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如何報答

李大人臉色凝重,猶豫了一下,然後跪在我面前說:「老臣以後聽憑娘娘差遣。」

我知道他心中未必全然心甘情願,不過我並不急於一時,心想你以後總歸還要求到我的,我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將你慢慢收為心腹。

昭嬌帝姬就要出嫁了,宮中上下又開始忙碌起來。

然而與以往帝姬婚嫁不同的是,這次並沒有什麼妃嬪娘娘來登門祝賀,多是托下人送去了賀書和喜禮,昭嬌帝姬卻不知道真正的緣由,只當是因為自己母妃的原因,暗中落寞。

而實際上昭嬌帝姬既不知道自己患了什麼病症更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夫婿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只當自己將要嫁的是堂堂右宰相家的貴公子,懷著少女既是緊張又是期盼的感情羞澀地等待著自己的終身大事。

我曾吩咐為她準備婚事的宮人們道:「帝姬大婚,需要張羅準備的事情很多,你們都要盡心儘力地幹活,不許偷懶,知道嗎?」然後我又威嚴地環視了他們一圈,嚴厲地警告說:「也許你們聽到什麼風聲風雨,不過全屬無稽之談,誰要敢在那多嘴亂傳,小心你們的腦袋!」

宮人們誠惶誠恐地跪倒一片,應聲說是。

於是昭嬌帝姬在自己出嫁的那一天還被蒙在鼓裡,她穿著喜紅色的婚袍,在伶人歡喜的樂聲中被宮娥攙上花轎。

她的婚禮是熱鬧的,因為這次隨嫁服侍的下人特別的多,她的嫁妝也是尤其豐厚;但它又是冷清的,她的母妃被關在冷宮中,後宮妃嬪沒有人去道賀,甚至連她的親身父親也因忌諱沒有見她,而那些豐盛的賞賜則是對她愧疚的補償。

我帶著顓福在遠處遙遙的看著她。

我望著一身金釵紅袍的昭嬌,心想真不愧是姒充儀生出的女兒,如此亭亭玉立,如此的花容月貌。只是可惜了,不過是留著給個傻子欣賞罷了。

我指著正被攙扶著上花轎的昭嬌帝姬對福兒說:「福兒,你看她長得多好看吶,那是你的姐姐。」

顓福睜大眼睛,抬頭好奇地問我:「是像大姬那樣的皇姐嗎?」

我微微笑了笑,搖了搖頭說:「也許要更親近一些哦。」

這時昭嬌帝姬坐上了花轎,掀起帘子環視著皇宮最後一眼,然後,她,看見了我和站在我身邊的顓福。

那一刻她的詫異,她的疑懼,她的驚恐真叫人無法形容啊。

我沖昭嬌帝姬淡淡一笑,然後拉起顓福的手轉身說:「福兒我們回去吧。」

顓福還在因為我剛才的話而有些迷惑不解,但是他沒有深想,而是懂事地點了點頭,拉上我的手,隨我離開。

他拉著我的手歡快地和我說來說去,根本不知察覺遠處那束盯著他的深切目光。

「母妃,今晚講什麼故事呢?」

「母妃,今天再給兒臣講一遍漢武帝的故事好嗎?」

「好呀。」

中午我來到了知悔宮——姒充儀被關押著的地方。

那真是個簡陋荒涼的地方,宮人們主動的走在前面為我清理道路,生怕碰到什麼髒東西污穢了我。

負責看管姒充儀的女官是個體態臃腫、面相醜陋的中年婦人,她神色緊張地跪在我面前,恭敬地稟道:「娘娘,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今天中午特意為充儀改善了伙食。」

「哦?」我微微挑眉,問:「那她都吃了嗎?」

那女官咽了一口唾沫,接著回道:「她剛開始還疑惑,不住地問奴婢今天是什麼日子。奴婢就敷衍她說今天宮中辦了喜事才賞的菜,她已經好幾年不食肉葷了,想必現在正吃得香著呢……」

我滿意點了點頭說:「做得好。」然後又命令說:「帶本宮去看看她。」

女官引路帶我來到一個偏僻的陋室,走到門口向我一拜,回道:「娘娘,就是這兒了。」

楚姿走上前為我打開了門,隨著吱呀一聲響,門緩緩展開,一股塵埃混著霉味撲面而來。

楚姿閉上眼睛咳了咳,揮手驅散灰塵。

我則透過灰塵看見了裡面坐在圓桌旁貪婪啃著雞脖子的姒充儀。

姒充儀,不,我幾乎認不出她來了。

她身著褪色的粗糙布衣,蓬頭垢面,面相不雅的在咀嚼著。

那一刻我真的震驚了,原來七八年清困的生活真的可以將以前貌美如花、高貴優雅的娘娘變為如今俗氣粗鄙的婦人。

姒充儀也感覺到了什麼,緩緩轉頭向這方向看來。

她先是迷茫詫異,漸漸她的眼神變得清明,而手裡的骨頭也隨之掉落。

她認出我了。

我容不得她反應什麼,冷笑著說:「充儀真是好口味啊,吃得這樣享受,就不想知道如此美餐因何而來嗎?」

她知道我話中有話,警惕而仇恨地盯著我。

我接著笑著說:「充儀吃得正是自己女兒的喜宴呢。」

姒充儀激動起來,「什麼?昭嬌已經嫁人了?」

我語句清晰地說:「是啊。她嫁的是右宰相的獨子。」

姒充儀瞪大了眼睛,突然凄厲地叫了一聲,然後沖直奔我撲了過來,卻被攔在中間的女官死死鉗住了。

她使勁掙扎著,聲音尖銳無比,「奴兮,你害我不夠還要害我女兒!你好生狠毒!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她被女官連連扇了幾個巴掌,卻還是咒罵不已。

我冷漠地看著她,淡漠地聽著她毒咒我的語言,面無表情。

我平靜地說:「我今天來,是特意來通知你的。」

當我轉身離開時,聽到了後面如同野獸一般瘋狂尖利的嘶喊聲。

身旁的楚姿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就在晚上我入寢之前,菟絲來稟告說:「娘娘,姒充儀瘋了。」

我聽了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淡淡地說:「姒充儀也算是意志堅定之人,八年的冷宮,其實她早就該瘋了……」

我是故意的,她瘋了才能讓我安心啊。

已經躺下睡覺的顓福聽了又精神起來,好奇地問:「母妃,是誰瘋了啊?」

我沒有回答,只是讓他躺下,柔聲說:「睡吧。」

顓福揣測我的神色,然後天真地說:「母妃,你好像不喜歡那個人。」

我沉默,只是再次為他蓋好了被子。

顓福沒有糾纏,聽話地閉上了眼睛,卻很認真地說:「母妃不喜歡的人福兒也不喜歡。」

苗太醫跪在我面前,我頗有閑情的把玩著手裡的玉石,發現它已微微沾染上了我的體溫,於是才擱置一邊,看向他。

「苗太醫是想告老還鄉?」我語調平淡,卻感覺到下面的苗太醫緊張起來。

「是。」他低聲回答說。

「怎麼,是覺得不好做事了?」

苗太醫連忙否說:「實在是因為老臣年邁已高,力不從心……」

我輕輕哼了一聲,說:「苗大人剛剛給昭嬌帝姬查完病,就要離開,是什麼意思呢?」

「娘娘……老臣真的是……」

我揮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品了口茶,微微挑眉說道:「大人執意要走,本宮也不強人所難。只是苗大人的孫女苗香正負責本宮的葯浴,大人不在宮中指導,她以後若是出了什麼差錯,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苗太醫一愣,竭力掩飾住自己的一腔苦楚,聲音則是蒼老無比,「老臣懇請娘娘……允許老臣繼續留在宮中服侍您和聖上。」

我露出得意的笑容,抬手說:「本宮准了。你下去吧。」

室內升燃著裊裊的薰香,隔著半垂的帷幕,我懶懶地斜卧在小玉塌上。

「老臣真的是毫無辦法,昭嬌帝姬一直又摔又打,又哭又鬧,誰也不敢靠近……」右宰相一臉苦惱地奏道。

「真是笑話了,堂堂朝中一品大臣卻拿一個小女子沒有辦法……」

「娘娘,若是尋常家的女兒老臣又怎麼會如此窘迫……只是那是帝姬,輕不得重不得啊。」

我挑眉,「什麼帝姬,嫁入你家就是你家的媳婦了。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自是亘古不變的道理,這事就到了皇上那兒,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右宰相卻依然一籌莫展的樣子,我見了掩嘴低低笑了一聲,「李大人怎麼也變得畏首畏尾起來了?您以前的那種風範呢?」

我徑自地笑了會兒,然後也不再調侃他,只是從袖袍中摸出一小包用黃紙包著的藥粉,扔到他面前說:「本宮就好人做到底罷。大人只要將這種葯下到昭嬌的茶水中,本宮保她歡歡喜喜的和令郎入洞房,想必大人抱孫子的願望就指日可待了。」

右宰相拾起來如獲至寶,連連感恩叩拜。

既然已動之以情,又要曉之以利,使我們之間的利益緊密的聯結在一起,方能保證他對我忠貞不貳。

於是我在上面淡然地問道:「李大人以為我是何人?」

右宰相一愣,然後回答說:「娘娘乃皇上心愛,寵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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