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請給我一個丟棄的理由

何家根的業務辦完,在青島一直呆到廣州的電話不斷到催他回去,送他去飛機場時,我的心裡瀰漫著憂傷,卻不給他看出來,我不知道這一走,他還會不會回來,即使回來也是為了業務,找我只是消遣在這個城市的寂寞。

看過一些書,我記得曾經有個女子在文字里說過:男人的愛情,在兩種時候靠不住,一種是寂寞,一種是貧窮。寂寞的男人找女人消遣掉寂寞的影子,貧窮的男人是他沒有選擇的權利,這就像一個飢餓的人握著僅有的一元錢走進超市,除卻果腹,他沒有選擇的權利,他只能順手抓起一隻個兒最大的麵包塞飽肚子,而握著銀行金卡的人就不同,他會選自己的最鍾情,自己口味喜歡。

何家根不是後者,而是不是前者?我不知道,也不能問。

在侯機廳,何家根說他會回來看我的時候我在笑,哏哏地笑,像一個孩子在聽老奶奶講一個關於騙孩子睡覺的故事,而孩子已經知道了故事裡的一切都屬於杜撰。

為了不讓他看輕,我的傷感,不能流露給他看。

何家根進剪票口時我依舊在笑,當他的身影消失在通道里時,我一轉身,眼淚就掉下來,這幾天肆無忌憚的快樂讓我留戀,他做天經地義的樣子叫我老婆讓我迷戀。

三個小時後,我呆在家裡,打開電視,如果粟米在就好,她聰慧的眼神,如歷練千年的巫婆,所有男歡女愛背後的虛浮,在她的一眼之間全部洞穿。

我打開電腦,上網,跟一個叫滄海一粟的男人聊天,我告訴他,我喜歡他的名字,他問為什麼?我敲過去幾個字:有一些人註定是別人生命里的滄海一粟。

這句話是我此刻心境,有些凄涼的蒼茫。

聊了一會,滄海一粟腦袋裡的內容沒有名字精彩,我到一些網站溜達一圈,剛剛下網電話就響了。

其實,對於我的心情而言,這是一個沒有等待的夜晚。

在我的以為,何家根不過是一道璀璨的流星,拖著光芒四射的尾巴,滑過了我的某一兩個夜晚,就此消失無蹤,都屬正常,對於他我沒有任何哀怨的理由。

何家根笑嘻嘻說:親愛的老婆,是不是趁我剛離開馬上就在跟別人褒電話粥啊?

我沒有笑出聲,熒熒的電腦屏幕里,看見自己的嘴角,微微上翹,宛如上弦的月亮,隱沒在藏藍色的屏幕里,有些鬼魅的甜蜜。

後來的日子,我很少外出,常常莫名地盯著電話機,幸福海藻般在內心蔓延、蕩漾,身家簡單的何家根,即使牽掛,亦是輕盈而絕無沉重。每天去附近的超市買些日常用品,買一些吃的,房間的角落又在開始堆積一些充盈著溫暖色彩的東西,從一隻手繪的杯子到柔軟的工藝拖鞋到地板上的美麗拼圖。

這種暖盈盈的感覺,讓人喜歡死了。

偶爾的夜裡,我依舊張著眼睛看天花板,想像跟何家根在一起,生活會是什麼樣子?他滿世界飛躥,我留在城市的某個角落,一邊燒菜一邊想他的時光定然安好悠揚……

我去監獄看粟米,她的臉越來越蒼白,眼神有一絲藏不住的迷茫空洞,身體單薄如紙,她始終用美好的笑容面對著我,而我知道,這個表情,是她在努力支撐。

粟米保持著微笑抽煙,她這樣外強中乾地保持著的表情讓我心碎。

我說:粟米,求你不要笑了。

裊裊飄騰的香煙,粟米捏在拇指和食指中,輕微一揚:小時候看過一部電影,內容記不住了,只記得題目《笑比哭好》,我為什麼要不笑?

我抓住她的手,把香煙拿出來扔掉,炎熱的夏天,她的手冰一樣涼,從見面開始,她沒有停止過抽煙,就像丟掉了香煙的煙鬼,好容易逮住了,沒命地抽,熏死自己也要過一把癮。她的指甲長而亂,很臟。

以前,她的指甲總修得乾乾淨淨,晶瑩剔透里閃爍著粉色的紅潤,擺在桌上像精緻的工藝品。

粟米看到了我的眼神,飛快地抽回手,笑笑說:太髒了,別看。

眼淚掉下來,我別過頭,看窗外,粗壯的貼欄杆把蔚藍的天空切割成一片片的凌亂。

粟米捅了我一下:給你看樣東西。

從口袋裡掏出張帖得小巧的一張紙,一看就是的,她不想把它弄皺而做了很多次摺疊,展開後,上面的疊痕縱橫的小方格子。

她遞給我:是羅念庄寫的,應該是給你的,他怕你不看只好寫給我,讓我轉述給你聽。

我合上它:過去式了,沒有再看的意義了。

粟米嘆息了一下,摺疊好,放回口袋:你不知道他有多麼愛你。

我說:粟米,你想吃什麼,下次,我給你帶。

羅念庄回香港了,不太可能在回來。

我的聲音高上去:粟米,你想吃什麼?!

香煙。她笑了笑:時間到了,親愛的。

粟米起身回去了,穿過一道道吱嘎亂響的鐵門。

回去的路上,我想起這一次,有一件事情沒來得及對粟米說的,是何家根。說了,粟米未必為我高興,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嫁給羅念庄,我和羅念庄之間種種的不可能,在粟米以為,我是聽了過多鬼故事的孩子,被傳說中鬼魅給嚇壞了自己,她更不會想,即使我和羅念庄以婚姻的名義睡在一張床上,我們所有溫暖的柔情,仍舊屏棄不掉危機四伏的痛疼。

在粟米的眼裡,愛情是純粹的兩個人的事情,跟其他人沒關係,在於小武,在於她,或許,是可以,但,對於羅念庄,這是永遠的不可能。

何家根的電話,來自不同的城市,那段日子,等他的電話,只我唯一可做的事情。

半個月後,何家根給我打電話,讓我猜他在哪兒,他的言語間跳躍著歡喜,我知道,他來了這座城市。

我說:青島。

他哈哈大笑,告訴我他在北京機場,一個小時就到,讓我去接他,我說:你自己打車吧。

何家根不幹,他想體驗一下老公出差在外,看見親愛的老婆在在機場接自己的溫暖場景。

我去機場,他乘坐的班機還沒到,又是因城市上空瀰漫著的乳白色霧氣,飛機因此而晚點。

在侯機廳里走走停停,機場廣播員小姐的聲音依舊的熟悉,她溫柔聲線讓我想起上一次,我和阮石,在侯機大廳里,他抓著我的手,惟恐我逃走的樣子。

一幕幕的往事,讓心情突兀地黯淡下來。

何家根到了,他呼啦著雙手從出口衝出來,抱起我,旋轉了幾圈。

我們擁抱接吻,在眾目睽睽之下。然後相互擁抱著身體,到外面廣場找計程車。

何家根告訴我,這次是專門來看我的,我笑而不語地表示質疑,何家根也不辯解,只是直到他離開,兩天的時間,除了陪我,他沒做任何與業務有關的事。

這是我意料之外的。

後來,何家根一個月要來兩次甚至三次青島,每次來北方辦業務,他都強調說順路來看看你,我知道,很多時候,他是要轉機才能來的。

很長的一段日子,我感覺自己是在飛機場,火車站甚至長途汽車站的出口度過的,懷揣著幸福的等待,張望著在眾多面孔中尋覓一張熟悉,漸漸的,看他向自己走來,這樣的生活真實而平緩,有前牽掛的日子不錯,心被塞得滿滿的。

何家根來,每次都要登記一間酒店住下,即使他不回去睡覺,他不想給我一種感覺:來青島,找我不過是找一個免費的地方睡覺。

即使那間酒店很可能是從登記到離開,他根本沒有回去睡過一個夜晚。

夜裡,我們躺在床上說話,他的生活就像一卷長長的捲軸畫,慢慢地,在我面前伸展,他門的家族事業是做電器配件,他沒有讀過大學,高中畢業後就跟著父親跑全國各地的市場,現在他已經能夠獨擋一面了,和父親分工,父親負責內部管理,他負責全國市場。

說話說餓了時,半夜爬起來,我們在窄小的廚房裡燒東西吃,清淡爽口的消夜讓他吃得幸福,他總是摟著我說:生活就該是這樣,餓了,吃你燒的消夜,一杯清粥都是幸福的味道。

長期飄蕩在外的生活,讓何家根無比的留戀家的味道,每次離開時,眼神里充盈著對溫暖的眷戀。

何家根似乎鐵定了心,我們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來時或在電話里,他開始和我計議究竟該把家安在青島還是廣州。

他告訴我,他家在廣州郊區,那裡有一些風俗和北方還是不同的,男人是家裡的天,女人的地位相對要低一些,他問:萬禧,你能不能為了我委屈自己?

我想了想,說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為了某個男人委屈自己,何家根,不是我的最愛,但,和他在一起,有一種從天空降落到人間的感覺,溫暖而塌實,或許,這才是生活、是婚姻住淳樸的樣子。

我和何家根,從相識的最初便是了床上,愛情的追逐退卻以及旋繞統統給省略掉了,他沒有開口求婚也不曾想到給我一個半推半就的借口來滿足女人的在愛情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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