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寄生怪蟲

聽到我的話,老鍾很明顯地身形一頓,開始慢慢地回過頭來看著我,就這樣一點點地走過來,越走越近,夾雜著一種具有壓迫力的邪氣慢慢地踱過來,身體的動作非常僵硬,面部異常的扭曲,已經不是我看到的那個貌似糟老頭但是滿眼精光的老鍾,而是一個面無表情、神情獃滯的行屍走肉。

雖然我剛才話說得氣壯山河,但是當老鍾真的站在我面前的時候,剛剛鼓起山嶽一般的勇氣突然像傾瀉的河水一樣流失得無影無蹤,因為,此刻,現在,當下,老鐘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這雙眼睛裡,沒有眼仁,只有眼白,一雙白刷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在被這雙眼睛盯上的同時,我感覺自己的力氣全部都丟失了,無法再挪動自己的腳一步,就這樣直愣愣地站在那裡,看這個不知道是人還是鬼的東西在老鐘的身上,操控著老鐘的身體一步一步地逼近我。

很快,他就來到了我的身邊,鬍子拉碴的一張老臉就在我眼前晃悠,以往無數次想暴打的那張臉就在我面前,我卻提不起拳頭,而他就像一隻覓到食物的豹子一樣,不停地在我的臉上嗅來嗅去。我竭力地扭過自己的臉龐忍住呼吸不去直視老鐘的雙眼。

我突然抓住了脖子前的太平陽寶厭勝錢,慢慢地撫摸著銅錢上的雙魚圖案,心裡暗想是不是要把這枚銅錢按在老鐘的額頭上面,因為小的時候爺爺經常用這樣的手段為我去陰除邪,就當我剛剛要舉起那枚銅錢的時候,老鐘的眼睛突然一翻,然後頭往前一探,這個類似襲擊的動作嚇了我一跳,隨即耳旁又傳來那陣如泣如訴的哭聲,那種聲音直逼心底,聲音突響,竟然使手裡的銅錢差點撒手扔掉。

「吹牛也要有個限度,我還當你真的雙瞳齊開,誰知道也是在吹牛!」一個蒼老而且略帶虛弱的聲音突然從我背後響起來,聽到這麼熟悉的聲音響起來,我心裡一顫,差點就熱淚盈眶:「老苗,你還沒死呢?」我幾乎是帶著哭腔問候這個神出鬼沒的傢伙。

「咳、咳。」老苗虛弱地咳嗽了幾聲,從他聲音傳來的方向判斷,應該是在我身後大概三米左右的地方,我很想轉過身來看看這個老傢伙究竟怎麼醒過來,並且這麼快就恢複了活力。老苗可能看我準備轉身,他急忙低聲說:「別動,千萬別動,只要你一動,老鍾和你恐怕都活不成了!」聽了這個話,我心頭一凜,急忙站直了身體,像和面前的這個老男人跳貼面舞一般,緊緊地站在一起。

「你現在聽我的吩咐,按照我的說法一步一步地走,千萬不要心急,因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現在準備好了嗎?」雖然我現在聽到老苗的聲音有點怪怪的,但還是木然地照著他說的話去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是老苗的聲音但卻不是老苗說話的風格,說不上來為什麼,但要是這兩句話出自我的嘴裡應該就不那麼令人奇怪了。

「先把你的銅錢拿出來,然後用手指夾緊,一會兒無論出現什麼情況你都不要慌亂,明白我的意思嗎?」老苗的聲音依舊是不緊不慢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感覺到有點不妥當,具體哪裡不妥當,我還一時沒有想到。

「咬破你的右手的無名指指尖,輕輕擠出一滴血。」老苗繼續命令。

「等等,為什麼要右手無名指?」我打斷了老苗的話。

男左女右,陰上陽下,金木水火土剛好對應每個人的五根手指,在道家的某些論述中,這些手指都是按照五行的理論有著嚴格的區分的,而男人右手是陰質的,也就是觸鬼手,而右手無名指則是陽氣最弱,陰氣最昌盛的一根手指頭,如果要驅邪,應該用左手的中指才對,男人的左手中指是陽氣最盛的,這就解釋了一些天師在捉鬼的時候為了應急通常都是右手執劍,用左手中指的血來畫符,而那些影視作品裡有用右手畫符的鏡頭出現,我爺爺就會不屑地撇嘴說他們一點專業精神都沒有,弄點讓內行人貽笑的穿幫鏡頭,當時我想可能也就您老人家看得懂這些東西,現如今誰還這麼計較,大家還不都只是看個熱鬧而已。

為什麼老苗會讓我用右手無名指的血液呢?還沒等我的疑問得到回答,第二個指令又下來了:「把你擠出的血液塗抹到你的太平厭勝錢上!」

不對,肯定有哪點不對勁,為什麼老苗的指令處處都透著不合情理,而此時眼前的老鍾一直來回地扭頭,並沒有對我做出進一步的動作,我的心思開始活泛了起來。

雖然我一直沒有動作,可是身後的老苗卻一直不緊不慢地命令我做這做那。我愣怔了一小會兒突然下了決心,狠狠地咬破了手指,塗抹在太平厭勝錢上,就在這個時候一直伴隨在我耳畔的若有若無的哭聲突然沒有了,四周突然飄出很多煙霧,而面前的老鍾正慢慢地隱沒在煙霧裡,這時候就在不遠處的地方,一個熟悉的身形正慢慢地走出來。

「老鍾!」我驚訝地看著從不遠的地方走過來的那個人,而此時身前的那個人也張開猙獰的嘴臉沖我笑了起來,背後老苗的聲音突然變得有點怪腔怪調:「看你沒有了太平錢的倚仗,還怎麼出陣。」

壞了,我暗道不好,防範了半天我原來還在四象離魂陣裡面呢。這時候身邊的煙霧竟然越來越濃,濃煙包裹住了面前的老鍾、身後的老苗和同時出現的新老鍾。

我還是緊緊地抓住手裡的太平錢,心臟狂跳,我知道眼前所見到的這一切都是自己臆造出來的幻象,而且墓主人在殘留這些意識的時候有目的地加入了一些引導的因素,讓人不自覺地沉迷其中,現在能不能真的突出這個幻想的包圍,就在此一舉了。

過了沒多長時間,濃煙開始慢慢地消散去,只有那個新老鍾還佇立在原地,周圍依舊是我們剛進來的時候所看到的場景,而老苗則依舊倚在那個銅鼎旁,顯然精神還沒有恢複,而老鍾也是神情蒼白,彷彿經歷了一場絕大的磨難。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看來他好像也陷入了這個奇怪的陣中去了,而且好像跟我一樣被自己所造出來的幻想給耍弄了,弄得現在連眼前的人真假都分不清楚了。

我輕輕搖晃了一下手裡的太平錢,說道:「我這邊架子上共有二十五個人頭陶瓮,加上你那邊的二十四個剛好四十九個,暗合了傳說里四象離魂的七七之數。」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老鍾很警惕地看著我,一臉的不信任。

娘的,這個陣法真厲害,如果說詛咒是他的主要傷害,而致使陷入這個陣的人狂亂則是一個相當令人恐怖的附帶傷害。

我搖了搖手裡的太平錢,錢上的血痕還一絲絲往下流淌,我右手無名指的傷口還暴露在空氣里,火辣辣的疼痛。

老鍾看到了這枚銅錢才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剛準備要湊到我身邊,我就狠狠甩起銅錢朝他的腦後給了一下,只一下,就聽見很清脆的一聲響,就像打破了一個螃蟹殼一樣,老鐘的後腦流淌出了血液。

老鐘的表情頓時變了,原本木然的神情開始慢慢恢複起來,我一把拉過老鐘的腦袋,按在地上,飛快地用傘兵刀朝他的腦後剔去。

幸虧我剛才已經把它打破了,傘兵刀很輕鬆地就把這個東西從老鐘的後腦勺上面挑了下來。

這是一個巨大的黑殼甲蟲,類似一個手掌大小的土圓,也就是鄉下經常講的土鱉,黑亮的外殼,還有十條如同鋼絲一樣尖利的觸手,觸手的末端還殘留著老鍾後脖頸的一點血液。

我飛快地用背包里的硫黃和硝石畫了一個圈,用刀尖挑著這個東西扔了進去。它很忌憚地朝四周看了一下,誰知道一點也不懼怕,竟然飛一樣沖我奔來。

我嚇了一跳,以為這個蟲子真牛得情何以堪,竟然飛撲過來。我用傘兵刀迎著蟲子的身體橫掃了過去,蟲子應聲而斷,半截帶著血肉的甲殼蟲落在了地上,就像一隻被截斷的黑色蜘蛛,但是令人稱奇的是,在半截裸露的血肉里竟然掙扎著脫出來五隻柔軟透明的觸角,纖弱透明如同玻璃纖維,好似一桿天線像在空中尋找目標一樣,不大會兒的工夫就鎖定了目標,對著正昏迷的老苗奔騰而去,另一隻則對準了還在入定狀態的老鍾,擎著五隻透明的纖維觸角,另外五隻黑色的觸角像五隻飛快爬動的手指,像一隻趕潮的螃蟹一樣飛揚跋扈地直刺目標的身體。

我剛剛把老鐘面前那隻怪甲蟲踩扁在腳下,就看見老苗騰地一聲就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掃剛才的委靡狀態,兩眼精光四射,手舞足蹈,張嘴大吼:「還我的兒子,你們快點還我的兒子!」

我頓時明白了老鍾剛才的癲狂狀態是從何而來,老苗的脖子下面赫然掛著一塊黑糊糊的大甲蟲,從外形上來看,就是一個黑鱉大小的甲蟲,惡狠狠地扎在老苗的脖子上,五條剛剛衍生出來的纖維觸角,已經扎進了老苗脖子下的皮肉里,遠遠看去,就像老苗的脖子上長了一隻黑色的大腫瘤一樣,而且這個腫瘤隨著老苗的血液跳動,也在脖子上有節律地跳動。

看到這一幕,心裡一陣惡寒,脖子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甚至可以想到血液是如何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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