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有孕

(奴兮)

我懷孕了。

我怔怔的,有些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孩子是十二皇子的……然而它又不能是十二皇子的。

我沒想到一次意外的姻緣竟會使我受孕,手不覺地伸向還平坦的小腹,感覺到那裡有著溫暖,想著有一個小生命正在我體內呼吸生長,就彷彿是承兒再次活了過來。

我知道那將是怎樣的危險,然而我不捨得打掉它,因為我已經死過一個孩子,我不想再失去另一個。

於是眼中漸漸的堅定起來,暗暗下了決心,我要把它生下來,要好好地保護它。

一個新的生命使我振作起來,因為我身上已肩負著為娘親的責任。

不再敢輕易相信身邊的宮人,全宮上下也只有善善知道這件事。

善善有些驚慌地說:「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我一字一字的對她說:「我要承寵。」

只有這樣才能救這個孩子,它才是名正言順的。

善善有些哀傷地喚了我一聲,「小小姐……」

我轉過了頭不去看她,輕聲說:「即便心中難受也……」

我想起了一個月前去世的朱公公。

臨死前他對我說:「其實聖上心裡還是在乎娘娘您的,他現在常常睡不安穩,身子也大不如前了,只要皇后娘娘您不要那麼倔強……皇后娘娘您說您與皇上賭氣有什麼好處呢。皇上後來納了瑜才人也只是想讓您屈服……」

屈服。這樣的字眼讓我不住地冷笑了一下。

朱公公沉沉地呼了一口氣,虛弱地說:「皇后娘娘也要小心提防著那個瑜才人,她曾說過您和端豫王的壞話呢……當時皇上沉著臉她以後才沒敢再說。但是她是您宮裡出來了,有些知根知底的總要小心防護著……」

他身體如此還這樣真誠告誡我這樣一番話,讓我心中一陣的感動。

朱公公看著我,露出了一個微微的笑容,他在宮中一直是嚴厲的,又或者是賠笑,我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笑著。

「老奴由一個小太監做到了宮內大總管,是沾了您母親的光,後又能服侍皇后娘娘這樣聰睿的女子,此生已足矣。其實……娘娘您也別怨恨皇上,他是真心愛著您的母親的……當然,他也喜歡您……」

這樣的話讓我出神了許久。

「小小姐?」善善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現實。

我邪氣地笑了,「瑜才人不是想要我和十二皇子的罪證嗎?好,我給她這個立功的機會。」

我首先做的是命如意到沁春媛採花。然而這又不只是一次簡單的採摘,是一種暗隱的誓言,是讓後宮妃嬪們再次密切關注我的契機。

我細細地描畫過我的眉,看著鏡中盛裝的自己,心想自己有多久沒有對鏡貼花黃了呢?

然後我瞥了瞥旁邊的沙漏,起身對善善說:「善,咱們該走了。」

果然過了不一會兒,身後有著嘈雜的聲音,我知道花濺淚來了,如我所願帶著皇上來了,帶著皇上來見證我和十二皇子的幽會。

我沒有理會他們,依舊翩翩起舞。

我發現當我帶有某種目的起舞時舞姿比平常更美,更加懾人心魂。

那是我第一次著白衣,如果說白色是人死時穿著的顏色,焉知我現在不是死了呢?否則我的心為何如此的冰冷麻木,絲毫體驗不到舞動著的歡愉之情。

在紛紛揚揚的梨花之下,我揮舞著白紗袖輕盈地跳躍翩翩地旋轉,如同花兒般開放。

當我停下來時,梨花瓣也隨之瀉了一地,然後我看見了皇上愣愣注視著我的眼神,從他的眼睛中我看見了我的母親。

我做出很意外的表情,微微地喘著氣,驚慌地跪到皇上面前說:「臣妾不知聖駕到臨,請皇上贖罪。」

皇上沒有回答我,花濺淚左盼右看,竟冒失地脫口而出:「就你一個人嗎?」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問心無愧地回答:「不知道瑜才人在問什麼?最近乃家母忌日,於是前來祭奠,一時感傷所發方才忘情起舞,瑜才人這是怎麼了……」

花濺淚突然意識到自己著急中說錯了話,神色惴惴不安起來,皇上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語調冰冷的轉身說:「擺架回宮。」

鳳儀宮上下重又回到一片欣喜之中。

楚姿眼角有掩飾不住的揚眉吐氣,半是得意半是自豪地問:「娘娘,我們是否要把鳳儀宮好好地上下打掃打掃?」

我奇怪地看她一眼,問:「無端的大打掃做什麼?」

楚姿詫異地回道:「迎接聖駕呀。」然後又解釋說:「娘娘,您不知道那天您的舞蹈有多美,眼見皇上已經情動,他一定很快就來看娘娘的。」

我搖了搖頭,淡然地說:「皇上他不會來,永遠不會再來鳳儀宮了。你以為金口玉言是什麼?」

楚姿一怔,訥訥地說:「那麼,那麼……」

我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微微一笑,吩咐說:「不用收拾不用打掃,把你們最珍視的物品帶在身上就行了。」

楚姿眼神中有些迷惘,我卻沒有再多解釋,而是抬頭看著天上,看似無意的說:「今晚,風大。」

夜幕時分,鳳儀宮火光衝天,將一片黑夜映得如白晝一般。

不可能不驚動宮中的人,太監宮娥們在慌亂驚恐中拿著水桶往返,口中連喊著:「走水了,走水了……」

我頭上頂著袍子,被善善她們營救出來,然後轉身默默地看著在明亮的火光中漸漸消亡的鳳儀宮。

善善她們隨我惆悵的看著,漸漸地有淚流了下來,在火光的反射中竟是一道金紅的顏色,無比的凄美。

「娘娘,我們無處可歸了……」她們低聲地哭泣說。

無處可歸?難道以前不就是這樣的嗎?

這時皇上也聞聲趕過來了,一臉的驚措和關切。

我的衣袍和髮飾都有些凌亂了,但我知道這樣恰到好處,會讓我在這樣的火光中更顯艷美楚楚。

我眼中噙著淚,怯怯而哀戚地喚了一聲:「君上……」然後就勢癱軟在他懷中,身體微微地發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緊緊地攥住他的衣襟,嚶嚶地哭泣。

皇上遲疑著,最後還是將手搭在我的背上,輕拍哄著我。

我埋在他的懷中,哭泣著,嘴角卻不為人知的微微翹起。

這時花濺淚不安驚慌的聲音傳來,「皇上,夜已深了,皇后娘娘受了驚擾,不如先去臣妾那安歇吧?」

我在心底冷笑了,花濺淚,現在你還想挽回什麼嗎?這局一開始就不是由你定的,不自量力。

我在皇上懷中連忙搖了搖頭,抽泣著說:「君上,臣妾剛才好怕,不是怕死了,是怕再也看不到您……球您別丟開臣妾……」

皇上憐惜地把我摟在懷中,吩咐左右說:「帶皇后娘娘回暢春殿。」

宮侍們悄悄地退下了,屋裡只剩下我和皇上兩個人。

我不經意地環視四周,我是多久沒到這裡來了,有些熟悉又如此陌生。

然後我又輕輕抽泣起來,肩膀微微抖動著,皇上的手從後面覆上我的肩,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我轉過頭,滿是淚痕的脈脈地看著他。

皇上有些怔怔的,抬起我的下巴看著我低嘆說:「今夜的你如此楚楚動人……」

我泣不成聲,只是說:「臣妾悔不當初……」

他的眼中泛上柔情,而我則乖順地伏入他的懷中。

那是一個悲傷的夜,我在他身下小心的小心的保護著自己,身體柔軟,心中卻很麻木。

然而那又是一個奇怪的夜,鳳儀宮在熊熊烈火中毀為灰燼,我失去了一切,卻又得回了一切。

我又回到了小雅齋。

小雅齋雖然不失奢華,卻終究不再適合我的身份,於是皇上又將它鄰近的幾個殿室辟給我,讓我暫居於此。

無人不惋惜哀嘆,鳳儀宮那數之不盡的奇珍異寶、名人字畫就這樣銷毀於大火之中,然而我不在乎地笑了笑,對善善肯定地說:「善,沒關係的,以後,會得到更多。」

那些人只看到了鳳儀宮的雄偉壯觀,卻不知小雅齋才是我最心儀的寶地。

只是因為鳳儀宮偏居後宮,而小雅齋離皇上議事與寢宮的地方最近,時刻在皇上身邊,那才是重中之重。

失寵後又復寵,寵愛愈加。

那些華麗的衣料、精美的刺繡、珍奇的珠寶玉玩又源源不斷地供奉到小雅齋來。

隨之見風使舵的後宮女人們蜂擁而至,四下一看,皆是諂媚討好之色。

宮人們有些憤憤不平,我只是習以為常笑著說:「人就是這樣的呀,只是你我心裡知是怎麼回事就行了。」

是的,我重獲恩寵後沒有排擠報復任何人,我只做了兩件事。

我站在殊賢妃面前,對她微微地笑著,說:「這近一年的時間賢妃代本宮打理後宮諸事,真是不容易啊。」

殊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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