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故事 第十三節

「那老胡兒是不是好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賺到錢。」契必誠信很不滿意常白食的做法,他把稚鶯兒也拉進這樁事情中來。

「如今人人都說他是個壞人,你幹什麼還要和他在一起?」稚鶯兒不希望自己所愛的人有危險。

如今契必誠信已經是個見過大錢的人了,他不願意再去過那種與乞兒相去不遠的生活。在魏以信身上他找到了擺脫窮困的機會,儘管他還沒有想透徹,但他知道一定會有辦法使自己從這場沒有本錢的大賭博中贏得自己的家業,那也是他與稚鶯兒共同生活的基礎。

「不要再勸我了,稚兒,還有我的好兄弟,你們兩個是我最親的人,我再沒有親人了。你們就讓我自己去闖,如果不成功,哪怕是死了,也比活著讓稚兒跟我受窮要好。」契必誠信策馬揚鞭而去。

常白食和稚鶯兒獃獃地站立在長安城寬闊無比的大街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到開元五年的正月十三日,契必誠信和他的夥伴們已經買進並抵押了一百二十三所住宅。當然,這個工作是繁忙而又複雜的,令人頭暈目眩,同時也會激動不已。這是一筆巨大的產業,契必誠信雖然還沒有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但是他樂觀地認為距離成功已經不遠了。

「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咱們是不是應該談談?」契必誠信必須在月底之前結束這樁生意,至少是部分地結束,使他能夠得到五十萬切實的贏利。他不想用每日從他手中經過的如洪水般的大筆金錢去欺騙常大膽,更不要說是給稚兒一個不真實的幻覺。不,我這一生中騙過無數的人,但我絕不會去欺騙稚兒。

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之後,契必誠信想過一種平靜的,安全的生活。即使這生活在短時間內還達不到豪富的標準。

「說得是,我們是該談了。」魏以信的面上笑容可掬,這讓契必誠信很不自在,這老胡兒從未有過這麼燦爛的笑容。「從哪談起呢?先說生意吧,你的那幾個朋友幹得怎麼樣?」

「他們都很能幹。」

「過去在軍隊中他們也行么?」

「他們倒是都殺過幾個突厥人。」這個老混蛋在胡扯些什麼?契必誠信察覺出一絲不大對勁的地方。「還是講正經的吧。」

「好的。錢和房產現在已經都有了,但這些都是借來的。怎麼才能讓它變成是我們的,這就需要一點智慧,一點才能,一點運氣,一點勇敢,還有幾個為錢財而發狂的亡命之徒。」魏以信神色端莊,宛若一個充滿智慧的教師。

契必誠信沒有插話。他早有心理準備,知道這筆財產並不會很輕易到手,在最後的階段,違法是不可避免的事。契必誠信認為自己最大的優點就是承認事實,在既成事實面前,他不會做無謂的頑抗,而是順事而為,爭取從中獲取最大的利益。這也是他的騙子生涯帶給他的最好的教益。

「你的手下現在有六個人,那兩個掮客在這筆生意中掙了不少錢,可以讓他們先離開一段時間,有財產的人靠不住。另外三個長矛手很有用,還有那個伙夫,我想他生火的本領應該是有的。再加上你,一共有五個人,一支精幹的突擊隊。」

總算是攤牌了,契必誠信心想,常白食說得不錯,眼前這個人與那位邪惡的阿喀巴確實有相似之處。

魏以信接著說:「當一個人欠下大筆債務的時候,他有幾條道路可以選擇:一、宣布破產,自己去坐牢,這是最愚笨的辦法;二、棄債潛逃,但是逃亡的日子並不好過,尤其是在官府懸賞捉拿你的時候;第三種方法最冒險,但是,一旦成功,受用無窮。這就是除掉債權人,銷毀有關的證據,那時,你不但沒有了債務,反而憑空增加了一大筆財產。怎麼樣?」

「你這一切都是事先計畫好的吧,阿喀巴老爺?」契必誠信嘗試著揭開迷底。

阿喀巴不但沒有吃驚,反倒笑了。「是的,我已經計畫了好多年,只是,自從我逃出長安就一直在生病。當然,關鍵是我一直沒有找到一個聰明得足以執行這個完美計畫的人。」

「是不是這個人還要愚蠢得對生意一竅不通?」契必誠信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憤怒,畢竟是他自己選擇了與阿喀巴合作的命運。

「你非常的聰明,一點就透,這也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

「如果我不幹呢?」

「你不會的,這麼一大筆錢,怎麼能放棄?冒一下險總比坐牢要好得多。再說,事成之後,我只取一成的收益,你能得到六成,另外三成給你的四個戰友。你應該開心一點才是,那可是好幾千萬響噹噹的銅錢。」

「即使除掉了債權人,又怎麼才能把這些錢變成我的?」契必誠信此時已不再對阿喀巴有一絲一毫的信任。

「這是我的一點小小的秘密,請你不要介意,這也是我保護自己和保證事情成功的一個必要的手段。誠信,我非常的害怕你,你太聰明了,我不得不這樣做。」阿喀巴的誠懇在契必誠信的眼中此時已毫無魅力。

阿喀巴拿出一卷細絹,上面是化度寺的地形圖。「上元夜街上人多,動手最方便。」

契必誠信站起身來,用兩根手指厭惡地拿過細絹,突然一腳將阿喀巴踢了一個大跟頭,恨道:「什麼時候動手是我的事,而且你得和我一起去,也免得你這個老混蛋臨陣脫逃。」

契必誠信的這一手只有兵油子才能想得出來,出身於商人的阿喀巴再奸滑也沒料到他會有這麼絕的辦法。

阿喀巴暗道,這個小混蛋到時候甚至可能會把他留在出事現場,讓他為契必誠信頂罪。阿喀巴心下不安,但隨即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契必誠信這樣做,其實是要把我們二人拴在一起,用大唐人的話說,是一條繩上的兩隻兔子。

這個小壞蛋的鬼心眼太多,實在是不好把握。一向自負機智過人的阿喀巴也覺得有些力不從心,自己大概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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