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孟龍潭突然闖入了我的視野,生生的擠到朱孝廉和牡丹中央,拍著朱孝廉的肩說:「大不了,老子豁了再跟你去救一場。之前太過窩囊,覺得好生沒用!現在牡丹姑娘在啊,直接把我們傳過去就是了。」

「那要換哪個鎮在底下?只消下去,必烈火炙魂。花冠可只能保一個!」翠竹在一邊插嘴,直接把孟龍潭推開,拉著牡丹說,「昨天聽金甲羽那口氣,姑姑的煥日神通快成了。我想在這個時候,她也不打算理會這些小事了。芍藥是姑姑親選的繼承人,到時至多罵幾句,姑姑怎麼捨得重罰她呢?倒是咱們,姑姑可不會跟咱們客氣的,還是快點合力拿打開乾坤石,出去了再說!」

「我是不會走的。」朱孝廉堅定的說,我氣急,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人多口雜,你一言我一語不知要叨叨到什麼時候。

本來是打算入牡丹的夢的,但她們有法術,醒的時候我很難侵入。凡人不一樣,朱孝廉,得罪了!

我大憋一口氣,其實也算不得氣。現在根本不用呼吸!奮力沖向他,念著入夢訣,調轉全身靈法。侵近的時候覺得好痛,眾人都在陽氣太盛,但實在也沒有辦法了。我的身體猛衝過去,可以聽得到那靈魂撕裂的聲音。眼前一黑,耳畔響著一大堆的嘈雜。像是衝過一條極長的甬道,當我可以看到光的時候,直接就衝進了一間房!

確切的說,是我的芍藥居。

強行讓他入夢,他的夢裡,竟是我的房間么?

是我的芍藥居,折屏、香爐、衣櫃、盆栽、還有銅鏡。屋裡是淡淡的香,夢境里,竟還可以嗅到香氣?

我怔怔的拂過妝台,真實的觸感。突然想到該找朱孝廉,這是他的夢啊,怎麼……一雙手臂自身後探來,倏然收緊,我的後背既而抵上一具胸膛。

未及反應,耳畔傳來痒痒的暖,是朱孝廉的氣息,帶著焦灼的溫熱:「芍藥,你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耳根子頓時泛了熱,本能的開始掙紮起來。但他的力氣居然奇大,我竟掙不開。急的默念心訣……竟是無用!連試好幾個,全然無用。他的唇在我的耳畔廝磨,又麻又癢。如此的真實,真實到了我已經快要窒息。

「放開我!」聲音竟是啞啞的。

「不放。」突然耳垂一痛一麻,他竟咬我。這還是那個翩翩如玉的朱孝廉嗎?怎麼在夢裡,這傢伙浮浪得像孟龍潭了?

心下急怒,更是拚命的掙扎,死命的掙過身。看也不看,伸手就給了他一記耳光!實實在在「啪」的一聲,直把他的臉抽歪了去。

他偏著頭,長發垂楊。我頓時又有些心軟,我有感覺,但他在做夢,該不會痛吧?

突然看到點晶光墜落,自他的眼睛,直墜向地板。復再追尋,已經沒了痕迹。是我看錯了嗎?他在哭?

霎時更懊惱起來,他不過是在做夢,夢裡放肆一些罷了。幹什麼還要甩他耳光,明明就是打算要跟他好好說話的。

我伸手去戳戳他,顧作輕鬆的說:「誒,沒事吧?誰叫……」我話還沒說完,他突然又撲將上來,連退了兩步竟沒避開。被他一下子狠狠的摁在門板上,頂得我後背直疼。

心下暗暗叫苦,真是糟糕,入了他的夢,整個變成個嬌滴滴的小女子,竟連個書生都擺不平了!最可氣的是,我感覺都真實存在。

他的臉近在眼前,眼眶紅紅的,修挺的鼻尖快頂上我的。

他摁著我的手腕,把我擠在小小的空間里,令我動彈不得。連他的氣息我都如此清晰,心跳瞬間劇烈,都快提到了嗓子眼,聽到自己結結巴巴的聲音:「你,你……」怕是連剛硬姿態也全無,入他的夢好生窩囊。

「你把我的扇子給牡丹了?」他一字一句的問,看著我的眼睛,那眼神彷彿要把我吸進去。

「什麼扇子?」我試圖擺脫他,我不是來說這些的好不好?

正想著如何找回話題,他卻貼近過來,低聲說:「是去救牡丹,不是讓你去換牡丹。你這個大-白-痴!」

我剛要辯駁,他的嘴唇竟不由分說的貼過來。溫熱的柔軟,帶著淡淡的香就這般瞬間將我席捲。

我潰不成軍,只覺一股酥麻傳遞周身,大腦變成一團空白,眼前只剩他那雙放大的眸子。該閉上眼,偏又閉不上。身體里像是盤桓了一股煙,飄飄的滲滿了我的四肢百骸。

該死的……朱孝廉。

朱孝廉勒得我幾欲窒息,只覺得那貼觸帶出熱浪滾滾,讓我的眼前都一團模糊。直到新鮮空氣復又湧來,竟覺渾身的力氣都讓他抽乾淨似的,他已經放開了我的手,但我是何其的綿軟無力,就算想狠狠的再給他一巴掌,卻也做不到!

「你怎麼跑回來的?我不是在做夢吧?」他輕輕撫著我的臉,看著我的表情讓我覺得溫度飆升不降,「她們說姑姑疼愛你,定不捨得罰你……我才不信。我只恨自己拉不住你,怎麼能讓你下去……」說著,他似又要吻過來。

這次我不能再允許自己沉迷,時間在點點流逝,我不能淪陷在他的夢境里。急忙偏了頭叫道:「朱孝廉,你就是在做夢!」

「夢?」他喃喃的,突然輕輕笑了一聲。我詫異的回眼,見他自嘲般的揚起了眉毛,眼如霜花帶出淡淡冷光,卻在那深潭之底泛起幽香迷離。

朱孝廉囈語般的說:「是夢啊,也是!我還納悶呢,怎麼會突然又來了這裡?還有你,你怎麼可能打不過我?你凶的要命,一腳踢過來,還拔劍要殺人呢……連最初幫著牡丹救我的時候都是用踢的……好歹我也是個男人,老讓你這樣踢來踢去的。」

他的聲音輕輕,眼神卻凝深。簡直就像是自言自語,像是沉浸在回憶,溫習著曾經的時光。我怔怔的看著他,卻不由自主的被他牽引。說起來也是哦,總是踢來踢去的……

他看著我說:「這個夢真好,不敢說的話,不敢做的事……芍藥,我不想醒。」說著,他突然緊緊的抱住我,緊緊的把我壓在他的懷裡。像是要揉進骨頭裡,嵌進靈魂里。

我無力拒絕,也不想拒絕。這懷抱深處的暖意,讓我想就此沉睡,再也不要醒過來。

「我想找的那個人,不,我已經找到的人就是你啊。但我說不出口,我欠牡丹的,當初她讓我帶她走,我沒有答應……是我把她害了。在我救她出來之前,要我怎麼說的出口?為了留下來,只能裝著也娶妻,只有這樣才能留下來……我當時想選你的,你肯定會聽你姑姑話,你就算不願意,如果你姑姑答應你也得嫁給我……但我要是懷了這個意思,那孟龍潭還有什麼區別?我本想找到牡丹以後,再跟你說,你如果答應我們就一起走,我會好好待你,讓你看塵世的風光。我們過平凡的日子,那樣才是真實……所以當時,我選了翠竹,她跟牡丹最要好,我想她該能知道牡丹的下落,而且也會幫我保守秘密……卻不曾想到,姑姑竟說牡丹死了。是我把她害了,害她丟了性命。我還有什麼資格向你表白?」

我覺得腦子裡轟轟作響,復想入夢前牡丹話,復想他之前種種……心一陣陣的痛,像是被攥在掌心裡,一點點的擠壓,空氣充盈快要爆炸,絲絲縷縷全是灼痛。原在他心裡,我是如此重要。原我的這份心意,並非只是孤寂。

是,我一點點的懂情。師徒之情,姐妹之情,男女之情……暗戀也是一種情,不傷人,亦不傷己。成全也是一種情,不僅為了牡丹,我也希望他可以幸福。

我同樣也會嫉妒,這其實也是一種情的詮釋與表現,只是太尖銳又太疼痛,我寧願選擇另一種方式。

而此時,他在夢裡向我回應,他在夢裡向我訴說。我又了解了更多的情,這一刻,我比任何時候都滿盈。

他的聲音喑啞,氣息熱燙,卻仍堅定的響在耳畔:「後面的事,你就知道了。我答應過牡丹給她畫一幅圖,那些日子,你終日不見人影。翠竹說你就是喜歡練功的……但我知道,你雖不擅言詞,卻是個熱心腸的人。不然你為什麼要幫牡丹掩藏我呢?她們都說你這樣做是不想被連累,因為我跑到了道場,姑姑發現了,連你也得受罰。我不信……藏而敗露以及直接交人,哪個罰得更重些?你若真是怕連累,才不會去幫她們呢。你是個傻丫頭,又死板,又靦腆也很善良。我都把你氣成那樣兒了,你手指頭直哆嗦,也沒把我怎麼樣……真是個傻丫頭!」

我埋進他的懷裡,臉上有潮潮的感覺。心裡的灼痛變成了溫綿的軟,連身體都軟了。

這些話,他若是醒著死都不肯說吧?我是傻丫頭,他是個傻書生!

「要怎麼才能把你救出來?我不信姑姑會放過你,她是肯定不會放過你的。」他抱緊我,「之前因我把牡丹關起來。之後卻又態度大變,這樣一個反覆無常的人,又怎麼值得信任?只恨我手無縛雞之力,要怎麼才能救你?」

「帶著牡丹走吧,你說的對。姑姑出來的話,絕不會放過你們的。」我悶在他的懷中,眷戀這感覺,沉醉於這氣息。這場夢,美極!

這離魂珠,給了我最完美的結局。何苦再多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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