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秦紫和陸豐也離了婚,回了娘家,她挺著大肚子在院子里進進出出,沒絲毫的恥感。

母親也不再趾高氣揚地叱罵,若是在院子里遇上了,便毫不掩飾地朝著秦紫的方向狠狠地吐一口唾沫。秦紫就跟沒事人一樣,甚至還會笑眯妹地叫她一聲張阿姨。

母親就復又加了把力氣,更是響亮地往她腳邊啊呸一口唾液:「大白天的,哪兒來的黃鼠狼騷腥味?」

秦紫也不惱,笑嘻嘻地說:「張阿姨,黃鼠狼騷腥味是自己疑出來的。」

這一切都是霍小栗自找的,她一點兒也不覺得愧疚,如果不是霍小栗疑神疑鬼最終疑出了這些事端,她本可以風平浪靜地打著陸豐的旗號把孩子生下來,再跟伍康攤牌。

可,霍小栗的疑神疑鬼就像釀成了大禍的火種,最終殃及到了所有的人,應該說,霍小栗顧嘉樹有今天,完全是他們自己點了火,自己跳進了火海,還把無辜的她也給扯了進來,跟著一起倒霉。

母親不想跟秦紫對罵,其一是一旦開罵,勢必要牽扯到霍小栗,她不想讓大雜院里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把女兒的婚姻當下飯的萊,最好是整個院的人都得了健忘症,忘記霍小栗曾嫁給過顧嘉樹,忘記了顧嘉樹曾因為秦紫要把她女兒甩了的這段慘敗往事。

霍小栗也曾在院子里遇到過秦紫,她去母親家接鐵蛋回家,剛進院門就和正要出去散步的秦紫在大院門口碰了個面對面。

秦紫一驚,下意識地捂著肚子,唯恐盛怒的霍小栗會把手裡的包輪到她肚子上。沒成想霍小栗卻很客氣,看著她淺淺一笑,就閃身往裡走。

秦紫往旁邊閃了一下,警覺地看著她:「想感動我?」

霍小栗依然是笑一下說或許吧,然後就進了門。

那天晚上,母親跟霍小栗吵了起來,因為在母親眼裡,霍小栗這婚是非離不可了,就問霍小栗財產打算怎麼分割的,霍小栗說沒想過。

「房子呢?」母親拍拍鐵蛋,讓他到裡屋找舅舅玩去。

「我不是說了嘛,我不想離婚,不離婚分割什麼財產?」

母親就火了:「你就知道不離不離,明明是顧家理虧,可這都多少日子了?他們歉沒道一聲,人影不見一個,人話也沒一句,你還痴心妄想什麼不好?」

說著,母親又指了指隔壁:「那個不要臉的丫頭已經把婚離下來了,整天挺著個大肚子趾高氣揚地在院子里轉來轉去,這不是示威嗎?如果顧嘉樹沒跟她承諾啥,她能這麼硬氣?」

「那是他們的事兒,反正我不離。」霍小栗耷拉著眼皮收拾鐵蛋的書包。

「小栗,我的姑奶奶,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骨氣了?」母親見霍小栗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真急了,唯恐女兒過度盲目樂觀,到最後被顧家給算計了。

「媽,女人啊,只要結了婚,沒一個不犯賤的,我也是,不管顧嘉樹怎麼看,我不想讓鐵蛋過沒爸爸的日子,至於秦紫,她挺著大肚子那是她的事,她願意生還是她的事,我不想離婚成全她,我也沒那麼高尚,何況顧嘉樹也沒逼著我非要現在去離。」

「顧嘉樹是沒逼著你離,算媽求你,你趕緊早離早利落,別讓滿院子的人把咱家當瓜子嗑。」母親急得都快掉淚了。

霍小栗知道她說不通母親,索性轉移話題,讓母親明天下午代她去給鐵蛋開家長會,母親說好,又恨恨說:「聽米糖說他休假了,真假?」

「我沒問,也不知道。」

突然,母親神秘地壓低了嗓音:「小栗,你跟媽說實話,真不是你上網發的貼?」

霍小粟惱了:「媽!我是那種人嗎?」

「是那種人又怎麼了,對這種沒良心的人就得睚眥必報!」母親氣咻咻地說,她對顧嘉樹恨之入骨,恨不能把他剝光了遊街示眾,恨不能讓顧嘉樹因為離婚身敗名裂,一無所有到了上街乞討,以顯示上帝的公平,可這是現代法治社會,母親期望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看著乾乾地生著悶氣的母親,霍小栗也覺得很是內疚,本來,就算弟弟的婚事不順,至少她這個過得貌似體面的女兒還是母親的安慰,可她的婚姻,現在成了讓她在街坊鄰居之間抬不起頭的恥辱。她和弟弟,一個端著破碎,一個揣著艱難,活生生地擺在母親面前,怎能不讓她心力憔悴?

她不想再用抵觸給母親落滿了冰寒積雪的心上再加一簸箕霜,想說點輕鬆的,卻又實在找不到話題,就喊鐵蛋出來洗腳。

母女兩個默默地給鐵蛋洗完腳,鐵蛋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任憑霍小栗怎麼催怎麼叫,就是不願動彈,好說歹說才哄著他出了門,母親把他們送到門口,突然喊住了霍小栗說:「明天我搬到你那邊幫你帶鐵蛋。」

霍小栗想說不用,可又想,反正每天下午母親都要去幫她接鐵蛋放學,而且她值夜班的時候,還要母親跟過去陪鐵蛋睡,來回跑著也挺累的,就應了。

第二天早晨,霍小栗的腦袋昏昏沉沉地有點疼,勉強支撐著把鐵蛋送到學校,就覺得撲在身上的風,特別的涼,摸了一下腦門,覺得自己可能是發燒了,就給林主任打了個電話,請假不去上班了,電話是謝蘭接的,謝蘭冰冰地說林主任在洗臉,她會轉告的。

霍小栗道了謝,回家量一下體溫,果然,38度多,就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平時不放在眼裡的發燒也怠慢不得,搞不好就會引起併發症,連忙找了點消炎藥吃了,就躺下休息,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直到被顧嘉樹的電話驚醒。

她接起來,顧嘉樹上來劈頭就說,她有沒有時間去把離婚手續辦了。

霍小粟頓了一會說:「我沒時間。」

「那你什麼時候能有時間?」顧嘉樹冷冷問。

「這輩子不會有時間了。」霍小栗說這句話時很傷感,幾乎都落了淚。

顧嘉樹聽出了她聲音里的傷感,卻沒往深里想,以為霍小栗是突然後悔了,不想跟他離婚了,在故意拖延,聲音不由地就高了上去:「都鬧到這程度了,你覺得還有堅持的必要嗎?」

「有。」霍小粟簡短而利落地說。

「霍小栗,我們好合好散,我不想鬧到法院。」

「你鬧到法院我也不離。」

顧嘉材火了:「那我去起訴。」

「你起訴吧,我不會出庭的。」說完,霍小栗就掛斷了電話,愣愕地發獃。

下午,霍小栗覺得好點了,見時間還早,估計鐵蛋的家長會還沒開完,等她到了,家長會剛結束,家長們正陸續地往外走,她怕和母親相互錯失在人群里,就在門口找了個高點的台階站了,張望著從教學摟里出來的人。

母親也東張西望地出了教學樓,往操場去了。

幾個在操場上玩的孩子,像群擁擠的小魚紛紛往家長這邊跑,這些孩子在家沒人照管,家長們不放心就給帶到學校來了,開會期間讓孩子們在操場上玩等著散會後一起回家。

霍小栗猜母親也把鐵蛋帶過來了,就往操場上張望了一圈,沒見著鐵蛋的影子,母親正邊慌裡慌張地東張西望著邊喊著鐵蛋,霍小栗匆匆跑過去,還沒開口,就被母親一把抓住了手:「你看見鐵蛋了沒?」

「沒看見。」霍小栗邊東張西望邊問母親怎麼跟鐵蛋說的,母親說她都快掐破耳朵地叮囑鐵蛋,別和同學打鬧,別出學校門,等開完會就跟姥姥回家。

母女兩個慌慌張張地找遍了學校的每一個角落,就是沒鐵蛋的影子,霍小栗這才慌了,跑到學校傳達室問,才知道是讓肖愛秋給接走了。被惶恐和心焦折磨了半個多小時的母親勃然大怒,噌噌出了學校,步伐快得霍小栗都要一溜小跑地往前趕:「媽,你去哪兒?」

「我幹啥?找顧家那個老妖婆算賬!」母親邊說邊往公交車站走,邊走邊說:「小栗,我今兒給你把話說明白了,你趕緊地跟他給我把婚離了,要不然,還不夠街坊鄰居們笑話的!」

以前,就算母親認為顧嘉樹有外遇了也要攔著霍小栗不許離婚,那也是因為外界不怎麼知道,也更不知道顧嘉樹把外遇搞到了這麼嚴重。現在不同了,不管認識不認識顧嘉樹的人,都知道這個人搞外遇搞得很大發,不僅搞大了情人的肚子還搞得眼瞅著工作都要保不住了!霍小栗再不離的話,他們母女還不得讓街坊鄰居的閑話給腌了鹹菜啊?好像她的女兒這輩子找不到第二個男人要了,非要賴在顧嘉樹這棵歪脖樹上似的。

她說不服母親,攔了一輛計程車,推著母親進去,自己也坐定了,才說去大連路,母親原本以為霍小栗是嫌坐公交車太慢,才叫了計程車的,沒成想她是要回自己的家,就跟霍小栗吵了起來,說霍小栗是被顧嘉樹給嚇萎了:「你怕什麼怕?鐵蛋是你懷胎十個月生下來,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他們老顧家不是本事一萬嘛,留著這精神頭去養秦紫肚子里的野種行了,搶我們家鐵蛋幹什麼?」

霍小栗剛要說話,見計程車司機正從後視鏡里打量自己,就閉了嘴,她累了,累得無力掩蓋渾身上下的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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