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B-2

桑離永遠都記得那天的趙倩華。

那是趙倩華從來未曾出現在雜誌上、電視里的一面,是一個每每出現在鎂光燈下都會雍容優雅的女人所不為人所知的另一面。

她只是順手關上門,倚在客廳的博古架上,冷冷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冷冷地說:「梁煒菘,我警告過你的,不要讓我看見你和別的女人搞在一起。你怎麼忘了呢,我的脾氣很不好的。」

她掃一眼桑離,嘴角噙著笑:「小朋友,你膽子真大,你就不怕這房間會有攝像頭?」

桑離一愣,下意識地四下里張望,看見她的反應,趙倩華笑了。

她說:「穿上衣服吧,天很冷,凍壞了的話,我要怎麼向沈總交待?」

那聲音里充滿了輕蔑,卻又森嚴得可怕。桑離猛地一哆嗦,手忙腳亂地開始穿衣服,而他們兩個,居然就在她的面前開始談判?

趙倩華的臉上始終掛著那種陰晴不定的笑容,她說:「梁煒菘,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破事兒?我告訴你吧,只要肯花錢,還真沒有什麼是我查不到的……」

梁煒菘冷冷地看著自己的妻子,沒有說話。

趙倩華「嘖嘖」地感嘆兩聲:「梁煒菘,你也別說我看不起你,就你這些年碰過的小姑娘也有幾十個吧?你倒是使使勁兒,把她們都徹底辦了啊!你能嗎?你都廢了這麼多年了,怎麼還不死心呢,你還真以為自己自己能重振旗鼓?」

「你——」梁煒菘瞪大眼,死死盯著趙倩華,卻說不出話。

趙倩華鄙視地笑笑,往梁煒菘身上一瞥:「梁煒菘,你可別怪我在你的新歡面前兜你的老底兒,誰讓你到底還是讓我抓到了呢?其實我給過你很多機會的,可你不珍惜。」

她扭頭,看看局促而驚訝的桑離,又笑了:「桑離,你有沈捷那麼大的靠山還不夠?還要來惹我?」

她看著桑離獃獃的樣子,微笑著從手邊的紙袋裡拿出一個裝有淺黃色液體的玻璃瓶,她指著窗戶說:「桑離,如果你再被我抓到,那你就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從樓上跳下去,二是用這瓶硫酸洗洗臉。」

桑離吸一口冷氣,她恐懼地看著趙倩華,過了很久才聽到梁煒菘沉聲道:「倩華,不要鬧這麼大,收起來!」

聽到這句話,趙倩華迅速扭頭看梁煒菘,桑離能看見她的眼睛裡閃著清楚的恨意,眸子好像要冒出火來!

那一刻,桑離想:趙倩華一定是瘋了!

可是桑離沒想到,下一刻,趙倩華突然逼近她,高高舉起手中的瓶子,冷笑著看梁煒菘。

趙倩華的聲音那麼冷,她說:「梁煒菘,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她毀容?」

梁煒菘面無表情地坐回到沙發里,看著趙倩華說:「不要鬧,萬一你被送進監獄,公司的股票就會大跌,等被別人收購後,你父親的產業可就不姓趙了。」

趙倩華恨恨的:「就算它不姓趙,也永遠都不會姓梁!」

「我知道,」梁煒菘若無其事,「但是如果我和你離婚,它至少有一半姓梁。」

「梁煒菘!」

趙倩華咬牙切齒:「我告訴你,是我當年瞎了眼,居然會挑上你!可是既然已經結了婚,那這輩子只能我不要你,絕對輪不到你不要我!」

她扭頭看著桑離,眼睛裡已經布滿了近乎瘋狂的光芒。

桑離看著那雙眼睛倒抽一口冷氣,似乎從來都沒想到,一個美麗的女人被逼急了的時候也可以像瘋子一樣!

趙倩華晃動著手裡的玻璃瓶,看看面無表情的梁煒菘,再看看滿臉恐懼的桑離,狠狠說:「桑離,你是不是覺得這跟演電影差不多?如果今天我真的讓你選擇跳樓或者毀容,你覺得他會不會幫你?」

桑離已經被她嚇到,張張嘴,卻說不出話。

趙倩華看一看窗外,迴轉身,突然抹去臉上的兇狠,一下子變得笑容燦爛:「我覺得你一定會選擇從這跳下去……因為我太了解你這種女孩子了,你的本錢就是你的臉,所以,你絕對不會選擇毀容的!」

她話鋒一轉,斜眼看桑離:「我告訴你,桑離,我可是誰都不怕,包括沈捷。你不要再惹我,不然……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桑離瞪大眼,恐懼到極致,連眼淚都沒有!

就這樣,那天,這件事就在趙倩華的威脅中收場。

令桑離意外的是,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梁煒松真的沒有再招惹過她。

而且,從那以後,他看她的眼神慈祥得更像是一個長者!

桑離迷惑了……她甚至覺得曾經發生的那一切都只不過是自己的臆想,是自己恐懼到盡頭的想像!

她就在這樣的納悶與忐忑中一天天地過下去,她甚至有些意料之外的小欣喜,她想:梁煒菘真的就這樣放過自己了?趙倩華也真的不和自己計較了?

可是又有些無法剋制的鬱悶:如果梁煒菘真的放過她,那原本說好了的、明年春天赴國外交流培訓的名額,她還能拿到嗎?

原來,名利這東西,真的就像罌粟——你中了毒,卻也上了癮!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些矛盾與糾結的存在,導致一個多月以後的某個夜晚,當趙倩華再次出現在晚歸的桑離面前時,桑離自然而然地一驚!

那是在她住處的樓下,趙倩華攔住她,笑一笑說:「桑離,我要跟你談談。」

桑離戒備地看著趙倩華,問她:「趙總您有事嗎?我今天演出,很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趙倩華冷眼一瞥:「桑離,那我就直說了。你應該還記得我對你說過什麼吧?你居然還敢頂風作案?」

桑離有些詫異地看著趙倩華,她不明白,為什麼當梁煒菘已經不再找她之後,趙倩華卻還會找上她?!

她不知道,她的這種詫異看在趙倩華眼裡,卻分明就是一種挑釁!

趙倩華後退一步,冷冷地看著桑離,眼裡閃爍著狠絕的光,她說:「桑離,我不想對你下手的,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到我,你讓我很尷尬知道嗎?我真是沒有想到你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你居然能讓梁煒菘跟我提離婚?」

夜空下,趙倩華周身散發著寒冷的氣息,明明已經是春天了,可她的目光像冰一樣,她身上那件黑色的連身長裙在春天的風裡呼啦啦的飄動,好像女巫的魔法袍!

桑離完全愣住了。

過很久,她才曉得辯解:「不是我,我很久沒有見到梁老師了……」

「你沒有見到他不等於他不惦記你,」趙倩華惡狠狠地撂下話,「我倒要等著看看,桑離,我看他能惦記你多久,看沈捷能罩你到什麼程度……桑離,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別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好了!」

她轉身離去,寬下擺的裙子帶起呼啦啦的風,桑離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趙倩華消失的背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於是,那晚,桑離睡得很不安穩——她總是夢見有個穿黑裙子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手裡拿一瓶硫酸,獰笑著看著她,對她說,你要麼跳下去,要麼就用這瓶硫酸洗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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