜刀,大聲叫著:「滾!滾!不滾砍死你!」這一走到近前,看見是林安興,也愣了:「喲,安興啊,怎麼一件衣服也不穿啊?」

林安興張開口,把左手裡的雞又大咬一口,嘴邊鮮血淋淋。一下把這兩口子噁心的說不出話來。他陰陰的一笑,卻是快步朝這兩口子起來。楊保三一個激靈,站起來就想拚命。突聽到一聲吼叫「喵嗚……」一隻大貓從牆頭直撲下來,一下撲到林安興身上,呼呼幾聲,幾個爪子直在林安興身上抓。林安興慘叫一聲,轉身蹦了兩下,卻是從一米多高牆上一躍而出。

那大貓落下地來,尾巴一甩,卻是轉身向另一邊跑去。劉玉枝和楊保三面面相覷,楊保三說:「這……這隻……是姆媽那邊養的貓吧?」

劉玉枝說:「是吧,唉……那個,我說啊,你有沒看一下林安興啊,他……他眼睛,都綠……綠油油的了……」楊保三說:「我怎麼沒看到?他都一跳這麼高了……!」

兩口子在這院子里,雖然已經是初夏,但還是覺得身上一股寒意。兩人再對看一眼,同時說出了一個名字:「劉大少!」

這一席話講完,楊保三的煙都快抖滅了,他對劉大少說:「我聽四隊人說,林安興這幾天都沒回去……哎喲,想著心裡都有點毛啊。我說劉先生,你要不要去我屋場去看一下啊!」

劉大少今天剛回家,其實有好多東西都聽田村長說過了。就問了一下楊保三:「那這兩天你沒回家,屋裡有沒什麼怪事?」

「有啊!」楊保三聲音低了好多,「說是我那個媽養得幾隻貓,這幾天是一天死一隻,狗也死了一條。」

劉大少這下還真奇了,他倒不是奇貓死狗死,而是奇這老婆婆養這麼多貓貓狗狗。這怕都頂一個人的飯量了,這老婆婆聽說楊保三平時都是有一餐沒一餐給她吃的,她自己竟然還養這麼多東西?

聽了劉大少的問題,楊保三嘆了一口氣,說:「哎,這個你還是要去問我媽,她整天神神怪怪的,一天到晚講我和玉枝壞話,我都懶得和他說話。」然後又說:「今晚無論如何,劉先生一定要去我家看看,這事拖不得啦!我這兩天都沒落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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