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而去 第六章

陳全宇私下曾對我說:「女人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全靠男人調教,你也是個准文化人,不能滿足妻子善良呀、溫柔呀,這都是狗屁,幫不了你什麼事。妻子總要拿得出手,外包裝在社交時作用可大了,看看小日本的家用電器你就明白了。化妝品一定要買法國的,衣服嘛,不是打牙祭,光買高檔也不現實,但款式一定要合乎身份。」

我知道這都是可寫成座右銘天天溫習的語錄。第二次回去給妻子買了一套法國高級化妝品,這次回去給她買了一條沙洗的大紅連衣裙。把連衣裙從旅行包里拿出來,我發現那套化妝品不見了蹤影,想著剛一年工夫她就用光了,自己還沒品嘗一次效果,心裡怪不是滋味兒,我就問:「那些化妝品的盒子瓶子扔了怪可惜,擺在組合傢俱里也是不錯的裝飾品。」

妻正拿著裙子在身上比劃,扭頭丟給我一句:「我哪兒捨得用。」

「那你放哪兒了,梳妝台上光禿禿的,也不怕你的朋友們笑話你。」

「表妹結婚時送她了,不送這東西,也得送一份厚禮,你又不在家,我化了妝給誰看?」

我怔了怔,竟無話對答。妻這時已穿好新裙子在我面前擺開了不同的姿勢,看著看著,就把化妝品忘掉了,這一忘就和她開了一句玩笑,我說:「真是人模狗樣的,放在大城市回頭率一定低不了。」

妻忙跑到穿衣鏡前看,一看就叫起來,「我的媽呀,」轉身指指領口,「露了一小半,叫我怎麼穿得出去,這可是小縣城。」

我盯著妻子看看,只好退一步說:「那就等我回來在家裡穿吧。」

妻說:「一百多塊錢,一年穿不了幾天,再說你哪能年年夏天回來,太浪費了。我看還是賣了吧。爺爺腦血栓斷不了葯,賣了錢給他買成藥,夠吃小半年的。」

我不能不承認這是個絕妙的主意,每次爺爺吃藥,還不想一次這對孝順的孫子孫媳?想著想著,分明感到心的一個角落就空了。我再退一步道:「那就穿兩天再賣吧。」

妻脆生生地說:「可不敢穿,還得託人賣,穿髒了賣不出去怎麼辦?現在的小姑娘買東西眼細著呢。」說著話,就開始脫裙子,「我先洗一洗。」

我沒說話,不一會兒,妻一絲不掛站在我面前了,「你也洗洗吧。」

我看著她,感覺上像是看一幅春宮畫,沒更深刻的感覺了。到家就幹事,完事再吃飯,這是我倡導的一個程式,這回竟沒興趣進行了,我說:「我很累,想睡一會兒,晚上吧。」

妻根本沒留意這重大的改革,哪怕這時她說:「把裙子留下」也好,她沒說這,穿好衣說:「這回沒睡卧鋪?我把你衣裳脫了洗洗,再給你燒鍋水起來洗個澡。」

我懶得再說話,心裡想:為買這條裙子,我連卧鋪都犧牲了。我閉了眼由著她拽衣服,幾個滾翻過,就有點迷糊,只聽她說:「睡兩個小時我叫你,是吃蕃茄面還是錢鍋面?」我沒回答,過一會兒就聽見她的腳步聲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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