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有些愛情像呼吸

粟米出事了。

粟米一直是喜歡春天的,她說春天的時候大地復甦,人的心開始浮游,想水藻蕩漾在水裡,季節暖起來時,人的性慾,像瘋長在荒草,張揚在身體里,讓浮想聯翩,對一切都充滿美好的幻想。

這天夜裡,粟米無比惆悵地躺在床上,一個人纏綿了很久才睡過去,漸漸暖起來的季節讓每個女人的心裡都有春天在盛開,瘋長在女人心裡的春天,像花朵一樣張揚了女人的慾望,女人們不斷地跑進時裝店,跑進她的晚里設計室,美麗的衣服,是花朵的衣裳是花朵的顏色,女人們急於讓自己變漂亮使得粟米忙碌,顧不上尋覓情人,只能,一個人打發掉寂寥的長夜。粟米從不忌諱在寂寥的夜裡撫慰自己,但絕對不用代用品,路過街上三步一崗五步一稍的夫妻用品商店時,她指著那些欲蓋彌彰的廣告一片樂:什麼時候我們的男人變成了性無能,女人個個變成了性饑渴?轉而嘲諷:只有又老又丑又沒錢的女人才用代用品,哈哈,好好的女人被塑料搞了……

迷迷糊糊睡到凌晨時,粟米的唇上遊動著軟軟的唇,粟米以為在夢裡,微微張開饑渴的唇,迎合了,很快,唇又在開始下移,糯軟地貼著身體滑下去……

這種強烈而真實的感覺不像是在了夢裡,粟米一揮手,摸到了一個身體,伏在她的身上。

粟米的驚叫喊出一半後,被一隻孔武有力的手捂住了,黑暗裡,響著熟悉的呼吸。

粟米努力張著眼睛,試圖看清黑暗中的面孔。

一個低低的聲音說:是我,小武。

粟米的掙扎就軟下去,微微沙啞的聲音,真的是小武。

粟米按亮檯燈,小武的樣子,刷拉地就亮在空氣里,短短短的頭髮,黑黑的面孔,他看著她,眼裡有逐漸濃郁起來的溫情,手指哀憐地撫過她臉旁的長髮。

粟米看著他,這轉瞬的四年時光,這個叫小武的男人,在她的生活里,正在逐漸疏遠逐漸陌生。這場婚姻本就不曾存在過愛情,甚至,在著四年里,穿梭一樣出現在粟米生活中的男人逐漸沖淡了小武留在粟米生活中的痕迹,甚至有時,她想起小武這個名字,會懷疑,他,在某段時間,是否真的曾滯留在自己生活?

久別重逢的喜悅,沒有在粟米的心或者眼神里出現,甚至,她有些冷靜:小武,你怎麼在這裡?

篤定粗灑的小武,粟米眼裡的疑惑,他並無在意,只是溫情地攬著她的腰:想你了。

粟米嗅到他身上有一股霉變的氣息,她向一邊歪了一下:你多久沒洗澡了?

小武站起來,他還是那個在外面飛揚跋扈回家卻對她千依百順的男子:你呀,改不掉潔癖。

他去衛生間,裡面響起稀哩嘩啦的水聲,粟米獃獃地望著窗子,一片黑暗,溫潤的水氣從門的縫隙里鑽出來,她心裡只反覆迴旋小武已逐漸陌生了的名字,試圖用不斷的重複對他重新熟悉,卻是不能,突兀地想起來,小武是還有六年刑期的,在這個漆黑的凌晨,他吹在自己面前,只有一個可能,他是越獄的。

粟米驚悸了一下,突然闖回來的小武,讓她的方寸出現了短暫的惶恐,於是她抓起電話,我接起來的瞬間,卻被阮石掛斷了,望著話筒,粟米落下了久久未落的淚水,突兀間有了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小武的突然間出現打破了粟米生機勃勃的新生活。

小武裹著一身水淋淋的水氣,回到她身邊,微笑著看她然後順手關掉檯燈,剎那間粟米感覺自己跌落回了從前。

儘管睡前她曾經懷著渴望自己跟自己纏綿,此刻,茁壯而激情飛躍的小武,點燃不起她的激情,她只能在黑暗裡,張著迷茫的眼睛,心裡翻騰著:以後,以後會怎樣呢?

太陽的光線灑進房間,小武睡著了,像嬰兒睡回舒適而溫暖的搖籃。

粟米獃獃地看著,他是她的丈夫,可是,在他的臉上粟米找不到一絲親切的痕迹,眼角上有了細碎的紋路,鼻樑和額上的若隱若現的傷痕是監獄生活給他的。

粟米搖了搖他,迎著陽光,小武眯著的眼睛裡盛滿笑意。

你是不是越獄出來的?

小武的笑就僵了。粟米的表情明確地表示著,他回來,對於她而言,沒有任何驚喜,只是打擾而已。

小武翻了一下身,朝朝暮暮想念了四年的一張臉,相見卻是如此的冷漠,像曾經揮向他的拳頭,精確而狠力地,打在心坎上。

粟米起身,一件一件地套衣服,她不愛他,不想傷他,也不想留他,拚命地想啊想,想合適的借口,他能離開,或許對於大家都是一些好。

你這樣出來有什麼意義?像一隻不敢看見陽光的老鼠,永遠躲在黑暗裡?你還是回去吧,六年之後,還會有機會走在安好的陽光下。

小武不說話,他的淚從不肯給粟米看,為了這個女子,多少苦,他可以吞咽進肚子,像天真的孩子,試圖藏起所有陰暗的灰色,只把陽光落滿她的身體,她卻是不屑的。

粟米拉開抽屜,拿出一疊錢:你回去,或者拿著它們去你想去的地方,這裡,警察很快回找回來。

出門時,小武喊了一聲:粟米……

聲音里是綿軟的絕望,隱忍著一些故事的痕迹,粟米卻是不願聽了:晚上我回來,希望你已經離開了。

門輕緩地合上。

整整一天,粟米的心,在家的上空飛旋。

晚上,一直捱到月亮掛在高高的天上,不敢回家,如果小武沒走,以後又將會怎樣呢?

不得不回了,懨懨地走回家,沒有乘車,出風四處在流竄,街上的行人,大多和愛情有關,在這個夜晚是她所不喜歡的街景,快步走,錯過一對情侶身邊時,她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驀然回頭,居然是了李莫。

與李莫對望的片刻,彼此的眼裡是倉皇的,李莫臂彎里的女子,平常不過的居家女子模樣,溫婉著的小家碧玉,她看看李莫的表情,有看粟米,眼裡浮上一絲質疑。

粟米自嘲地笑笑:對不起,我差點認錯人。

轉身,飛快地走,在轉彎的瞬間,噠噠奔跑,眼淚亦刷拉一下奔跑在臉上。

愛前妻並不是李莫拒絕自己的理由,卻是因為,自己不是他想要的女子,曾經的自己,不過一相情願地送給別人,做了玩具。

院子里停著幾輛閃爍著頂燈的車子,想都可以省略掉,是警察,小武定然是走了的,不然警察不會等在這裡。

粟米放慢腳步,迎著警察的目光踱到門前,開門,他們跟進來。

除了少了小武的影子,一切都是老樣子,床頭柜上的錢依舊安好,是她放下時的樣子,一張一張緊密地摞在一起。

警察走過來,拿起它們,看了看:他回來了吧?

粟米說是的。

他揚了揚那疊錢:你給他的?

是的。

他去哪裡了?

我不知道。

警察的眼睛逼著她臉上的表情,她沒必要慌張也不必要撒謊,確實,她不知道小武去了哪裡。

警察查看了一下房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夜裡,他回來了,早晨我走時,他還在,但是,現在我確實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警察遞給她一張名片:如果派他再回來,打這個電話。

粟米捏在手裡看了看,點頭,不願意說話,力氣都在奔跑回來的路上消耗盡了。

他們出去,院子里響起來警車的尖利的鳴笛,粟米站在窗前,看它們呼嘯著消失在夜色里,推開窗子,名片飄飄落在窗外,很快,被風掠起來,飛向她也看不見的地方。臉上的淚水,還殘留著痕迹,緊繃繃的,讓皮膚很難受,內心有一些矛盾的,即使她不愛小武,與警察相比,畢竟是他,更與自己的生活曾經發生過干係,所以即使有可能,粟米不會出賣小武,儘管這是一種社會道義,感情是種複雜而曖昧糾葛的東西,可以讓任何人的原則,紛紛後退。

粟米陷入了不能自拔又無處求救的迷茫中,與她相比,我也好不到那裡去,那幾天,阮石像一條帶著劇毒的螞蝗,與我糾結不休。

我出現的短暫昏迷終於嚇醒了處在癲狂狀態的阮石,他扔掉美工刀,抱著我,不知該怎樣做才能贖回剛才的罪過。

我看著他沒,全身是酸軟的無力,我們關在一所房子里,整整兩天不停地糾纏,竟漸漸迷惑了彼此要的究竟是什麼,他要的是我對他身心的忠於,與我的願望背道而馳。

整整兩天,我們沒有吃東西,喝很少的一點水,我們用堅強的意志維繫著虛脫的身體。

我虛脫地望著阮石,他的聲音已是顯露出無力:萬禧,究竟怎麼樣你才明白我對你愛。

我指著門口:如果你真的愛我,請現在離開。

他死死地盯我片刻,眼神開始在房間中巡弋:萬禧,我真的想死在你身體里。

我拽過一個枕頭捂在頭上,拒絕他的聲音。

直到,門輕微地響過,我拿起電話,給粟米打電話,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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