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風暴將至

五月十五日,五羊城打出了「再造共和」的大旗,宣布廣陽獨立,鄭昭也公開了身份。接下來的事情極多,鄭昭現在脫不開身,鄭司楚這陣子倒是可以放寬了心。

十六日那天,鄭司楚正坐在樹蔭下讀著一部書,申芷馨走了過來,隔了十來步,她便叫道:「司楚哥哥,你看誰來了!」

鄭司楚放下書,只見申芷馨陪著一個人走了過來。這人穿著軍服,身材不算高,只比申芷馨稍稍高一點,但極為壯實,肩膀比鄭司楚還寬,一張臉四四方方,是張國字臉。

這是誰?鄭司楚正待搜尋著記憶,那人卻已搶上前來,伸手按住鄭司楚的雙肩叫道:「司楚!十多年沒見了!」

十多年?鄭司楚的記憶頓時湧上心頭,他喜道:「阿順!你是阿順!」

申芷馨說過,阿順名叫年景順,現在是五羊城的少壯軍官為首人物,是第三代七天將之首。只是在記憶中的阿順瘦瘦高高,現在已完全不同了,按在他肩上的那雙手臂力量沉雄,比他的力氣還要大一些。年景順見鄭司楚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笑道:「是啊。我還要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鄭司楚一怔,道:「我怎麼救你了?」

年景順微笑道:「不是你提醒了申太守,說有人挾持了我舅舅嗎?申太守這才派人將我解救出來的。」

鄭司楚這才想起來,那天晚上自己去見申士圖時,申士圖確是讓飛鐵探查年景順的下落。當時飛鐵說年景順行蹤不明,原來是被劫持為人質了。他皺了皺眉頭道:「劫下你的那人是誰?」

年景順道:「聽說,是大統制派來的北斗七星君。那人的劍術可當真高明,聽說他們來向鄭伯父行刺了?」

一想到那日晚間北斗三星君行刺之事,鄭司楚亦是心有餘悸。那三人暗殺的手段極是高明,回想起來,最後刺傷了母親那人不知為什麼下手時緩了緩,不然他們早已得手了。他點點頭道:「是啊,大統制的手段真厲害。」

年景順道:「他們厲害,你可更厲害,還不是將他們全拿下了。北斗七星君,南斗六星君,再加南北兩個天官,聽說個個都本領了得。」

那十三個星君已經死了八個了,餘眾肯定還會再來的。鄭司楚道:「是啊。」他見年景順不想再說南北斗之事,多半是因為被他們劫為人質,引為奇恥大辱,便拉著年景順坐下道:「阿順,這些年你都在軍中嗎?」年景順道:「是啊。我軍校畢業後就從軍,雖說在五羊城也有點小小名頭,但和你一比就差遠了。你當初拿到二等共和勳章時,我就說司楚你肯定會大有出息。」

申芷馨在一邊插嘴道:「阿順也不簡單啊,你都是七天將之首了。」

年景順淡淡一笑道:「這只是關起門來做大,兄弟們給我們貼的金,到了司楚這樣的真金白銀面前,我們這七天將可成了廢銅爛鐵了,哈哈。對了,聽說伯母受傷了?」

鄭司楚道:「是。家母受傷極重,現在還沒能蘇醒。」

年景順見他鬱郁不歡,便道:「司楚,你也別太擔心,伯母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沒事的。」說到這兒,兩人卻覺得有點無話可說了。小時候,他二人加上申芷馨常在一塊兒玩,無話不說,但現在畢竟都已是成人,反不像幼時那樣親密。鄭司楚也覺有點冷場,便道:「對了,阿順,現在軍中情形如何?」

年景順道:「申太守英明果斷,軍中上下眾志成城,全無二心。」

鄭司楚暗自皺了皺眉。年景順這話實在是些套話,純屬官腔,他自不相信軍中上下全是鐵板一塊,沒有一個反對舉旗之舉的。他道:「阿順,現在是非常時期,可萬萬不能大意。現在五羊城的兵力如何?」

年景順道:「常備軍有五萬,其中兩萬水戰隊,三萬陸戰隊。但申太守這些年在諸校中大力推廣軍訓,所以後備兵力甚足,如果有必要,短時間裡就可以擴充到十萬之眾。」

鄭司楚心想申士圖果然是個深謀遠慮之人。五羊城裡的人口是五十餘萬,全省更有近三百萬之眾,要擴充到十萬,確實並不為難。他又問了一些編製之事,年景順果然是余成功的得力助手,說起來滔滔不絕,事無巨細全都瞭然於胸。對於諸軍戰具配備之類,也知之甚詳。鄭司楚聽得暗暗佩服,忖道:阿順果然有他的本事。就算他兵法尚有不足,單憑這一手調度檢點之能,就是個絕佳的中軍之才,余成功倒也不是光因為援引私人才起用他的。

兩人閑談了一陣,年景順站了起來道:「司楚,天色也不早了,軍中事務甚多,我去拜見一下伯母便要回去。你若有空,來我軍中玩玩吧,我們諸同袍一直也想見見你呢。」

鄭司楚道:「現在軍中的事情很多吧?」

年景順道:「是啊。這兩三個月里,五羊城就要面臨一場血戰了。」

鄭司楚也有些黯然。現在的五羊城,確是一片昇平景象,但用不了多久,當鄧滄瀾的大兵壓境,到時就又該有另一番模樣了。鄧滄瀾的本領,如果真與傳說中一般,大概誰都不會是他的對手,年景順準是缺乏信心吧。鄭司楚想到此處,微笑道:「阿順,事在人為。不要以為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年景順像是突然一驚,抬起頭來道:「司楚,你……」

鄭司楚道:「天下絕沒有常勝不敗之將,叱吒風雲,正在吾輩。」

年景順的嘴咧了咧,但這笑容終究有些干。半晌,他嘆了口氣道:「是啊,事在人為,不做怎麼知道成不成?」

鄭司楚和申芷馨領著年景順去拜見鄭夫人。但鄭夫人昏迷不醒,什麼都不知道,年景順也只在床頭行了一禮便退了出來。年景順出去的時候,忽聽得邊上叮叮咚咚幾聲琵琶,抬頭一看,卻見一群人圍著個男人坐在那邊,那男人懷裡抱了面琵琶。他一怔道:「芷馨,男人也會彈琵琶?」

申芷馨抿嘴一笑道:「哈,你還不知道?男人彈琵琶有什麼稀奇?司楚哥哥的笛子也吹得可好呢,就你什麼都不會。」

年景順聽得鄭司楚會吹笛子,更是吃驚,看向鄭司楚道:「司楚你真會?真想不到,就我,這些年來一直是個粗人。」

鄭司楚暗覺好笑。小時候阿順事事都要跟自己爭,自己跑得快,他也狠練跑步,非要比自己更快不可,自己爬樹爬得高,他就要爬得更高,但他的手指又粗又短,吹笛子彈琵琶,那是一輩子都學不會了。他道:「不過一些雕蟲小技,何足掛齒。」

送走了年景順和申芷馨,鄭司楚正要往回走,一邊宣鳴雷突然從樹叢里鑽了出來道:「鄭兄。」

鄭司楚見他居然從這兒出來,倒是大吃一驚,問道:「宣兄,我方才不是見你在那邊彈琵琶嗎?」

宣鳴雷道:「不錯。方才和申小姐同來的是誰?」

鄭司楚道:「他便是年景順,我幼時好友,現在的五羊城七天將之首。」

宣鳴雷皺起眉道:「便是余成功的外甥?」

「是啊。」他見宣鳴雷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笑道,「怎麼了?」

宣鳴雷低低道:「若我沒記錯的話,他曾經去東平城見過鄧帥。」

鄭司楚道:「這不奇怪。鄧帥曾經在五羊城駐防過好幾年,他是五羊城駐軍的中軍,當然和鄧帥也熟識。」

宣鳴雷喃喃道:「是啊,不奇怪。只是,鄧帥對他讚不絕口,說此人胸有城府,而且拳腳功夫極佳。」

鄭司楚道:「他拳腳功夫很好嗎?倒也不錯。」正待說作為一個軍人,拳腳功夫好那也不奇怪,但心頭卻似有種奇怪的感覺,不覺看了看宣鳴雷,宣鳴雷卻也點點頭。

拳腳功夫極佳!

這樣的一個人,會輕易被北斗星君毫髮無傷地劫持了嗎?鄭司楚只覺身上一涼,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心底只是想著:不對!不對!阿順沒有說實話!

據說,北斗星君中有四人來了五羊城,其中三個前來行刺鄭昭,還有一個看著年景順,後來申士圖派人查到年景順的下落,那個北斗星君逃走了。可是鄭司楚越想越覺不對勁,年景順的性子,看樣子也是個寧折不彎之人,假如他的拳腳功夫與自己相類,北斗星君就算仗著人多,暗殺他容易,想生擒他卻沒那麼簡單。這件事乍一想沒什麼奇怪,但細細想來,其中破綻實有不少。

難道,年景順是大統制一方的人?鄭司楚越想越是心寒。假如年景順以鄧滄瀾前來進攻時暗中投順,那可是個心腹大患。他道:「好,我立刻去見父親和申太守去。」

這件事,一定要讓申太守和父親及時知道。但鄭司楚也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保住年景順的性命,即使他心懷不軌。畢竟,年景順是自己幼年時的好友,這份友誼已超越了立場之爭。他可以對自己不仁,自己卻不能對他不義。

鄭司楚想到此處,便對申士圖派來保護諸人的侍衛首領交待了幾句,騎了匹馬向太守府前去。但到了太守府,卻在門口費了一番口舌。太守府的門丁並不認識他,而此時太守府里正有各部的頭面人物在開會商議,鄭司楚等了好半天,才有人出來道:「原來是鄭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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