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趕泥會(上)

三十多年前,陳老漢還是關中道上有名的「八大泥老爺」其中一個。

這八人其實都是專搞盜墓行當的高手,望風看水,探穴開洞,開棺摳寶,這八個人把這盜墓的各路技法都給包了個圓。

陳老漢在這八個人里年齡最小被其餘幾人喚作幺八。

話說那年夏天黃河發大水,山陝交界處一個叫黃墒縣的小縣城裡衝出不少的古墓,這「八大泥老爺」的把頭是個有耳風的人,得到消息後便領著一干兄弟風風火火地趕到黃墒縣「趕泥會」。

到了黃墒縣大雨還如同瓢潑似的往下降,眾人到那黃河灘一看確實有不少古墓被沖了出來。

黃河自上古時期便是條暴脾氣河,千百年的光陰也不知究竟改了多少次河道,這些古墓想來也是先前葬在河邊的富甲商扈。

他們生前估摸著也是略懂葬法,死後想借著這條「龍河」的大風水讓子孫後代吃穿不愁,但他們卻沒有料到這大水一側,泥少水多,多澤生變,四象不穩。最終落了個墓毀骨露的下場。

但這些墓里都灌進了黃泥湯,這讓眾人都不禁連連搖頭,看來這趟又是黃皮子鑽灶洞——雞毛都不落不著。

陳幺八望著黃河唉聲嘆氣地說道:「本來以為能在這黃河邊攬趟大貨回家好娶媳婦兒。」

其他人一聽都拍著幺八的腦袋和他「打樂子」。然而他們卻沒發現此時他們的把頭正拿著羅盤盯住了黃河對面的一處山包。

「咳咳……」這八大泥老爺的把頭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風水造詣極高,人稱「穿山眼」。平日雖與眾人兄弟相稱但實際上眾人卻敬他如父。此時聽他這麼一咳嗽眾人都停下打鬧齊齊地朝他看來。

穿山眼捋了捋下巴上的幾根鬍子說道:「這眼前就有一處肥油鬥,不過……」眾人一聽有肥斗都不禁問道:「不過什麼?」穿山眼眯縫著眼答道:「不過那斗雖肥得流油,但卻隱隱透著幾分兇險。這黃河就似是一條大龍,那墓就埋於這『龍抱土』的大拐彎之處,絕對是一處難得的寶穴。只不過那一處山包卻是坐著空的,看水勢還觸著『倒鱗』,墓里那主恐怕是八成八的老粽爺。」

穿山眼說到這就不再往下說了。其他人正是三四十的年紀,全是一溜的急性子,聽穿山眼這麼一說馬上就有人嚷道:「咱上山下嶺,過河蓋橋,手底下全是真招,倒過的墓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粽爺也遇到不少,不都被兄弟們收拾了嗎?眼前這麼肥的油鬥不倒非得把兄弟們饞死不可啊!」眾人一聽都應喝著:「自古賊不走空,咱要是打著空手回去還不被那些後生娃笑掉大牙。」「對啊!大哥你就給句話吧!我們保證把裡面的粽爺收拾得順順噹噹……」

穿山眼一看群情高漲也只好點了點頭,說:「好吧,這肥油鬥卻也是個難得的大油鬥,干咱們這一行的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等到水勢稍減,眾人便在上游水流較緩的渡口乘羊皮筏子渡過了黃河。當天晚上買了幾隻活雞祭了河神眾人便準備開始幹活。

等到了地方,穿山眼拿捏了一陣子便找到一處地方重重踏上了兩個腳印,其他人一看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抄起傢伙便從那處挖了下去。

穿山眼可不是白叫的,雖然年齡大了已下不了鬥了,但他對風水墓穴的了解就好比透著封土看一樣,平日里只要在哪處多停一會兒,那指定是有墓子,要再哪踏上兩腳那順著他踩的地方挖下去肯定能摳到大寶。

不過今天這老頭似是失了准,眾人剛打下去一米多深這穿山眼卻又換了一處地方踏了兩腳。眾人一看都是心裡好奇,這老把頭划了幾百個墓子也沒改動過一次,盜洞是一打一個準,卻不知今天為什麼會換了地兒。但這老把頭向來受眾人尊崇,幾人什麼也沒問便準備挪到穿山眼新劃的地方往下打。

誰也沒想到這穿山眼突然一伸手,說道:「兩邊一起挖!」這一下眾人更是摸不著頭腦了。

穿山眼看了看眾人說道:「離得近了才瞧出這墓子是個『鎖魂吊』,葬在此地主大凶而澤萬代,這種墓里的陪葬品全是真金白銀,干成了諸位兄弟下半輩子絕對是吃喝不愁,只不過這墓里的東西絕對是個難對付的主。唯今之計只有這樣了……」

原來這穿山眼斷准了墓里是個難纏的茬便讓眾人打兩個盜洞,進墓時也兩邊同時下。這些人掏了幾十年的洞手下功夫自然是不用說,沒多大一會兒兩個盜洞都觸到了墓頂的青磚。

穿山眼交代一會兒先下到墓里的兩人用「捆屍索」把棺材三橫兩豎地捆好了,其他人取了墓里擺放的陪葬品就趕緊撤出來。自古以來不管大墓小墓最貴重的陪葬品絕對是放在墓主貼身的地方,穿山眼不讓眾人碰那棺槨想必是裡面的東西極難對付。

眾人平日里對穿山眼的話是唯命是從當即都點了點頭。待眾人都鑽進盜洞後陳幺八也準備往裡鑽,這時候穿山眼卻突然抓住陳幺八的袖子,說道:「告訴你二哥,那棺材千萬碰不得!」

陳幺八趕緊點頭說自己知道了。等下到了斗里陳幺八發現眾人已經把墓室中的棺材用捆屍索綁了個紮實,那棺材竟是黃銅打造而成。

陳幺八雖然在這八大泥老爺里排名最小,但大墓小墓下過的也有上百座了,這黃銅製成的棺材還是頭一回看見,不免心中好奇,於是便忍不住上前細細地查看了一番。

只見這黃銅棺材在汽燈的照射下泛著黃澄澄的光,陳幺八記著穿山眼的交代只是看著這黃銅棺。這看得久了卻也讓他發現了點兒不對勁兒的地方。

那捆屍索本就是沁了黑狗血的繩索,穿山眼怕這黑狗血擱得太久失了效專門囑咐著眾人在鎮上買了兩條黑狗,這捆屍索剛沁過黑狗血,這會兒一受力便流出了一些狗血。

不對勁兒的地方就是這流出的黑狗血竟慢慢地消失在了這銅棺上,好像給燒紅的鐵板澆上水一樣瞬間被蒸發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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