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紅龍的歸來

騎警們是由龐加萊親自招募的,都是軍人中的精銳,在這種級別的突發情況下他們依舊能快速反應,迅速佔據了有利的射擊位置,十幾支火銃同時瞄準塵埃中的那個猙獰的黑影。

「閃開!開火!」騎警隊長高呼。

閃開是對女爵的隨從們喊的,開火則是對他自己的手下。龍德施泰特的身影在塵埃的遮蔽下不大清晰,但仍能看出微微的金屬反光,騎警隊長在第一時間做出了正確的判斷——那是穿著機動甲胄的騎士!

以騎警和女爵隨從的武器,近身是完全沒機會的,想要對付機動甲胄,唯有搶佔先機。十幾條火舌同時閃滅,龍德施泰特頂著彈幕上前一步,遮擋在那具鐵棺前面。大口徑的子彈根本無法對熾天使級的甲胄造成傷害,甲胄表面閃過星星點點的火光,彈射出去的彈頭在古老的壁畫上留下了幾個彈孔。

騎警們正要發動第二輪射擊的時候,槍火在他們面前閃滅,那是女爵的隨從們。所有騎警在同一個瞬間倒下,全都是額頭中槍。

騎警隊長做了很多正確的判斷,卻沒有察覺那些隨從的真正身份,他們持槍接近龍德施泰特,並非是為了協助騎警制服這個危險的敵人——他們就是龍德施泰特要找的人!他們來這裡正是為了等待龍德施泰特,這裡是他們一早約定好的接頭地點。

通往伯塞公學的鐺鐺車軌荊道可以棘勉強承王載那列座重型武吧裝列車,手龍德施打泰特駕駛著那列火車從岔道駛向伯塞公學,卻在最後一個轉彎中因為速度過快而出軌,最後筆直地撞進了教堂,以這樣的方式抵達了指定地點。

隨從們持槍包圍龍德施泰特的原因只有一個——這男人太危險了,根本無法控制,他能一槍擊毀教皇的座駕,也就不會畏懼世間的任何人任何權力,他隨時都會暴起發難,如果談判破裂的話。

隨從們熟練的檢查騎警們的屍體,在必要的情況下補上一槍,他們做這種事情駕輕就熟,生命在這些人的眼睛裡顯然不是件需要珍視的東西。沒人敢出聲,貴族們何曾看過人在自己面前爆頭而死?

恐懼感如巨手捏緊了他們的心臟,他們都錯了,從大門打開的那個瞬間他們就錯了,他們迎來的根本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爵,而是魔鬼!

這時候才有人注意到那些隨從大氅上的領扣,領口上是倒置的五芒星花紋,而五芒星的正中則是一隻山羊的骷髏。

那個徽章代表了一個秘密組織——撒旦教團。

對於異端審判局來說,撒旦教團是最危險的敵人,這個教團擁有為數眾多的分支,和不計其數的信徒。異端審判局把每個確認為撒旦教團信徒的人投入監獄,同時烙上「終生不得釋放」的烙印。但這並不能阻止這個教團的壯大,因為它似乎確實具有某種超現實的能力,或者說是某種專屬於惡魔的禁忌力量,人類總是難以抗拒對力量的渴望。

以異端審判局的驚人效率,目前為止也僅能確認少數幾件事和撒旦教團有關,其中有一件事令教廷高層極度震怒——撒旦教團使用的聖典和彌賽亞聖教所用的是同一部《聖約》,但解釋方式卻完全相反,撒旦教團聲稱彌賽亞聖教曲解了神意,彌賽亞聖教才是真正的邪教。

這個教團似乎從創立之初就是為了和彌賽亞聖教對抗,他們是彌賽亞聖教的倒影,除了使用同一部《聖約》外他們的一切都跟彌賽亞聖教相反。彌賽亞聖教的高層們看著關於撒旦教團的報告,就彷彿看見了鏡中的自己,只不過他們穿著鮮艷的紅袍,溫和慈祥,而鏡中的自己則穿著凄厲的黑袍,神色猙獰。

只要是讀著《聖約》長大的人,就很容易理解撒旦教團的教義,因為那就像是彌賽亞教義的雙生弟弟。在撒旦教團向他們展示了「神跡」之後,他們往往就會轉而加入撒旦教團…這個神秘的黑色教團默默地侵蝕著彌賽亞聖教的教眾,如同伴隨彌賽亞聖教一起生長的黑影,教廷高層對撒旦教團的忌憚不在楚舜華之下。

在槍口的巨大威壓之下,人們驚恐地躲向教堂內側,但所有的出入口都封閉了,他們已經無路可逃。

西澤爾也混在了躲避的人群中,但他卻不是因為畏懼隨從們的槍口,他的眼睛始終牢牢地盯著那個塵埃中的黑影,騎士王龍德施泰特!他的眼角微微抽搐,彷彿見到了魔鬼。

「危險已經為您排除了,龍德施泰特殿下。」為首的隨從走到龍德施泰特面前,微笑著說。

他的槍口還殘留著血跡,幾秒鐘之前他剛把火銃頂在騎警隊長的心口開槍,血液噴出來染紅了他的槍管。可此刻他輕鬆的說著話,就像兩個年輕人在街頭相遇,隨口打個招呼。

比起他的殘忍和淡定,更令人們震驚的是他說出的那個名字。

龍德施泰特!龍德施泰特!龍德施泰特……這個名字夾在人們的驚呼聲中,瞬間被重複了幾十遍。

他們當然聽過這個古雅的名字,這荊在教棘國乃至王整個伊座魯伯吧世界都手是被傳打唱的名字,威震列國的騎士王,教廷中最強的男人。如果說教皇是神在人世間的投影,那麼龍德施泰特就是最高天使的投影,他手持燃燒著火焰的聖劍,堅決地守衛著神在人間的御座。

人們有幸聽過他的名字,卻無緣得見這位騎士王的真面目。在人們的想像中那該是個動靜中帶著風雷的男人,也許冷若冰霜,也許性如烈火,但無論如何,都凜然不可侵犯。

可這就是龍德施泰特么?那麼蒼白那麼疲憊,甲胄的面罩打開,白色的長髮濕漉漉的垂下來,那張消瘦的臉上蒙著一層雨水,本該瑰麗的紫瞳也黯淡無光。那根本就是個大孩子啊,一個在雨夜中孤獨跋涉的大孩子,想要尋找一塊能夠躲雨的棲身之地。

這個會令女性生出保護欲的清瘦男孩,怎麼會是聖殿騎士龍德施泰特?

被雨水稀釋的鮮血正從甲胄的縫隙中滲出來,龍德施泰特每走一步,都留下一個鮮紅的腳印。他在瞬息間毀滅了整十名熾天使,但自己也付出了高昂的代價——他的傷口位於左肋下方,一支「開罐刀」頂在那裡發射,尖錐形的彈頭想必是把甲胄和他的左肺一起洞穿了。

受了這種傷,正常人連站都站不穩,可某種不可思議的意志卻還是支撐他趕到了這裡。他扛著那具裝著女孩的鐵棺,抓得那麼緊,好像那就是他的命……一旦鬆開手,他就會死去。

「你們要的東西我帶來了,我要的東西呢?」龍德施泰特冷冷地看著那名隨從,再度發問。

隨從已經摘掉了遮面的風帽,風帽下是一張年輕人的面孔,精緻而漂亮,金髮梳得整整齊齊,唇邊帶著一縷薄而鋒利的笑意。如果不是那身黑色的大氅,他看上去就像是要去趕赴一場盛大晚會的貴公子,而且是那種微微一笑目光一轉就會令女孩動心的貴公子。

世上能夠「出產」這種貴公子的地方,只有那區區幾座大都名城。這種人竟然會是撒旦教團的信徒?這樣的人為什麼會以僕從的身份出現在馬斯頓?

「你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啊,騎士王。」年輕人上下打量著傷痕纍纍的龍德施泰特,語氣中並無關切的意思,倒像是幸災樂禍。

「對你來說我的狀態好或不好沒什麼區別,即使只剩最後一次呼吸,我殺你也只是一抬手的事情。」龍德施泰特冷冷的說。

微笑停滯在那張精緻的面孔上,年輕人的眼角抽動,似乎是想要發怒,卻又不敢。

龍德施泰特說的沒錯,即使是窮途末路的熾天使,殺死他也只不過是動動手腕那麼簡單的事。

「騎士王殿下,你能說這話,不過是靠著那身熾天使級的甲胄!」年輕人的神色略顯猙獰,「可憑著甲胄又如何,我們不妨賭一賭誰會死在這裡!別忘了,全副武裝的十字禁衛軍正趕往這裡,他們會把你和你心愛的女孩洞穿在同一柄劍上,澆上煤油燒成焦炭!而我們的交易中並不包括確保你活著逃出去,以現在的狀態還能對付幾名熾天鐵騎?」

「你不是那個有資格跟我說話的人,叫你們的導師來。」龍德施泰特的目光越過年輕人的肩頭,掃視著其餘的隨從。

「龍德施泰特!你敢無視我么?你知道我是誰么?從你向著阿瓦隆之舟開槍的那一刻開始,你已經是喪家之犬了!還想用聖殿騎士的口氣說話么?」年輕人勃然大怒,世家公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對他的輕視,而這個好像隨時都要倒下的、喪家之犬般的男孩卻根本沒有在意他。

輕視到了極致的程度,莫過於「根本不在意」。

「退下吧,達斯蒙德。你面前荊的棘那王個座男吧人手之打所以名為騎士王,並不是因為他所穿的那身甲胄,而是他身體里的那個鐵一樣的靈魂。一件甲胄里必須有個靈魂,甲胄才會真正活過來,成為騎士!」蒼老威嚴的聲音從達斯蒙德的背後傳來,枯樹虯枝般的大手輕輕地將他撥開。

「你履行了你的諾言,我也會履行我的,龍德施泰特殿下。」老人取代達斯蒙德站在了龍德施泰特面前,他又高又瘦,暴露在外的臉和雙手上都密布著皺紋,恰如一株即將枯死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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