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做戲

他愛的是我會用愛情帶給他的財產而不是我,我愛的是他即將給我搜羅來陶家南的過錯證據,我們各取所需。

即使陶家南從不說,我亦是明白,他恨我,恨到在黑暗中把我的名字甚至行徑咬在齒間,因為我擁有令任何一個男子瘋狂的容貌,妖嬈而美麗,用含而不露的手段,誘惑他拋棄了前妻,等他發現這是自己犯下的最最低級的錯誤時,我已是他的豪宅女主人,喜歡在酒會以及各種高雅的休閑場所混日子,這樣的地方聚集著城市新貴,我如同嗅覺靈敏的獵手,游弋在他們之間,眼波輕揚微挑,便有獵物墜網,他們年輕英俊,風流倜儻,活力迸射,是青春已逝的陶家南匱乏的東西,我是個在任何方面都要善待自己的女子。

因為陶家南年屆中年,被事業奪去了大部分精力,對於我青春旺盛的身體,已是力不從心,我只能用他的錢打扮得嫵媚性感,約會年輕俊朗的男子,細碎稠密的緋聞斷斷續續傳到他耳中,除了莫名地暴怒,他抓不住把柄。

因為,我不僅漂亮,還是個聰明的女子,我知道陶家南的軟肋生長在哪裡,在商界的聲名顯赫,令他惜面如命,為我這個新歡而鬧的拋舊愛婚變,曾一度沸沸揚揚,再鬧一場婚變,不僅意味著失去一半財產,還要淪落為別人笑料中的蹩腳小丑,這等丟顏面的事,他輕易不會再做。

在商場混跡多年,有一點,他早就應該明白:有些愛情,如同商業洽談,籌碼相當,拍板成交,上帝從來都是公平的,我美貌,他有錢,僅此而已,再多便是奢侈。

均銘的出現,是個陰謀。我準確地感覺到了,直覺從未騙過我,陶家南要徹底放棄這樁令他顏面丟盡的婚姻,因為,他終於明白了我這種女子,只要金錢足夠,用來偷得片刻歡娛即可,完全沒必要娶回家去。

這場一時糊塗造就的婚姻,讓陶家南滋生了深深的失敗感,像經驗豐富的獵人被一隻小小的狐狸愚弄,而他選擇的雪恥方式,就是像扔掉一塊抹布樣把我甩出婚姻,且我不能瓜分掉屬於他的一分錢。

為他埋掉了三年大好青春卻什麼得不到,我不甘,所以,我要好好地,配合他的蓄謀,把戲做到精彩。

那天,網球越過了兩道網區,準確地在我的腳踝上砸起了一片青色,我看見了均銘線條硬朗的臉,他跑起來,如同周圍的空氣都在跟隨著跳躍,他的樣子像輕輕彈跳著的羚羊,騰然之間,闖進了我的心裡。

剎那間,我有點獃滯,每每遇到喜歡的男子,我總是這樣,管不住臉上的表情,內心就被出賣掉了。

他跑過來,伏下身,用撫摩了一下被砸青的地方,仰頭問:「疼嗎?」

我看到了一抹微藍,在他眼眸深邃的地方:「你說呢?」

他扶著我去俱樂部醫務室做處理,用新加坡產紅花油給我搓腳踝,然後,我們在休閑區的陽傘下聊天,知道他是世家子弟,受命於父親來這座城市做投資調查。

我攪了幾下咖啡,歪著頭看他,陶家南曾說過,這個動作讓我看上去分外迷人,美麗高貴而不失惑人的頑皮。我們在彼此眼裡,看見了一種熠熠的光彩,在輕輕跳動。

在陽光下,他裂著嘴巴笑,健康的牙齒像大浪淘洗過的貝殼,結實而整齊地排列在性感的唇內。

黃昏漸近,我提議去西餐廳吃飯,我一直固執地認為,在冒牌紳士泛濫成災的年代,飯桌是檢驗一個人生活經歷和修養的最佳地點。

我一直堅持自己的美貌是垂釣貨真價實鑽石級別男子的誘餌,而不是披著虛假紳士外衣浪子鉤上的魚兒。

即便是遊戲,我從不違背自己制定的規則,有品位相當、棋逢對手才能找到快樂。

在西餐廳,均銘的破綻被我窺見了。

落座後,他微微地左顧右盼,從落在別人手上的目光,知道他在借鑒該用哪只手拿刀哪只手拿叉,他邊吃東西邊侃侃而談時,我微笑著著他,譏笑含在心裡。

家世良好的男子,應是場面見慣,區區西餐桌的禮儀,怎會不懂?

後來,我坐在車子里,他把電話號碼塞進我手裡,那腦袋探進車內問:「我們什麼時候再見?」

我有些厭棄,只是心裡還沒生出戒備,望著他笑:「你說呢?」

然後,把他合在車窗上的手拿掉:「有緣還會再見。」

車子刷拉開出去,我根本沒想過以後,會與他,有任何的瓜葛,即使只有身體都不可以。

陶家南沒回家,他的去向只有兩個,其一是去應酬了;其二是去了前妻家,據傳他現在對曾經拋妻棄子的行徑懊悔不止,常常深夜站在前妻門外負荊請罪。對我的質問他不承認也不否認,我傷心是裝出來的,因為我愛他給的生活形式而不是他這個人。

洗完澡後,躺在床上看電視,聽見門響,我閉上眼睛裝睡,他上床了,依著床頭坐了一會後靠過來,目光正在我臉上久久盤旋,我簌地張開眼睛,志在必得的得意以及叵測的笑掛在他嘴角,沒來得及收回便被我猛然勾住了脖子,丟過去一個粲然的笑。

他頓了一下。

美貌真好,像端上盛宴的美食,男人所有的抵禦,在頓然間被土崩瓦解。

我開始頻繁遭遇均銘,他總端著著電影中學來的英國紳士做派說:「真巧,我們又相遇了。」

我相信巧遇,但,如果巧遇過於頻繁,我不能不懷疑它具有了某種陰謀的可能,因為我知道,很多陰謀都暴露在要以最快的速度接近目標上。

我決定冒險接受均銘的靠攏,探詢一下這個虛假紳士的目的。

於是,我用含情脈脈接受他霍霍放電的眼神:「我不太相信我們之前全是巧遇。」

他的兩隻手插進褲兜,笑容飛奔:「坦白說是的,當男人喜歡上一個女子,都會製造種種巧遇的。」

我向他翹了一下左手無名指,陶家南送我戒指時,正貪戀著我的無邊柔情,如花容貌,所以選了最好最昂貴的戒指送我,在午後陽光的普照下,璀璨耀眼。

每當有男人向我示好,我便會輕輕一揚,翹起它,用來表明身份以及身家雄厚,請他們明白送得起這樣一枚戒指的生活,我不會輕易丟棄,也請他們不要輕易言愛,只做戲即可。

均銘笑吟吟看了片刻,一把抓過去,輕輕褪下它,它在天空划出一條優美弧線,無聲無息地落進高爾夫球場的草叢。

在我的瞠目結舌里,他掏出一枚戒指,套在我指上:「比原來那枚更好,我要娶你,一定的。」

我自認為遭遇過許多風花雪月,悅人無數,但,像均銘這樣霸道而直接的,是第一次遇上,讓我有點慌張無措,思維出現了暫停,第一次對自己的直覺產生了懷疑,許久才平靜下來:「這不可能。」

就在這一刻,我對均銘產生了懷疑,他絕無可能是世家子弟,而這枚昂貴的戒指,卻又絕對是出自巴黎鑽飾設計名師之手,買得起這枚戒指的男子,不可能不懂西餐桌上的禮儀。

有涔涔的冷汗,順著脊背慢慢滑下來,我把手指擎在眼前,細細端詳,如果一定要給它一個來出,可能一定是唯一的:它是一枚帶著陰謀的道具,而且是針對我的。

我摘下戒指,放進他掌心,向戒指墜落的方向走過去,彎著腰,細細地撥草叢,我不是不曾心動,而是,我不能為一個根本不曾了解的男子,毀掉自己辛苦抓到的生活。

我邊尋找邊側臉偷偷看他,他正在打電話,有點眉飛色舞,眼神中含了莫名的志在必得,一個正遭遇了求愛失敗的男子,絕對不會有的表情。背上的冷汗化做了一抹冷笑掛在了嘴角,我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個夜晚,陶家南眼中便是含了這樣的神采,審視我臉龐。

零丁地,我的心抖了一下,預見了自己的未來,正在兩個男人的陰謀邊緣掙扎。

我彎腰,做繼續找的樣子,給陶家南打手機,佔線,打均銘的,佔線。我合上手機,心冷冷地笑了一下,再次相信直覺。戒指安寧地卧在草叢中,撿起來套回指上,片刻又摘下,竊笑著塞進口袋,回均銘身邊:「我沒找到它。」我有做戲的天賦,很快讓淚水蓄滿眼睛。

「相信我,遲早我會讓你扔掉它。」均銘試圖攬過我的肩,我跳了一下,避開,懨懨問他:「為什麼?」

「我認為你愛的不是他,而是他給你的生活,我也能給你。」

均銘的話以及眼神,像潛伏已久的誘餌,正悄悄向我潛行,試圖垂釣出那些潛藏在我內心深處的真話。我感覺得到。

我不動聲色:「那是我丈夫從法國買給我的結婚信物,丟了它,我心情不好,要回家了。」

他追了幾步停下,悵然若失的表情很不真實,他做戲的表情騙不了我這個戲中人。

出了高爾夫球場,我把車子停在隱秘的角落,自己卻悄悄折回來,避在休閑區的拐角處張望,果然不出所料,綠茵茵的草坪一望無際,有幾個人正在專註地打球,還有一個相貌落托的男子,垂頭彎腰地趴在草坪上,手指急切地在草叢撥來撥去地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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