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陳老漢交代了

在谷底的林子里穿行了半個多小時,我們竟然遠遠地發現了一座木屋,這座木屋建在一處相對較高的坡地上,只要從這四周經過都可以看見。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這康木屋在降水並不是很多的秦蛉地區建得如同南方多雨地區的木樓一樣,整個木屋用木樁撐起來,高出地面一大截。

我原本以為這是林中獵戶的家,但陳老漢告訴我說秦嶺一帶專門以獵為生的人在解放後就基本沒有了,大多數都是在農閑的時候打點山貨到集市上換點鹽,洋火什麼的。所以一股不會進太深的林子,偶爾有個別走得遠了,晚上就隨便找個山洞湊合一夜,實在不行也就搭個窩棚,總之他們山裡人是越簡單越好,所以這處規模不大不小的木屋絕不是山裡的獵戶所建。

亮子背著柳景年走了這麼長時間此時已是上氣不接下氣,見到這裡有處木房子忍小住說道:「管他誰蓋的呢,在這深山老林子里這可比總統套房還來得高級,都別啰嗦了,再不把這傢伙放下來我就得活活累死了!」亮子說完又用手中的土銃指了指陳老漢,道:「陳老漢將功補過的機會來了,快去打探打探屋裡什麼情況。」

陳老漢想說不去卻又沒那個膽了,亮子此時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樣子,就是揍他一頓他也吃不消,只好硬著頭皮鑽進了屋子裡。這木屋看來已經有些年月了,木板牆上全是蟲蛀的眼,角落裡也生滿了綠苔。過了沒一會兒陳老漢從屋裡鑽了出來,這老頭顯得特別高興朝我們招了招手說道:「掌柜的,這裡面寬敞著呢,快點進來吧!」當下我跟亮子便也進到屋裡,這是一個三開間的木屋,中間的一間有座破損的木門,進到屋裡才發現真的和陳老漢說的一樣,這屋子確實夠寬敞,因為除了四壁的木板牆什麼擺設也沒有。

我找了個避風的地方鋪上防潮墊,亮子把柳景年安頓在了上面。我又在屋裡轉了轉,發現左邊隔間的門上有紅油漆刷的字,不過年月太久已經認不出寫的什麼字了。

我也管不了那麼多隨手便推開了門,一看之下才發現屋頂已經被雪壓塌了,裡面木板、房梁、木頭架子亂糟槽的一團。另一個隔間倒還算完好,我在裡面發現了一個大鐵鍋,正好用來燒火用。等一切都安排妥當後,亮子便提著土銃出去了,剛才路上就看到不少長得像鹿的野獸,陳老漢說那叫羊麂。

剛才亮子背著柳景年沒法打槍,陳老漢說他也能打槍,結果被亮子大罵了一頓。臨走前亮子還威脅陳老漢讓他乖乖兒地撿柴燒水,要敢耍什麼花樣逮住直接削成人棍,陳老漢此時早已怕了亮子那一身王八之氣,嚇得連忙拍著胸口打保票說自己絕對不耍花樣。亮子走了沒有一頓飯的工夫就聽到遠處「砰!」一聲巨響,我心道肯定是亮子得手了。果然沒過一會兒就見亮子扛著一頭羊麂回來了,邊走還邊對我說道:「這山裡的野物太尖了,放了一槍就全嚇得跑沒影了。」

此時鍋里的水已經沸了,亮子又指揮著陳老漢給柳景年餵了些水,可柳景年還是沒有醒過來,不過我發現陳老漢給他喂水時他的眉毛皺了皺,看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

亮子把那羊麂扒皮破肚,登山鍋太小我索性拿匕首削了幾根木棍,把麂肉穿在上面烤。

人就是一種很怪的東西,剛才忙碌起來什麼好像都被拋到腦後,這會兒閑下來腦袋裡又儘是那可怖的妖僧,昨夜的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那妖僧在井下時就該死掉了,可他卻又活了過來。還有那些乾屍爛棺,會流血的黃銅棺材。

「亮子,你說那妖僧肚裡鑽出來的綠腦袋究竟是啥玩意兒,還有那會流血的銅棺材,到底都是怎麼回事?」亮子這會兒正在兜里掏煙,聽我這麼一問先遞給我一根煙接著說道:「我師傅說過,斗里的東西解釋不了的東西太多,我們倒斗的只管取裡面的明器,其他的不該碰的不碰,不該問的不問。」

亮子皺了皺眉頭接著說道:「那妖僧要不是想對你下殺手我也不會對他動死手的,不過那老禿瓢兒的腦袋還真硬。」亮子說完就默默地抽著煙。

陳老漢這會兒正蹲在一旁抽著煙袋,聽到這裡似是話癆的毛病又犯了,咂巴了兩口煙袋鍋說道:「掌柜的,還有這位……同志,你們心裡放寬點。你們弄死的那個根本就不是『人』,那玩意兒叫人傀,邪性著呢,你們看見的那綠腦袋的東西估摸著就是這人傀肚皮里的傀,還有那會流血的銅棺材,那裡面的主可是碰不得的。你們別看那銅棺材看起來跟個大銅疙瘩似的,其實上面全是繡花針粗細的眼,那血全是從那眼裡流出來的……嘖嘖!反正今天要不是那個小兄弟,我們非全留在那洞里不可。」

陳老漢講得是聲情並茂聽得我不禁暗暗心驚,誰知亮子這傢伙卻突然嘿嘿一笑,從火里抽出燒得通紅的鐵通子往麂皮上一杵!只聽「哧」的一聲冒起一股焦臭的煙霧。

我正準備罵他是不是犯病了,亮子卻把鐵通子指向蹲在一邊的陳老漢說道:「好個大膽的陳老鱉,看來你的修行不淺嘛!今天不把事情從頭到尾的交代清楚……」亮子說到這兒斜著眼望了陳老漢乾笑了兩聲。陳老漢早已嚇得面無血色,嘴裡做著哭腔說道:「大英雄優待俘虜啊……我什麼都說……千萬別……」

我見陳老漢話都說不利索了,心裡不禁想笑的同時也在暗嘆亮子的手段高明。其實我早看出來這陳老漢的問題不小。

陳老漢擤了擤鼻子,說道:「這還得從三十多年前那場趕泥會說起……」陳老漢起初顯得有些緊張,但到後來說得入了神卻又一點也不局促了,從他的話語中我似乎了解了這老頭的一些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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