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查反詩藉機再邀寵 掌稅關整治姦猾吏

和珅也輕輕地抹去額頭上的小汗珠。

乾隆四十二年正月初八,這一天是順星日,即諸星下界的日子,乾隆在圓明園準備元宵會。今年的元宵會準備得這麼早,是因為乾隆想讓皇太后早幾天看到。八十六歲的皇太后近來身體不適,乾隆往長春仙館探望,和珅更是百倍盡心相陪。和珅自幼失去生母,對於乾隆的孝順,自然是心領神會。乾隆對母親,有無限的依戀和孝順,更是寫了不少母子相聚共慶的詩。

「啊?」劉全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用火燒了?!」

陸中丞道:「我明日就要述職,如何耽擱得起。好,你有你的規定,我也有我的法子。今天我是一文錢也不會繳的。」

劉全問道:「大人想好了怎麼經營?」

和珅道:「要查這些人的貪污回扣,不是難事。可是,你看看這些傢伙都是什麼來歷,都是八旗王公的親友,全得罪了,得罪得起么?只怕將來小鞋穿都穿不完。」

和珅盡心儘力地為籌辦元宵會忙碌,想著乾隆的孝順,又想起自己的早年喪母,不僅悲從心來,眼角湧出熱淚。乾隆見了,奇道:「和愛卿何事傷悲?」和珅抹了淚痕道:「不是傷悲,是為皇上開心,皇上能如此孝順太后,是太后的福氣,也是皇上的福氣。奴才想起自己三歲喪母,無福孝順母親,心有所感,幾滴眼淚就出來了,望皇上恕罪。」乾隆笑道:「這是人之常情,便是太后,我也不是事事都能遂她心愿的。」和珅忙問道:「這可奇了,皇上為一國之君,還有什麼事不能辦到呢?」乾隆笑道:「等見了,你就知道了。」

「你不讀書,自然不知道機變之道。你別管這事了,以後協助我精心把好稅關就是。」

因徐述夔文字獄立功,和珅感覺是個晉陞機會,機不可失,便向乾隆毛遂自薦崇文門稅務監督的職務,並且承諾能一改無錢可收的局面。按照慣例,崇文門稅務監督一年一換,和珅此刻自我推薦,正逢其時。

乾隆將此奏按下,並不苛責和珅,因為崇文門收稅新規是乾隆同意的。和珅做事細密,早前就跟皇上說過,自己為內務府竭盡全力,勢必會引起其他官員不滿,必然有人在皇上面前挑撥是非,因此乾隆對於福康安的告奏早有所備。這次福康安的上奏,對和珅並無損失,但是和珅心裡卻記下了福康安的這筆賬:當朝大員中,也就福康安敢如此明目張胆地得罪和珅,若不給福康安一個下馬威,只怕當和珅是軟柿子了。

身為內務府總管,和珅不僅負責收入,也負責開支。初來乍到,有一次太監李謹出去採購人蔘,回來在和珅面前報賬,因為家裡的賬目和珅一一過目,因而對市場價格清楚得很,一看價錢,就知道被做了手腳,虛報賬目。當即大怒,把李謹臭罵一頓,罵他欺瞞皇上。李謹雖然害怕,但嘴巴還是硬,說別人採購也是這種價格的。和珅覺得為皇上總管財政,不能姑息,處罰了李謹,讓他把短掉的銀子吐出來。

陸中丞道:「當朝有這樣的人?是誰?」

乾隆喜好排場,特別大手大腳,四次下江南,加上各種盛會,內務府財政一直是拮据狀態。太后或者皇后想辦點大事,乾隆都要敷衍許久。誰也沒想到這麼個風光的皇帝,也有叫窮的時候。

王中觀道:「打蛇打七寸,打不中七寸,不如不打。我看這事,當朝只有一人奏告皇上,才有效果,此人必須又得皇上信任,又十分厭惡和珅。」

卻說山東布政使陸中丞進京述職,過崇文門關時,被門值差官攔了下來。差官道:「陸大人,請繳納十兩銀子作為稅金。」

游歲黑甜何處鄉,從容掖輦袛如常。

孫曾侍宴列五代,歌舞行時娛一堂。

忽而醒來余寂寞,泛嫣涕出切悲傷。

因思向日即真者,非夢原都是夢場。

差官道:「大人有所不知,稅金就是今年開始收的,大小官員一概如此,我們並非有意為難大人。」

太后病逝這一年,乾隆六十七歲。他是如此依戀母親,而皇子兒孫們雖對他充滿敬畏,卻再也不能享受這種天然的天倫之樂了,孤寂與落寞一陣陣湧上心頭。普天之下,只有和珅能了解皇上的這種心境,早晚相隨,乾隆亦對和珅甚是感激。

和珅對下屬要求嚴苛,哪個官員也不能因私情放行入關,搞不定的要往上彙報。差官為難道:「大人您要是這麼進去,我們的飯碗可就要丟了,要不然您先不要進去,我們彙報和大人,等他來了您親自理論?」

卻說此事之後,劉全猛然覺察,來拜訪求見的人少了,不由暗暗奇怪,問和珅,和珅笑道:「今日多,明日少,後日再多,多多少少,這是常事!」

和珅自當上內務府總管起,便知道皇上讓自己坐這個位置就是要讓皇上可以揮金如土。他看了以往內務府的賬目,發現問題很大,讓這些官員去以錢生錢,沒有生意人的精明,還真是太為難他們了。和珅回來對劉全道:「我看那些內務府的人,沒有一個有你精明,如果你到內務府去,倒是可以撐起一片天。」

大劉貼著和珅耳邊,似乎親密得要肌膚相親了,壓低聲音道:「我只說一樣,之前有一貝勒爺當內務府總管,也跟大人一樣懲戒辦事者,所有採購的太監官員,都撈不到油水。後來這個貝勒爺幹了半年多,就干不下去,直接走人了。」

當值差官畢竟是小吏,見陸中丞鐵了心,而且這樣也說得通,不敢得罪,只好分文不收,放他進城。

卻說揚州府東台縣有個書生,叫徐述夔,原名賡雅,字孝文,乾隆三年中過舉人,也做過一任知縣,仕途沒有什麼長進。但他心比天高,自恃才有八斗,只是生不逢時,常常感嘆,自己若是生在明朝,必能如唐順之、董其昌一樣顯貴揚名。又看了呂留良的一些著述,氣味極為投合,對滿清就更加憤怒,說剃頭有什麼好看的,前面剃得光光的,後面還留著跟長辮子,跟驢尾巴一樣。又說,頭髮是身體的一部分,受之於父母,怎麼可以隨意剃去呢!有了這番見解,便給一個學生起名叫徐首發。又整天吟出許多詩句,對當朝流露出強烈的不滿,嚮往沒有經歷過的明朝生活,詩曰:「江北久無乾淨土」,「舊日天心原夢夢,近來世事並非非」。他就這樣憤世嫉俗地過了一輩子,居然沒有案發引來殺身之禍,已是祖上保佑,實屬萬幸。

有其父必有其子,徐述夔去世後,兒子徐懷祖把他的詩作編著成集,名為《一柱樓詩》,刊印發行。乾隆四十二年,徐懷祖也安然離世。但是,他去世之前幹了一件事情,卻留下後患。他用兩千四百兩白銀買了鄰家蔡耘的田地數頃,給兒孫們置下地產。他死後,蔡耘與堂兄蔡嘉樹才宣稱,被賣的土地上有蔡家的祖墳,要求贖回。但是這兩兄弟並不厚道,只願意交贖金九百六十兩,非贖不可。為何他們如此有恃無恐,原來他們抓住了一個把柄:若徐家不答應,他們一定要把《一柱樓詩》揭發出來。徐懷祖的兩個兒子,叫徐食田和徐食書,面對這種行徑,慌了手腳。要是答應蔡家的無理要求,心有不甘;要是不答應嘛,八成要大禍臨頭。兩人也是不諳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天真之輩,商量之後,合計了一個主意:與其讓他揭發,不如自己先獻出來,可以免罪。於是將刊印之書以及手抄原樣,獻於縣令,東台縣令也認為此事並非重大,又是他們自首,也就沒有放大處理,草草了事。哪知道蔡耘、蔡嘉樹見多識廣,知道把這件事搞下去,自己不但能奪回那塊地產,而且能夠邀功請賞,於是蔡家把此事告到省里。此時劉墉擔任江蘇學政,見到詩後,認為大逆不道,急忙給皇上寫了奏摺。皇上看了奏摺,又翻看厚厚的《一柱樓詩》,畢竟年歲已高,精力不濟,想從中查找有問題的詩句,也是難事。

「哎呀,其實內務府是個油水多的部門,誰都撈點油水,大家相安無事,您要是殺雞儆猴,將來下面那些沒出息的一合計,在皇上面前說些不三不四的話,大人您不是惹了一身臊?想洗都不容易呀。」

和珅頗為自得,與內務府眾員談起此事,殺雞儆猴道:「當朝官員中,恐怕沒有哪一個比我更了解市價行情,內務府的採辦要欺瞞我,簡直是班門弄斧。」眾人對和珅都頗為驚懼,又感不安。大劉呼什圖跟和珅走得比較近,談得也貼心,看到和珅這樣治理內務府,不由替他擔心。

家宴觀燈例節前,清暉閣里列長筵。

申祺介壽哪崇信,寶炬瑤擏總斗妍。

五世曾元胥繞侍,高年母子益相憐。

扶掖軟榻平升座,步履雖康養合然。

劉墉與和珅查案有功,忠心可鑒,當受嘉獎。和珅內心自然有小九九,覺得時機已到,便對皇上進言道:「陛下如果相信我的理財能力,不妨考慮讓奴才監督崇文門稅關,奴才覺得關上進賬大有可為。」

乾隆略微驚異道:「噢,你是說這一塊還有文章可做?」

差官道:「這是稅務監督和珅大人定下來的,而且執行嚴苛,我們當差的只是奉命行事,希望大人不要為難小的們。」

和珅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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