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奔喪

南贏王最先到達皇宮,倒不是他離京都的行程最近,只是因為這年元日本就輪到他和元藏王進宮朝拜,所以他早先準備好了,沒想到也歪打正著最先回來奔喪。

他身披白色孝衣跪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而皇上也被感染得老淚縱橫,父子倆抱在一起慟哭的情景叫不少人暗暗流下淚來,而我則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過了一會兒,我走過去扶起皇上柔聲說:「皇上要注意自己的龍體啊。」然後我看了南贏王一眼,略帶責備著說:「南贏親王的孝心可鑒,只是皇上最近好不容易才從悲痛中稍稍緩解出來,今天反而被親王哭得更加傷痛了,這可叫人如何是好?親王固然孝順太后,可卻不知道心疼自己的父皇嗎……」

南贏王一愣,淚痕頓時僵在臉上,尷尬十分。

我微微一笑,「親王也不要多想,我並不是在責備你。太后逝世,宮中上下莫不悲傷,但卻也只能節哀順變。而皇上身系江山社稷,卻是絲毫馬虎不得的,親王你懂我的意思嗎?」

南贏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兒臣知道了。」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轉過頭與皇上說:「既然南贏王已經到了,其他的皇子想必不日也能到達京城吧。」於是趁機將話題轉移到其他上面去了,將南贏王冷落在一邊。

當我離開時,南贏王趕出來攔住了我。他死死地盯著我,沉聲說:「皇祖母死得真冤枉。」

我面色平靜地回答:「是,柳婕妤的確狠毒。」

他冷哼了一聲,「依我看那個婕妤也不過是替罪羔羊罷了。怎麼可能有人愚蠢到用帶有自己封印的食盒去送毒給別人呢。」

「親王這話可就說錯了。世上本就有聰明和愚笨之分,沒有愚笨人的愚蠢又怎麼能凸現聰明人的聰慧呢?親王說柳婕妤是無辜的,那麼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害了太后?證據?」

南贏王被問得愣住,一時語塞。

我看他微微漲紅的臉,輕蔑地一笑,「南贏王空口無憑,不正可見這世上真的有愚笨之人了?」

過了幾日,端豫王、元藏王、權禹王等眾親王陸續到達宮中。

那天我陪同皇上去菲冬媛賞梅花散心。

昨日剛剛下過大雪,天氣嚴寒,我披著厚重的白色綉鳳錦裘衣手窩兔毛暖筒在皇上後面亦步亦趨地跟著。

在這樣的天氣里梅花開得越發燦爛,不愧於有一種傲骨。厚厚的積雪散發出的耀眼白光與梅花的粉白相互映襯,別有一番景緻。

而我的奴梅樹在梅花中開得最是浪漫,一簇簇的花壓枝頭,艷壓群芳。

皇上看著奴梅樹,回頭對我笑著說:「這讓朕想起了那年穿著粉嫩色梅花衣的你,真是可愛漂亮極了。」

我一愣。是,那時我還敬您愛您如父輩,可是如今卻是以你妃子的身份和你共賞梅花。我的心境也不再似當年,一切都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我禮貌地回答道:「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我們轉了一小圈,皇上有些累了,於是我們又回到暖冬閣。

我為皇上褪去外袍,自己也褪下袍子和暖手筒,遞交給伺候著的宮人們。

皇上剛剛坐下就把我抱在膝上,拉住我的手,說:「看,你渾身冷冰冰的,讓朕給你暖暖。」

我有些窘迫,剛想婉拒,忽然想起昨日見到清翎王時他對我說的話:「父皇不是老糊塗了,只是所有男人都容易犯一個錯,被一個漂亮的女人魅惑了而已。」

於是我沉默地順應了——我心知肚明我的資本何在,這樣的我不能拒絕皇帝,抗拒他的寵愛,喪失自己的地位。

這時太監來報:「皇上,權禹親王在外面求見。」

皇上略略沉思,「他這時來想必是為了陵墓一事。快讓他進來。」

我掙脫剛剛要下來,正巧這時權禹王走了進來。

那刻我能感到自己的臉騰地紅了起來,渾身不自在極了。

他先是一怔,繼而神色變得複雜,後又漸漸地將各種神色隱沒於平靜之下,他走到我們面前沉聲說:「兒臣給父皇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

皇上叫他起身。

我屈膝對皇上說:「皇上與親王有事相談,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上點了點頭,然後又吩咐道:「朕今晚就不去雎鳩宮了,暢春殿暖和些,你到朕那兒吧。」

我壓低了頭,小聲回答說:「是。」

晚上來到暢春殿,有太監稟告說皇上還在批閱奏章,要我稍等片刻。

我褪去繁重的外袍,換上淡綠色印染水仙花的睡袍。

我叫退了服侍的宮人們,自己展開一本詩集慢慢地翻閱起來。

不知何時屋外有一縷悠揚的笛聲傳來。

那樂聲並不陌生,讓我的心動了一下。那聲音又如此接近,彷彿就在外面的庭院之中,讓我生出了一絲懷疑。這個時候他怎麼可能在這兒?

我半猶豫地推門出去,果然看見權禹王站在庭院中。

他見了我停止了吹笛,靜靜地望著我。

我維持住一份鎮定,喝道:「親王在此吹笛,就不怕觸犯了忌諱嗎?!」

「父皇正在批閱奏摺,暫時還不會來這兒。」

我嘲笑道:「親王似乎越來越不知道謹慎兩字如何寫了。縱然皇上不知,若是被下人們看到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親王不會沒想過吧?縱然親王不知愛惜自己,卻不要牽連別人吧?」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苦楚,「奴兮你還真是渾身是刺啊……」

我在心中苦笑起來。

為什麼……因為我痛,一直痛。

我冷冷地回道:「親王請回吧。」卻在要轉身離開之際,被他一個健步衝過來抓住了手臂,他聲音急促地說:「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薰香!太后喪期,你這樣容易招人話柄!」

原來他冒險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繼而一種更濃重的悲哀泛上心頭,原來我們即便愛慕彼此,卻並不了解彼此。

我沒有薰香……青梅竹馬的十二皇子知道,我的皇帝夫君知道,他不知道。

一種說不清的感情在體內翻湧,就像想要摧毀一切的風暴席捲而來。

我靠近了他,沖他露出一個輕佻的笑容,「親王就不想知道那香味從何而來嗎?」

說完我踮起了腳,印上了他的唇。

他愣在原地,我低低地笑了一聲,逐漸加重了吻。

我已經不是當初那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了,我與他的舌不停地纏綿,他的身體漸漸發起熱來。

他的大手不覺地撫上了我的背,我卻在這時狠狠地咬了他,然後推開他。

他的嘴角破了,流出殷紅的血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此刻我就能害了他——若是說他企圖褻瀆后妃,最輕的刑罰也將是流放。

他默默地看著我,眼中有詢問有受傷,最後他從容地閉上了眼睛。

我凝視他半晌,猶豫了,動搖了,最後轉身,冷冷地說:「親王請回吧。」

因為正值太后喪期,今年的元日舉辦得很是低調。

每個人都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默默吃著食物,間或與身邊的人小聲地交談幾句。

忽然南贏王在席間大聲問:「四弟嘴上的傷痕是怎麼回事?」

眾人紛紛轉頭盯著權禹王。

權禹王面不改色地回答說:「哦,是我不小心磕到的。」

南贏王笑了一聲,「怎麼磕能磕破嘴唇?你我都是過來人,我看是哪位女子咬傷的吧……」

眾人頓時議論紛紛,皇上的臉色也變得凝重。

恭慶王皺眉道:「皇祖母大喪,做為孫兒的我們悲痛十分,簡直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四皇兄卻在此時與女子行淫褻之事,這不是令皇祖母在天之靈心寒么……」

南贏王輕哼了一聲,接著說:「十弟只是想得其一罷了。兩位弟妹平日里都是端莊賢淑之人,斷不會做出這種事來。我只怕四弟是侵犯了不該侵犯之人,之間有什麼碰撞和掙扎吧?」

當他說完這幾句話後皇上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因為這後宮除了幾位親王妃外其餘都是後宮妃嬪,都是皇帝的女人。

皇上沉聲問道:「老四,那女子是誰?」

權禹王出席跪在下面,卻一言不發。

殿內的氣氛突然緊張起來,其中也有像南贏王恭慶王等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皇上的語氣中再也掩飾不住怒氣,提高了聲調問:「權禹王,回答朕!」

我看著跪在中間的權禹王,忽然想起曾經他懇求太后收回賜婚也是這樣的情形。那時我為他那樣心痛,那麼現在還會不會痛呢?

我不怕他說出我的名字,只是他,無論答與不答都不可避免地要受到重罰了。

這時姊竟然出席跪在權禹王身旁,磕頭道:「皇上,那個人是兒臣。」

眾人嘩然,詫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