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鮫人長明

掀起來才發現,這扇嵌在地上的銅門其實遠沒有我們想得那麼重,打開以後是一個漆黑的方形洞口。洞口下面是一條由青條石堆砌的台階。

我背著老苗和老鍾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踏進去。就在剛剛踏上腳步的一剎那,台階上猛地一鬆動。墓道兩邊的石壁上突然閃起了一團亮光,緊接著在不遠的地方又亮起一團,就像被喚醒一樣,墓壁上竟然由近及遠陸陸續續地點燃一排燈,在石壁上有一條不斷往前燃燒著的繩子,繩子所到之處就會引燃一盞油燈。

黑色的油燈造型古樸,僅僅一個淺凹形的圓盞,盞邊一根短燈草,盞里是固體的黑色油脂,火焰正在慢慢地熔化這些油脂讓其成為透明的油體。

在不解和懷疑中,老鍾和我來到了階梯的末端,奇怪的是,末端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面光滑的石壁。

撫摸著光滑的石壁,感覺似乎不應該就這麼到了墓道的盡頭,突然手指一動,好像有個凹痕,我急忙招呼老鍾來看,只見就在石壁中央大約三尺高的地方有一個銅幣大小的凹孔。

老鍾仔細地看了看這凹痕,上面有幾個簡單利落的花紋,他回頭看我:「這個花紋我看著眼熟!」我也趴上去看凹痕,是一個內方外圓銅幣大小的圖形,在方孔周圍是兩條相互糾纏的魚。我下意識地拽出來脖子里的那枚銅幣,按進了凹痕裡面。

就在我輕輕按動銅幣的時候,銅幣裡面兩條糾纏的魚悄悄地轉動了一下,一陣彷彿從地底傳來的巨大聲響幾乎刺痛了我們的耳膜,整個石壁似乎都在顫抖,就在我們驚疑整個墓室是不是要塌陷的時候,一條巨大而整齊的裂縫從凹痕的旁邊慢慢地張開,一束金色的光從這條裂縫裡透出來。

當我背著老苗和老鍾站在墓室中央的時候,眼前所看到的東西只有「震撼」二字才能形容我們的感受。

這是一個小禮堂一般大小的空曠大廳,由於巧妙的機關設計,兩盞長明燈在我們踏上階梯的一剎那就被點亮了,黃色的火焰閃動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大廳。長明燈的燈座是一條造型古樸線條簡潔如同一條躍魚形狀的蛟龍,無角的龍嘴裡一團愈燃愈亮的火焰,龍的尾巴盤踞在一隻銅缸之上,一股似有似無的香味正裊裊地從火焰中冉冉飄散出來,這是一種好聞的香味,令人有點安逸沉睡的慾念,但是看到四周的壁畫時,我們被驚呆了。四周的壁畫經歷了千年時光荏苒後依然鮮明活現,壁畫反映了緊張、激烈的屠殺場面,空中的飛鳥、地上的奔獸,以及士兵們的拉弓放箭,共同構成了一個鮮活的畫面;下圖為騎馬征戰,場面慘烈,戰馬奔騰,無頭屍體橫陳原野……

「山傾地崩,血海滔滔,以我之怒,肅殺四海,凡幾之人,無能倖免……」老鍾緊緊地盯著廳室正中央一個方形銅鼎,嘴裡默念有聲。銅鼎上陰刻的篆書在四周陰霾氛圍下顯得十分詭異,老鐘不斷嚅動的嘴唇迸發出一個個犀利的字眼。鼎上所篆刻的是一段詛咒,詛咒之狠聞所未聞,它在詛咒一個家族的滅亡,同時也在詛咒一個天的崩塌。

「天的崩塌?墓主人難道是個患了偏執狂的古人嗎?為什麼要詛咒這麼不可能實現的東西?」

老鍾很嚴肅地打斷了我的插話,仍然一言不發,拿出來數碼相機仔細地把整個墓室的壁畫和銅鼎的文字全都拍了下來。

我把老苗放在一邊的銅缸以後,圍著銅鼎轉了好幾圈。這是一個封閉式的三足圓形銅鼎,鼎上竟然有一個圓形的蓋,蓋上有三個約碗大小的氣孔,銅鼎周圍篆刻著一些難以理解的符號和花紋,在花紋的旁邊夾雜著一些難以理解的文字。

在銅鼎蓋的正中間的花紋裡面我發現了一種很熟悉的紋路,兩條糾纏交集的魚,兩條如簡筆畫一般的魚,魚頭對魚尾糾纏在一起,和我隨身佩戴的銅錢內的圖像一模一樣,只是要大出了好幾倍,我拿出銅錢仔細地對比著,不錯,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我把銅錢放在手心仔細地揣摩,又在鼻子前面嗅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股我從來沒有聞到的臭味一下衝進了腦海里,差點把我嗆暈過去。

為什麼會和我戴的銅錢有這麼相似的圖形?我回頭問老鍾,只見他好像痴呆了一樣盯著我,口水流了一胸口,手裡攥著一把傘兵刀直不愣登就朝我沖了過來,就在一閃身之際他撲了個空,然後栽倒在了地上。

「老鍾,老鍾,你可別嚇我啊!」我急忙抱起他的頭在懷裡,因為右手抓著銅錢,就用左手去掐他的人中,可是掐了半天死活沒動靜,我急了,把銅錢抓到左手裡,用右手死命去掐,也許是我的勁用大了,老鍾終於悠悠地醒了過來,頭一句話就是:「你手上什麼味道啊,這麼臭!」

很臭嗎?我聞了聞手上,沒有啊。老鍾一臉迷茫地看著我,突然一把扳過我的臉左看右看,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話:「你臉上沒長蘑菇啊?」他的一句話讓我警覺起來,什麼蘑菇?

原來老鍾剛才看到我的臉上突然長出了蘑菇,所以才鬼使神差地拿起刀扎我。在他眼裡我成了一個戰國金屍,可是剛才我掐他的時候一股惡臭衝進鼻腔里,腦袋一下就清醒過來。手上的惡臭?好像我剛才也聞到一股惡臭,這種惡臭貌似從那枚銅錢上散發出來的,我們的目光一下就鎖定在這枚銅錢上。

兩道驚奇的目光看著手裡這枚銅錢,我真的想不起來老頭子當年給我戴上銅錢的時候都說了什麼,但是我確實記得這枚銅錢從來就沒離過身。還記得有一次在鄭州參加一個古幣博覽會,我屁顛屁顛地讓人家給我鑒定我的銅幣能賣多少錢,好多專家學者都搖頭說從來沒見過這類古幣,說是沒見過可能是個寶貝云云,可是臉上流露出來戲謔的笑容還不如說是在看一個無知的小孩拿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仿造銅幣四處獻寶。就在我失望的時候,一個從陝西來的老專家盯上了我,非要問我這枚銅錢是從哪裡撿來的,我說是家傳的,老傢伙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個怪物,然後死活纏著我問我姓什麼,當時老頭的過激表現差點沒把我嚇死。我趕緊拽了同學溜了。

現在想起來才有點印象,記得那個老專家曾經說,這壓根就不是錢幣,而是一種特殊的佩飾。

「佩飾?」老鍾聽了我的描述後也好奇地盯著我手裡的銅幣,拿到鼻前仔細地嗅了一下,「乖乖,怎麼這麼臭啊?」

「什麼?」我好奇地接過來,放在鼻子下用力一抽,嗬,一股奇臭直奔腦門。不過,臭過之後腦海里卻更加清楚了。

「我記得剛才是聞到了一股香味,一種燒制木頭的味道,很好聞,然後腦子就開始混沌起來,緊接著就產生了幻覺!」老鍾陷入了思考。

我知道我為什麼沒有產生幻覺,原因就在於剛剛研究銅鼎魚紋的時候,手裡的銅幣一直在眼前晃動,而且曾經聞到過錢幣上的臭味。難道是錢幣上的臭味讓我保持了清醒?

老鍾對我的推測表示了贊同,因為就在剛才我掐他人中的時候,他也是先聞到了一股臭味才清醒過來的,我想起來剛才掐老鐘的時候右手因為摸過這枚銅錢所以很快就把老鍾給掐醒了。難道真的是銅幣的功勞?可是,又是什麼原因使得老鍾產生了幻覺呢?

香味,一定是香味,老鍾念叨著逼向了正在燃燒的兩盞長明燈。

這時候再看兩條龍那種古樸的造型都有了詭異的味道,尤其是這兩條龍龍身熊首,無角無鱗,尾巴直接探進了身下的大銅缸里,而銅缸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蓋,估計是為了防止燃料揮發或者被其他的東西破壞。

這個銅缸蓋以龍尾為中軸,四周沒有任何搭扣,似乎可以推開。我急忙招呼老鍾過來,兩人瞄準了其中的一個銅缸,合力朝一個方向推動。似乎是由於銅缸里有油脂的關係,缸蓋並沒有我們想像的沉重,兩個人在使出了吃奶力氣後終於把缸蓋緩慢地移開來,老鍾和我都來不及擦把汗就急忙把頭伸向缸口,想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燃料能夠在千年後依然燃燒不止,等我們看清楚缸里的東西,全傻眼了。

是臉,是三張乾枯而蒼白的臉,並成一個品字形,就像一個盛開的三葉花的三個花瓣一樣。雙眼已經沒有了眼眸,只剩兩個黑洞,嘴巴大張,不過嘴裡長滿了細碎的尖牙,似乎不像是人的牙齒,而有點像某些動物的鋸齒牙。更令人奇怪的是臉部是圓鼓鼓的,好像還保持著生前的圓潤和飽滿。屍體保存得如此完好,可算得上是一個奇蹟了,就在我伸手想去摸的時候,手被老鍾抓住了。

「是鮫人,蠟質化的鮫人,這是傳說里在東海蓬萊三山裡才有的東西,你看他們的下半身。」隨著老鐘的指點,我用戰術射燈照射進裡面。

這三個鮫人的上半身都還完好,保持薑黃色蠟質的身體,可是下半身都已經化成了清油,就在清油里,赫然有三條魚骨一般的下肢。

「這就是傳說中唱翻秦始皇尋不死葯大船的鮫人,用他們的油做的燈,據說可以燃燒萬年!」老鍾一字一頓地說。

鮫人,人身魚尾。郭璞注《山海經》時謂「雕題國」人為鮫人,鮫人流線修長,身材好,近似人類,略為瘦高。但上肢與身體兩側間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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