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太平清領書 第八章 蜈蚣崽子

黃石頭嚇一大跳,忙說:「師父,我唱我唱!」他一把拄著個捅著個死娃娃的松木棍子,一邊定了定神,盡量把個聲音放低了,一張嘴唱了起來:

我的小寶寶啊,快快好好睡啊!

月亮姐姐出來了,夢中把你陪。

星星哥哥對你說:今晚好好睡,

太陽伯伯誇你是個好寶貝……

我的小寶寶啊,快快好好睡啊!

在這鬼氣森森的密室里突然響起了這輕柔的搖籃曲,一邊是兇惡的小鬼凄涼的鬼叫聲,一邊是黃石頭顫抖而倍加溫柔的歌唱聲。人類有搖籃曲以來,這大概是唱的最詭異,最恐怖的一次。

說也奇怪,這黃石頭唱第二遍時,這小鬼的聲音都漸漸小了起來。那些蓋子也安靜了。連串在那棍子上的那個小娃娃也不再掙扎,像是睡著了。

一看自己唱的歌還有這用,黃石頭也不敢停,還是輕聲唱著。那劉大少一見自己想的辦法竟然誤打誤撞的碰個正著。心裡這個高興啊,心想多年前,范婆婆和那個女鬼拚鬥的時候也用了這招,可是范婆婆的聲音太滲人了,沒用成。這次天幸有這個黃石頭在啊!

劉大少見蓋子沒了動靜,悄悄爬起身來,從口袋裡掏出裁好的報紙,一張張放在地上,又從地上撿起個菜刀,一下把左手掌心裡划了一口子,用右手食指沾著血,在紙上飛快畫了起來。黃石頭心裡一喜,喲,這次可再不用我的血畫了。

葛栓娃在那邊滿頭汗,輕聲道:「劉師傅,怎麼不用小黃的血啊,他不是童子血嗎?」

黃石頭頭一陣發暈,差點忘記唱詞了,直到劉大少狠瞪了他一眼,又才苦著個臉唱了起來。劉大少對這個葛栓娃很是尊重,小聲回答道:「我怕他血陽氣太重了,反而把這些小鬼惹毛了!」

劉大少小心畫好符,這次他畫的是安靈符,不管這些小鬼頭的凶靈有多狠,先讓它們消停會還是行的。他把這第個蓋子貼了一張,然後叫眾人起來,最後才把黃石頭棍子上那個死娃娃臉上貼了一張。輕聲道:「都沒得事了,起來坐到起!」

眾人灰頭土臉的爬起來。范德彪第一個豎起了大拇指,說:「哎呀,我說劉師傅啊,這道士除鬼捉妖的花樣把式,我也不是沒見過,但你今天玩的這一招可真是絕了,絕!有本事的人就是不同啊,個板板的!」眾人也是一陣誇獎。直把個劉大少高興的嘴都合不攏。

這一高興,他又吹上了,說:「我跟師父學藝那學的就是一個活字,講究活學活用。說起來我師傅張老爺子,那可是龍虎山的天師,天下一等的人物,他說天下的事不管是修法術還是治國家,那都講究一個活字。如果有個東西讓你死守,你這個人就和死沒個區別了!」范德彪『哎喲』一聲,說:「這話說的真是有點見識啊,你這位師父怎麼不太有名啊?」

劉大少說:「他說的話切中實際,國民黨的官老爺不愛聽,你還能傳下名聲來?這古往今來,不說上面好話,那都是沒得好討的!不過他有個弟子有點名氣。」

胡北康問道:「那是誰?」

劉大少想了想,說:「叫什麼鄧稼先的,那人不學道,只學師父的思想,後來還自己搞出個原子彈……」

眾人心道:這何止一點名氣啊……

劉大少又說:「這小娃兒也是苦命,也不知道多大就搞這裡頭來了……對了,黃石頭,你不要唱了,么樣還唱哩?難聽死了!」

黃石頭鬱悶的說:「劉師傅你又沒讓停……」

蘇有貴奇道:「先前問那個本地人,說以前這邊有丟過小娃,我看是不是就是被搞到這裡面來了。」

葛栓娃道:「我看和這死了的這傢伙有關,過去不是說有人用小娃心肝做葯什麼的,我看就是他偷來的!」

劉大少搖了搖頭:「可那這白狗哩,人家是自己飛來的,總之這地方很邪,明早走時,丟幾根雷炸子把這炸了。」

那范德彪盯著那地上已經消停的嬰屍,說:「劉師傅,你怎麼知道這些鬼娃也要聽這歌哩?」

劉大少說:「是鬼就是還有三分人性。生前喜歡的東西,死後那點真靈還是能記在心上。可憐這些小娃,從小就沒了爸媽心疼,還被搞死在這裡。能聽到這點歌,我看也算他們到這來後最舒服的一件事了……」說著,一下想到什麼,不由眼都紅了。

正看著那嬰屍的范德彪突然心一提,說道:「個板板的,這娃兒身上也有蟲!」

一句話說的眾人皆是一顫,劉大少慌忙把兩個煤油燈提去,照著一看,只見那嬰屍肚子傷口處一弓一弓的也鑽出一條蟲來,卻是黑色,比黃鵬身上的那條要細的多,像一條線一樣。不過看那樣子怕是同一種蟲。劉大少倒吸一口涼氣,說道:「這娃兒死了怕是沒個一百,也有八十年了……這是什麼蟲,怎麼活這麼久?」

那邊蘇有貴一拍頭,「哎喲,還沒看黃鵬身上那條蟲怎麼樣了……」這一說起,幾個人忙提著燈去看。這一看,頭上不禁發麻,卻見那條蟲露出來足有兩尺來長,一端已經裂開了,竟似變成了兩條一樣。兩條蟲都在扭動著身子,似乎想要快點分開。

「奶奶的!」葛栓娃一陣乾嘔,上去一刀,齊著黃鵬頭髮把那蟲剁成兩截。那黃鵬的身子猛的在地上一陣亂抖,如同羊角瘋發作一般。嚇得黃石頭連聲哭喊。卻見那露出黃鵬的那截蟲子扭了幾扭,一動不動了。那地上被,剁掉的那雙頭的一截已經發黑了,仍在地上彈了兩下。這下,黃鵬卻也平靜下來。

劉大少一聲長嘆:「你哥出這事,怕就是這鬼蟲子在做怪!」黃石頭眼中全是淚水,此刻再也說不出話來。

范德彪道:「那天,我和北康看著他去拉肚子,去前還有說有笑的,聽他喊了幾聲,這人就變成這樣了!我……我……當時真不應該拉他陪我們坐這一會兒……」話一說完,眼淚就刷刷的掉了下來。

劉大少心裡一動,在身上扯了條爛布,扯住那斷在頭裡的一條蟲,一下扯了出來,這一截怕是也有近一尺長。他對黃石頭說:「有什麼對你哥不敬的,你要原諒一下啊!」又對著黃鵬的屍體拜了一下。

黃石頭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卻見劉大少撿起一根木樁,小心用菜刀削出一條又細又長的棍子。一下輕輕抬起黃鵬的頭,一下把個尖棍子插了進去。

黃石頭一下呆了,隨即大吼一聲:「我日,姓劉德,你幹什麼呢?」一把推開了劉大少,范德彪忙抱住了盛怒的黃石頭。大家都看著劉大少,不知道他這當兒怎麼會做這事。卻見劉大少嘆了一口氣,說:「他的腦子沒了……」

黃石頭哭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又不是鬼,你折騰他幹嗎?」劉大少說:「我剛才用棍子穿進去就發現了,他腦袋現在是一個空殼……他腦子不見了!」這一下說得眾人一身雞皮疙瘩。胡北康抱著胳膊,問道:「說,說啥意思?這蟲把他腦瓜子給吃了?」

劉大少道:「你瞎說啥?你也看了,這蟲這麼細,還沒他腦子一小半大,怎麼能吃掉他腦子,怕是別的東西吃的!」

可憐黃石頭聽到這個,心裡真如刀絞一般。牙齒咬得咯咯響,心裡是再無半分害怕。他瞪著一雙紅眼問劉大少:「劉師傅,你給我說哈,可能是什麼東西做怪?」

劉大少嘆了口氣,指著那古屍說:「雖然不知道這東西是誰,但這裡怪事基本與他是脫不了關係!」

黃石頭一股怒氣直衝上來。他一把搶過葛栓娃的開山刀,轉身朝那古屍走去。一伙人嚇一跳,生怕他出什麼事,忙跟在他後面。

只見黃石頭狠狠瞪著那具盤腿而坐的屍體。突然嚎了起來:「你個狗日的,就是你,就是你個王八羔子!害了我哥!」說著一刀劈下,聲勢驚人,直把那屍體的頭一下劈了下來只剩下一點皮掛在脖子上。這一下,直把眾人唬得目瞪口呆,心想這黃石頭怕不是刺激過多,瘋了吧!

黃石頭一轉身,血紅著眼看著大家,劉大少第一個嚇得往後倒跳一步!誰知道他竟一把跪了下來,說道:「這次麻煩大家來找我哥……我……我……我真是……只望大家,若是知道害我哥的真兇是誰,請你們莫要攔我,我要的他拼了……請……請,千萬不要攔我!」

一個膽小又怕事的人,為了親情,竟然能一下變得勇敢兇狠。劉大少暗地裡搖搖頭,心想:師父說的對。這請神就是請人自己,這黃石頭若不是今天這事,只怕一輩子也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這麼股勇猛之氣。

卻見范德彪一把跳了上去,照頭就是一巴掌:「你又瞎叫什麼?你哥的事不是我的事?裝那逼樣!我叫你再裝!」劉大少嚇一大跳,卻見黃石頭摸著頭苦笑起來:「哎喲,彪哥,真被你看出來了!」

范德彪大笑道:「你小子剛不就是劈了個死人嘛,個板板養的,手抖的跟走路跑邊的老爺子一個樣……我看不出來?」劉大少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胡北康上前道:「我們兄弟伙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扯那麼多幹嘛?為了兄弟,老子下刀子,跳油鍋,眼睛都不閉一下!」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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