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

說書的人眼中小公主聰慧可人,蘇長安眼中的自己分外完美,越封眼裡的妹妹不過個貪吃愛玩的小丫頭,楚辛眼裡的華夏公主有著不為人知的善良,而韓洛眼中呢?

不一樣的眼中有著不一樣的故事,讓我們把日晷往前轉,轉到十六年前,看一個究竟。

蘇揮得知鎮國公主用三尺白綾了斷生命的時候,蘇揮一時間也沒有多大悲傷,彷彿是意料已久的事情,又好像被猜中了心思一般,他顯得有些蒙。

緩緩走出營帳外,能更清晰地聽見遠處傳來的廝殺聲。

這時候他又回憶了一遍剛剛來報信的小兵的話:「鎮國公主薨……」

他腦海中盤旋著這句話,彷彿不識字一般,仔仔細細地想了好幾個來回,他還是有些蒙。

蘇揮小時候就喜歡佩劍,甚得父親讚賞。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遇見她。

梨花開時,她站在殿外,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樣,踩著花瓣跺著腳道:「不會背詩怎麼了,我為什麼要背那些死人的玩意兒!」

鵝黃色的宮服,挽著兩個小髮髻,屋檐下有白色的梨花花瓣隨風簌簌落下,她噙著眼淚的樣子真是可愛。

那是蘇揮的父親凱旋,先皇賜了蘇家中秋宴,他一早便隨父母來到宮中。他不喜歡那些後宮的娘娘們對他又捏又摸,便趁著母親與娘娘聊得歡快偷溜了出來,於是見到了這一幕。

「小子,你是哪裡的?」她用袖子抹了抹眼淚,不顧一邊的嬤嬤遞來的絹帕,滿眼恨意地看著眼前的蘇揮,一副「你知道得太多了」的模樣。

蘇揮見她小小年紀這麼橫,冷哼一聲道:「三歲習武,四歲習劍,六歲馬上定天下,我乃蘇揮是也!」

這女孩撲哧一聲,破涕為笑道:「那你五歲幹嗎了?找算術老師去了?」

蘇揮臉色一紅,作勢就要拔劍,那是他父親給他剛打好的一把劍,後腦勺卻啪的一聲被拍了一巴掌,父親的聲音傳來道:「臭小子,看見公主還這麼沒有家教,丟人現眼。」

原來眼前的這位就是先皇當年極其寵愛的寶貝女兒越洛。

……

那是他第一次去皇家書房,他得知越洛也在,特意擦了一晚上的劍。那些皇親國戚無一不對越洛大獻殷勤。他心中鄙視得很,其實是因為自己找不著機會。

越洛問:「我不喜歡聽易經這門課,誰帶我出宮玩玩?」

眾人皆搖頭,蘇揮說:「你敢不敢跟我去?」

越洛合上書道:「有什麼不敢。」走到書房門口回頭對眾人道:「誰敢說出去,我就……我就要你們好看!」

……

他第一次出征,廝殺之時,只有一個信念:我蘇家歷來保家衛國,若不能殺敵護國,怎能讓你一世長安?征戰歸來,面見聖上,他單膝跪在大殿上,越洛站在一邊,他瞥見這女孩不安分的腳輕輕地點著腳下的地毯。他抬頭沖她笑了笑,越洛趁先皇不注意對他吐了吐舌頭。

那晚慶功宴,公主不在殿。

「蘇揮,我好久沒有出宮了,就等你回來帶我出去玩了……」

……

在屢戰屢勝中,蘇揮終於實現了當年的海口—馬下定天下。那日的慶功宴,他坐在席間,看見盛裝的越洛,她的眼睛裡有閃閃的刺痛他心裡的東西。他沙場廝殺,他連夜歸來,他擦了一夜的劍,他想護她周全,保她長安,哪裡捨得讓她掉淚。

他也聽聞那楚國的皇子與越洛的傳聞,那又有什麼關係,蘇揮只是一笑而過,他擦劍的時候更加仔細。

越洛的舞跳得讓他過目難忘,那腳步一點點地涼了他的心,殺伐決斷的將軍,此刻卻患得患失起來。他心裡沒底,因為她一眼也沒有瞧過自己。

舞畢,她單膝跪下,緩緩說道:「聽聞國君要走,以舞送行,祝國君福壽安康,享盡一人之樂。」

公主就是公主,無論穿著男裝的她,逃課的她,任性的她……她就是公主,大氣、決斷,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皇帝哥哥,我與蘇揮將軍,青梅竹馬,如今他凱旋,我也到了嫁人的年紀,請皇兄恩准我嫁給他。」這話落在大殿上,是他一生中聽過的最美的聲音。

……

越洛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對他道:「蘇揮哥哥,你說這若是個男孩,那就得與你一同上陣殺敵,若是女孩……」

「若是女孩?呵呵,洛洛,我哪裡再招架得住另一個你?」蘇揮笑道。

「蘇揮哥哥,你說給我們的孩子取個什麼名字好?」

「長安。」蘇揮說。他是鎮國將軍,她是鎮國公主,定能讓她一世長安。

那是花前月下,兒女情長。

……

如今,如今她走了,先自己一步走了。

蘇揮仰起頭來,突然覺得心裡有些疼,然後這種疼不疾不徐地從胸口蔓延開來,細緻地一點一點地布滿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像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洛洛、洛洛……那是他春宵時刻輕吟她的名字。

她說:「蘇揮哥哥……」

洛洛、洛洛……

心中積鬱,一口鮮血猝不及防地噴了出來,血滴在雪地上,像是梅花朵朵,紅得觸目。

「將軍……我等願意誓死追隨!」

蘇揮笑了幾聲,他覺得全身都痛,沒有傷口,卻疼得徹底。然後他用衣袖粗粗地擦了擦嘴角,拔出劍道:「守住雁門關!」

將士們舉起手中的武器道:「守住雁門關!」

雁門關一破,中原之內安定不保,他怎麼能容忍這些賊人闖入她的故里。

洛洛,他縱使是楚國當今的皇帝,在我眼中仍舊是個賊子,害我華夏,勢必遠誅!

蘇揮騎著戰馬一人當先,率領最後五百鐵騎,沖入楚國的敵群中。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勇氣,十步一人,他的臉上沾著鮮血,他的虎口被震得發麻,他的鮮血從盔甲的縫隙中流出。

戰無不勝的將軍,他是戰無不勝的將軍……他對自己說,然後低吼著沖在最前面。

這是最後的陣地,他不怕死。

他眼前是白馬之上威風凜凜的楚雲安,楚雲安握著長槍,對周圍的將士道:「讓我來。」

蘇揮的血將盔甲染紅,他的頭髮被風吹得有些亂,臉上布滿風塵,他握著劍,那是他父親的劍,蘇家的劍,鎮國將軍的劍。

兩邊的將士讓出了一塊空地,兩軍的最高統帥狹路相逢。

一個是滿身傷痕,一個是威風凜凜。

「長安?我自會打下一個長安送給越洛,她還是公主!」楚雲安大笑了起來,刺破蒼穹,那時候他並不知道越洛已經死了,所以他笑得很囂張。

蘇揮冷笑了一聲:「你這種賊子野心,真是可笑,越洛是我蘇揮的妻子,哪裡是什麼公主!」

楚雲安冷笑道,「最強的人,才配擁有她,你配嗎?」他的嘴角儘是譏諷。

蘇揮直了直身子,緊握了握手中的劍道:「那就試試看!」他策馬沖了過去,手握寶劍,在沙場上顯得格外英勇。

對於一個將軍,戰死沙場,是畢生最大的榮耀。

他蘇揮,從來不怕死,但他怕輸。

他不能輸給楚雲安,絕對不能!

楚雲安冷靜地坐在馬上,看見衝來的蘇揮,然後對後面的將士揮了揮手,數排的弓箭手疊成人陣,一聲令下,箭雨如注。

華夏的戰士喊道:「蘇將軍!」

他不怕死。

他是將軍,三歲習武,四歲習劍,六歲馬上能定天下,他是她的鎮國將軍。

「那你五歲幹嗎了?找算術老師去了?」

「我不喜歡聽易經這門課,誰帶我出宮玩玩?」

「蘇揮,我好久沒有出宮了,就等你回來帶我出去玩了……」

「皇帝哥哥,我與蘇揮將軍,青梅竹馬,如今他凱旋,我也到了嫁人的年紀,請皇兄恩准我嫁給他。」

……

他只見到眼前有女子啼笑嫣然,歲月安好。

那報喪的將士說:「公主差庄嬤嬤讓我帶給將軍一句話—蘇揮哥哥,你怪我嗎?」

他那時候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是鎮國將軍,守護一國,但是他比誰都清楚,這場婚姻不過是這個女子的一時衝動。這青梅他愛了許久,哪怕是衝動,也好過她跟著喜歡的人受苦,備受冷落。

越洛總說人生如戲,不過是戲詞需要,而這一切總是命中注定。他老早老早就知道,自己死了,青梅的生活還會繼續;青梅死了,竹馬就不能活。

怎麼會怪你呢,洛洛。

蘇揮身中數箭,他對前來營救的將士道:「我死後,將我與洛洛葬在十里梨花坡。」

你是越洛—哪裡是什麼公主,是我蘇揮的妻子。

太后一切的一切要從長安的大雪說起,那年大雪紛飛,看似平靜的宮廷中,似乎再也經不起任何打擊,彷彿一點點的聲響都會讓這個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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