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顧嘉樹猜到霍小震肯定會把自己去找秦紫的事告訴霍小栗,搞不好還會添枝加葉,正想著呢,岳母的電話就來了。

顧嘉樹先運了運氣,做好了兜頭挨頓暴罵的準備,接起了手機,岳母倒是沒提他去秦紫家的茬,和風細雨裡帶了些悲切的味道,問他有沒有時間回家趟,顧嘉樹說行,掛斷電話就趕了過去,望著自己曾經的家,離開了不過一個月而已,竟有了恍如隔世的悲涼。

這一次,母親沒打算跟顧嘉樹吵,她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取勝,雖說顧嘉樹脾氣不好,但他還是講道理的,他當然知道離婚完全是自己的原因,何況霍小栗對他對顧家怎樣,這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母親先是悲悲切切地叫了聲嘉樹,就開始抹著眼淚給他泡茶。

顧嘉樹一直都是做好了挨罵的準備來的,岳母這一悲切,他反倒是摸不著頭了,只好訕訕說媽,如果您想罵我的話,就罵吧。

母親也沒說什麼,把茶遞給他後就坐下了,看著他說:「嘉樹,媽不願意你們走到這一步,可事催著走到這兒了,看樣子你們不離是不行了,媽想跟你商量點事。」

顧嘉樹抱著茶杯,點了點頭:「走到這一步了,我也沒辦法,有什麼話,您就說吧。」

「嘉樹啊,你怎麼會是這種人,你看看,你們都把小栗逼成什麼樣了?活蹦亂跳的健康人愣是讓你們給逼得瘦成了竹竿,都說勸和不勸離,可你們都到這份兒上了,再不離除了賺人笑話,也沒什麼意思了……咳,不說了,都是小栗命苦,十幾歲沒了爸,打那會起,我就沒拿她當個小姑娘寵,風裡來雨里去地幫我支撐這個家,等和你結了婚,也沒過幾天好日子,她不說我也知道,你姐和你媽都沒把小栗放在眼裡,氣也沒少受,再然後,你去了西安,把她孤單單地扔在家裡,受的那氣,我就不說了,等你回來,也買了房,剛要過幾天好日子,你爸又胃癌了,為了救你爸的命,你掙的錢一分不剩地往裡填,小栗也沒說半個不字,可你又和秦紫鬧得滿城風雨,秦紫還懷了你的孩子,就算小栗是個啞巴也讓這些事給逼得不得不開口說話了……」母親一邊說一邊哽咽,這悲傷是發自內心的,她這麼數落著一說,越說越覺得小栗委屈,淚就止不住地撲簌簌落。

「媽,這些我都知道,我和秦紫的事,是個誤會……」顧嘉樹是標準的無神論者,可現在他真巴不得有個上帝,而且立馬就能現身,還他以清白。

「不管你說誤會也罷清白也好,反正是說不清楚了,你們這婚我看也維持不下去了,嘉樹,離了婚,你讓小栗住哪兒?回娘家?小震結婚結在哪兒?不回娘家,她住哪兒?」

顧嘉樹明白了,岳母叫他過來,苦口婆心了這半天,不過是為女兒多爭取點利益,說服他把房子留給霍小栗,原本,那些在心底里悄悄湧起的感動,像退潮的海水,緩緩地退遠了:「媽,你放心,我不會和小栗爭房子的。」

母親不由地有些感慨,覺得這個女婿還是不錯的,因離婚搶財產而打得頭破血流的夫妻多了去了,顧嘉樹能這麼痛快:「嘉樹,不是我不盼著你們好,我這也是沒辦法,你是男人,工作也好,掙錢又多,跟小栗離了,找個黃花大閨女都找得著,可小栗就不行了,她是個女人,還帶個孩子,步步難啊。」

顧嘉樹不想聽下去了,站起來說就這麼說定了,母親卻一把拽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說:「嘉樹,不是媽信不過你,這事空口無憑,你還是給我寫一字據吧。」

顧嘉樹臉一沉,覺得岳母有點欺人太甚,可又知道,如果他不寫,岳母不會算完,前面給他端的是敬酒,如果他不寫,肯定就是罰酒了,便沒再說什麼,復又坐了回來,接過岳母手裡的紙,寫了一張字據,簽上名字往岳母跟前一推,頭也不回地走了。

母親捏著字據,細細地看了一遍,才心滿意足地裝在了口袋裡。

有了這張紙,她就有了斬斷女兒高風亮節的上方寶劍。

因為母親住在姐姐家,霍小震下班回到空蕩蕩的家裡,愈發覺得無聊,索性每天傍晚去公司門口等米糖,兩人盪著手在外面吃完飯就回河南路,因為米糖總跟媽媽說加班,久了,米糖媽就起了疑心,怎麼著也是正規大公司,怎麼可能拿著員工當不知疲倦的驢使喚呢?再打電話,就留了個心眼,不打米糖的手機了,直接打到辦公室。

下班後的辦公室自然沒人接電話,米糖的謊,也就穿幫了。

霍小震和米糖正在床上瘋著呢,米糖胸脯上頂著兩坨蜂蜜,霍小震正吃得興緻勃勃,米糖媽的電話就來了,米糖問誰的,霍小震不想讓米糖接,就隨口瞎扯了米糖一個同學的名字,就把電話掛斷了,片刻,手機又響了,霍小震嗷了一嗓子,垂頭喪氣說:「我親親的丈母娘啊,你就不能等會再打?」

米糖一個激靈坐起來,一把抓過手機,剜了霍小震一眼,豎起食指沖霍小震噓了一聲,接起電話,還沒開口呢,米糖媽就厲聲質問她到底在哪兒,跟誰在一起?

米糖磕磕巴巴地說不是跟您說了嘛,我在加班。

米糖媽說那好,你用辦公室的座機給我打電話,說完,就掛斷了,米糖就傻了,米糖接電話的時候,霍小震的耳朵貼在米糖手機上,大抵也聽到了,他一點兒也沒驚慌,反倒很是竊喜,以前,不管他怎麼動員,米糖就是壯不起和媽媽說實話的膽,現在既然社岳母識破了她是在撒謊,倒是順水推舟把牌攤出來的好機會,就攥了攥米糖的手:「寶貝,不怕,乾脆實話實說得了。」

話音剛落,米糖的手機又響了,米糖正猶豫著接還是不接呢,霍小震就替他按了接聽鍵:「接吧,跟咱媽說實話。」

米糖正心亂如麻呢,沒想到霍小震這麼會利用機會,就生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幹什麼呢?」

「對不起,米糖,我想和你在一起。」霍小震說著,從米糖手裡拿過手機:「媽,我是霍小震,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對米糖是真心的,求您了,別拆散我們好嗎?我和米糖都已經登記了,她怕您生氣,我們才一直瞞著您的,您知道嗎?我們全家都非常喜歡米糖,連她的工作都是我姐夫給安排的……」

米糖媽在電話那端已經被弄懵了,她喂喂地想說話,可霍小震不給她開口的機會,那些憋了太久沒機會說的話,像滔滔的洪水涌了出來,醒過神的米糖知道壞菜了,生怕真相來得太突然,媽媽一時難以接受,伸手過來奪手機:「霍小震,你瞎說什麼瞎說。」

霍小震說得意猶未盡,不肯撒手,閃來躲去地繼續慷慨激昂著,搶來搶去手機就掉在地上摔碎了。

看著摔成碎片的手機,米糖哭了,推了霍小震一下:「你成心要氣死我媽啊?」

霍小震這才意識到確實是唐突了,催著米糖趕快回家看看,別把岳母氣出個好歹來,說著就手忙腳亂地幫她套上衣服,擁著她跑出去攔計程車,要跟她一起回去。米糖覺著就這麼把霍小震帶回去,在媽媽那兒,怕是要被理解成示威了,忙說不用了我先回去看看再說。

霍小震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忙把她塞進去,這才望著瓦藍瓦藍的夜空,嘆了一口前路未卜的氣。

那天晚上,米糖和媽媽吵得天翻地覆,不管米糖怎麼說,米糖媽就是不依不饒,她難以接受自己還認為是名花無主的寶貝女兒,一眨眼之間就要變成了已婚女人,而且還是她絕不看好的霍小震的老婆,她認定了米糖跟霍小震登記結婚,是受了霍家人帶著誘騙性質的脅迫,那就是霍家人承諾,只要米糖先跟霍小震登記結婚,畢業後她就可以在顧嘉樹公司得到一個好職位。

這跟街上拿糖果誘拐孩子的人販子有什麼不一樣?

米糖媽怒不可遏,第二天,鋪子也不看了,怒沖沖就直奔顧嘉樹集團公司的總部,她要揭穿顧嘉樹幫小舅子騙婚的助紂為虐行徑。

本來,集團領導本就為顧嘉樹的私人生活影響了集團的企業形象而有點撓頭,米糖媽的這一通告狀直接是往本就大雪壓頂的顧嘉樹頭上又加了一層霜。

伍康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徹底拌倒顧嘉樹的好機會,雷厲風行地託人輾轉調出了米糖的戶籍檔案,米糖婚姻狀況一欄里,赫然寫著已婚,接著,就給物流部打了個電話,擺出一副事情本無所謂,但他這個做領導的確實要核實一下她究竟是不是顧嘉樹內弟妹的樣子,問了米糖幾句,米糖本不想承認來著,可一聽伍康說媽媽都鬧到集團總部去了,知道這事藏不住了,只好說是,又怕把顧嘉樹賣進去,就隨口撒謊說她應聘公司物流部,顧嘉樹完全不知情,直到在公司門口遇見了,才知道這事,顧嘉樹當時還有點不高興呢,伍康聽了,倒是笑了,說是這麼回事啊,回家勸勸你媽媽,別鬧了,對顧總影響不好。

米糖還挺感動的,從伍康辦公室出來,就打電話把媽媽凶了一頓,威脅說如果媽媽鬧到影響了顧嘉樹的前程,別怪她不認她這媽了。

米糖以為媽媽到集團總部一鬧,作為公司領導自然要過問一下這事,她解釋清楚了就不會有事了,就算公司以管理嚴格著稱,也不會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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