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逼入絕地

「啊……」我隨意找著借口,「聽說弘兒的身體並不很好,總是哭哭鬧鬧的。我想我們應該提前回宮了……」

我趕回宮中,第一時間詢問的就是善善侄子的事,上下告誡不得將此事之絲毫透露給善善,並且近日嚴禁善善的家人入宮。

如意對我稟告說,在我趕路的這段時間,刑部已經將此事調查清楚。趙武耀在愛風樓十分愛戀一名叫真季的官妓,想要將她收為小妾,本定了日子拿銀子為她贖身,結果竟撞到她與皇后的弟弟尤途遠赤身裸體在床上,不由得怒從中來,雙方動了手,衝突之中趙武耀將尤途遠殺死。

我皺著眉聽如意說完這段話,暗恨趙武耀這個人竟然如此不長進,為了一名妓女做出這等事來。

我將這件事前後想了想,追問道:「那名叫真季的妓女怎麼說?」自秦以來法律的第一條便是殺人者死,大胤亦是如此。但因為此事涉及當朝的太后與皇后,刑部不敢判定,於是上交給權禹王處理。如果此事趙武耀有苦衷,那麼我也好在權禹王面前開口求情。比如尤途遠有錯在先,強迫了本將要贖身的真季去接待他。

不想如意說:「那名叫真季的妓女作為人證,證明就是趙武耀當場殺死了尤途遠,說要為尤途遠報仇。」

「什麼?報仇?」

「聽說……真季對那尤途遠頗有情誼,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愛風樓里的官妓說那真季暗中有點看不起趙武耀,嫌棄他鄉下人出身,連字都不怎麼識得。只是有男人要為她贖身,趙武耀待她又痴情,所以才答應了,於是就趁著在愛風樓的最後幾天與尤途遠廝混在一起,不想卻被趙武耀撞了個正著。」

我聽完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趙武耀這小子!為了真季那樣水性楊花的女人給我添出這樣的麻煩事來。」

但是生氣歸生氣,就沖他是善善侄子的關係,我也不能撒手不管。善善越老越是不論對錯,只看感情了,她現在這樣的身體,如果趙武耀真的因此而死說不定會遭受怎樣的打擊。

我只有匆匆去勤政殿找權禹王。他見我很是開心,正要對我說起弘兒的事,我打斷他直接問:「能不能放了趙武耀,給他一條生路。」

權禹王有些吃驚,對我說:「趙武耀他犯了什麼事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他論罪當死……但是你應該知道善善的身體,家人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一定會又傷心又羞愧,我不能讓她受這樣的打擊啊。」

權禹王想了想,不甚樂觀地說:「奴兮,朕知道你對善善的感情。可是,如果因此,朕放了趙武耀,那麼大胤的法律何在,朕的顏面何在,如何堵住眾人之口,奴兮,你有沒有想過?還有棘手的地方,皇后前兩天特意聲淚俱下地找過朕,說……」

正在此時,外面有人進來稟告道:「太后、皇上,皇后在外求見。」

我與權禹王對看了一下,我心想皇后一定是聽說我在權禹王這兒而特意趕過來的。

果然皇后剛剛進來,連對權禹王都沒有施禮,便直接跪在我的身邊泣聲道:「太后娘娘請為臣妾和臣妾的弟弟做主啊。趙善善的侄子殺害了臣妾的弟弟,請太后娘娘一定要將殺人者繩之以法……」

皇后說得義正辭嚴,我心中稍有慌亂,有些心虛地說:「這件事事關人命,不可輕易論斷,還需好好調查,方能定罪。」

「大胤國法第一條便是殺人者死,何況確實有人證,言之鑿鑿。太后也許看臣妾這般心中厭煩,但殺人者乃太后倚重宮人趙善善的侄兒,誰都知趙善善勢頭不小,臣妾生怕自己的弟弟枉死,故心中慌亂,也不顧體統來求太后……請太后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

皇后以退為進,率先挑明趙武耀和善善及我的關係,這讓我一時間啞口無言,進退不得。

皇后見自己達到了目的,又轉身跪向權禹王,磕了一個頭道:「皇上,臣妾與您夫妻這麼多年,知道您做事一向遵法明理,上下有口皆碑,因此去年臣妾的一名侄兒因貪污犯罪而流放荒蠻之地,臣妾縱然心痛也不敢說什麼。現在發生此事,也希望皇上能不看私人情面,一如既往秉公辦理。也請您體諒臣妾一大把年紀,卻還要遭受這樣的喪弟之痛,每日以淚洗面……」

皇后拿去年之事來提醒權禹王,估計權禹王剛才所說棘手的地方正是在此。

如果趙武耀殺的是個普通百姓也罷了……偏偏是皇后的弟弟,她怎麼能善罷甘休呢?何況去年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看著皇后老淚縱橫的模樣,而權禹王左右為難,我只有將皇后拉了起來,無力地說:「如果確證趙武耀真是無故殺人的話……哀家一定會秉公辦理。」

雖然趙武耀如此這般,連我都恨不得殺了他了事,但是我實在不能不考慮善善,而我現在能救他的唯一希望恐怕就是那名叫真季的官妓了。我悄悄派鏡明過去,以利益來引誘她,希望她能推翻之前的供詞,但沒想到那名妓女是如此堅決,讓鏡明碰了一鼻子灰回來。

趙武耀判罪的事情已經耽擱了很長時間,這已開始讓一些人暗中議論,因此時間越來越緊迫。我一邊苦悶一邊更加用心地陪善善在一起,善善服侍我那麼久,感受到了我的反常,擔心地問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對她搖了搖頭,讓她不要多想,又問了問她最近飲食可好,是否還是沒有胃口。

善善一如既往報喜不報憂地回道:「最近胃口好了許多,什麼都可以吃,這不,中午偏偏饞了湯圓,就吩咐小廚房做了些,老奴足吃了小半碗。」

「湯圓是糯米所制,不易消化,你盡量還是少吃……」我對善善說道,突然說起湯圓,我想到了什麼。

我找了借口匆匆別了善善,出門便對下人吩咐道:「叫凌將軍速速到爾玉宮見哀家,哀家有急事找他。」

凌昕來到爾玉宮,我和他之間早已置好了帷幕,我在帷幕後開門見山地對他說:「凌將軍,哀家此番找你是有求於你。」

「太后有何事可找下臣幫忙?」許是凌昕自恃為皇帝弟弟,所以他對我說話與其他人不同,言語從容,不卑不亢。

「你想必聽說了最近善善侄子趙武耀之事,你也應該知道善善與哀家之間的關係。這件事關鍵在於真季的說辭。哀家聽說凌將軍與愛風樓的關係不錯,所以想也許可以透過你將此事緩和處理。」

「太后的意思是,要真季修改供詞?」凌昕聽出了我的意圖,直白地回道。

「這對她也沒什麼壞處。」我緩緩地說,「說起來,這件事鬧到如此,全是因為這個女人左右逢源,趙武耀死了,她恐怕也小命不保。但如果她救趙武耀一命,哀家也可以救她一命,還可以為她贖身,還她自由。」

「太后真的以為利益的誘惑可以改變一切,從來不相信人間真情嗎?」

我想不到凌昕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太后所能給她的恐怕太輕太輕了。她的情人因她而死,她並不想再活下去。所以即便下臣也恐怕不能改變這個身份卑微的女人的意志。」

「凌將軍這麼說是在羞辱哀家嗎?」

「下臣不敢如此,下臣只是想告訴太后真相。很不巧,那天下臣也在愛風樓,因此見到了在太后羽翼庇護下趙武耀趙的飛揚跋扈,太后所救非人。下臣只能說趙武耀之輩應該以死來挽救太后的清名。如果真季改變了心意,臣會站出來再次作證。」

我被凌昕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屋子裡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我聽見帘子那邊的凌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說:「如果太后沒有別的事,下臣先告辭了。」他似乎並不喜歡留在這裡,說完起身告辭而退。我愣愣地想,這位凌昕真可謂「表裡不一」的人,他的外表看起來那麼溫文爾雅,但行為卻是那樣的強硬不羈。

趙武耀最後被判死刑,我也再無回天之力。我只能更加嚴厲地囑咐宮人不得將此事透露給善善,而善善的三弟夫妻幾番想要求見也被我阻止在宮外。

這天天陰沉沉的,外面刮著冷風,將不少花瓣樹葉吹亂一地。趙武耀正是定於今日午時行刑,既然我救不了他,便特意要求提早行刑,以免夜長夢多。我早上處理了後宮瑣事,正被伺候著用午膳,心中琢磨著一會兒怎樣去看善善,就聽見外面一陣小跑的聲音,不一會兒就見年歡引著粗喘氣的芳官走進來。芳官平日服侍在善善身邊,只聽見她急聲說:「太后,太后,善善姑姑叫您,叫您過去!」

這是善善第一次說叫我過去看她。雖然善善的身體越來越差,有時甚至下不了床,但是她卻總還是拖著病體過來拜見我,讓我過去看她還是第一次。

我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馬上放下碗筷,匆匆趕到善善居住的房間。

等拐到迴廊,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善善跪在屋門外,絲毫不顧周邊宮人的勸阻,長跪不起。

我慌忙上前拉住她,著急地說:「善,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

善善抬起頭看我,她的眼睛紅紅的,腫得如核桃般大,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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