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連環套

慾望之所以可怕,是因為它潛藏在身體最深的角落,一刻也不曾停止過生長……

它就像雨後的荒草,悄然蔓延,當它的枝葉越過了理智,便拉開了一個人生悲劇的序幕……

事發地點,江中調查案子過程中去過多次,熟門熟路,當他按門鈴時還有點擔心,罪犯會不會拿女主人麥嘉做人質,按門鈴時手下急促,就差下腳踹門了。

門內很快響起的腳步聲駁倒了他的揣測,麥嘉一聲不響地打開門,轉身,所有的房間都大大地開著燈,麥嘉默默地推開卧室的門,自己卻蒼茫凄然地站在一壁。

卧室的大床上躺著的人,讓江中大大地出乎意料,竟是與他曾有多次謀面交道的私家偵探童漢宵!他手腳被牢牢捆在身後,全無往日的洒脫倜儻,惟有眼裡,閃著寒冷而絕望的殺氣,卻也徒勞無益而已。

原本,江中就有些煩他,好多原本簡單的案子,一經他手,便立馬複雜化起來,倒不是他故意使絆子,而是為了事主面前顯示他的睿智以及才華吧。

江中給他鬆了繩子:「童先生,希望這次你不會解釋成是和我們開玩笑的。」

「這一次,不是和你們開玩笑,而是我在和她開玩笑呢。」童漢宵笑著說。

江中還沒回應,麥嘉像影子一樣無聲無息地飄進來:「我希望這是玩笑,如果這玩笑能讓莊家強和麥南活回來,我願意你說的都是玩笑,可,他們都死了。」

帶回局裡,儘管童漢宵一再否認,在麥嘉的錄音前終還是低垂下了聰明而驕傲的頭顱。

儘管麥嘉是個不甚於傳聞的女子,莊家強的眼神,卻將掩藏在依然溫情背後的真實,一點點出賣掉了,傳聞一步步逼近了,惟剩嘩啦撕掉面紗。

莊家強,這個讓她對外界心若止水的男子,甚是懂得麥嘉這樣的女子,面上柔弱,懂得隱忍,一些類似於失敗的傷害,輕易不肯擺到面上,對愛情的純凈,嚴格到了苛刻,要麼全部、要麼丁點皆無,一直,他自以為若魚在水的周旋,沉在靜靜的湖泊底部,有一些漣漪,麥嘉是不曾覺察的。而女人,天性的,是一種直覺敏銳的小小動物,細微的一個眼神,一些故事就已明了在心,卻不去問。聽風是雨般的患得患失的疑問,得到的回答,定然是敷衍了,麥嘉不願在這樣的敷衍里傷掉自尊。

麥南對童漢宵說:「我姐姐,麥嘉。」然後,對麥嘉:「姐姐,你要找的私家偵探,童漢宵先生。」

麥嘉的笑,緩緩散開,若秋風微掠湖面:「你只準確地告訴我,他跟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地點,名字,其他就不必了。」正是早晨,陽光恬淡地穿過了木格子窗戶,繚繞在溫潤的空氣中,三個人的茶樓,寂寥得有一些暖意。麥嘉突兀地說:「張先生,怎麼會想到做這個行業呢?」

童漢宵笑:「我喜歡探索以及冒險。」然後掏出一紙合約,請麥嘉簽字,麥嘉看了看條款,推回去:「算了吧,婚姻不也是一紙合約么,該背棄的還是要背棄,我先付定金。」

把信封拍在桌上後,麥嘉笑笑,起身告辭:我只是想一次性知道真實的答案,而不是聽他的一次次敷衍。

麥嘉緩緩消失在薄霧瀰漫的街心,童漢宵冷丁說:「這樣的女子,竟也有男人肯去背棄。」

麥南拍拍他的肩:「金錢能充分放大男人的魅力,這樣的男人,總有女人趨之若騖,有幾個男人經得住誘惑?」

兩個男人,便有了看故事般的困惑。

麥嘉一片水波寧靜的等,意想中的結局,千迴百轉里,已是明了,所謂的證實,只因她是個不肯輕易讓心死掉的女子,那麼多那麼好的青春,都掛在那個叫莊家強的男人身上,丟棄,不是件容易的事。

先是知道了,那是個春光瀲灧的女子,玲瓏有致的身材,若在任何場所收合自如的花朵,是男人天性喜歡的貼身名片,刷拉一下亮出來,以及收回,決然沒有尷尬的女子。

與麥嘉不同的女子,麥嘉這樣站在鏡子前時,已是淚水潸然。

麥嘉想看看,莊家強和這樣一個女子,究竟是怎樣縫隙皆無的珠聯璧合。所以對童漢宵說了:「下次,他們約會時,你告訴我。」

有一些帶著好奇的隱痛,一旦開始,便止不住想探個深淺的心思,宛如深夜裡聽鬼故事的孩子。

風光旖旎卻是人煙稀漠的市郊,莊家強買了一棟房子,一棟棟的獨立著,鄰里之間,相逢不相識,如不刻意,莊家強的背棄,這一生,麥嘉都不可能知道。

剛看完焦點訪談,童漢宵的電話就來了:「他們晚飯後去了郊區的房子。」

月朗星稀的夜,麥嘉聽見心跳的聲音,一路僕僕跳躍,在愛情面前,原是誰都不能免俗,自己曾最看不上眼的捉姦,這個晚上,居然也要痛挫自尊地去做,20分鐘的路途,本可快些到的,路上卻叮嚀出租司機:「你慢一些吧。忽然地害怕,那樣的場景到來之後,自己該怎樣說第一句話,只有三個人的殘破結局,誰去用什麼樣的方式收拾?」

還是到了,果然,樓外有莊家強的車,朗朗的月空下,有一點點的寒光,閃得麥嘉的眼睛疼啊疼的。

按門鈴,居然沒人應,也罷,給裡面的人,一些從容的時間。漫長漫長的寂靜。

麥嘉感覺虛弱得站不住了,輕輕扶了一下門,說:「莊家強,我知道你在。」

門就開了,屋內,寂靜到寂寥,無聲無息。

卧室的床上,還凌亂著一片溫柔過的痕迹。到處都是女人的東西,半管沒用完的口紅,髮飾,扔落在地的資生堂化妝品,以及地上有一個精緻的小框子里,麥嘉撿起來看,是摔碎了的水晶框子,裡面有莊家強擁一女子在懷,微微笑著,只是碎落的裂痕,像刀子切碎了兩張臉上的安閑。滿屋的凌亂,像剛剛吵完架負氣出走丟下的痕迹。

麥嘉笑了笑,眼淚刷拉就落了下來。

等過片刻之後,房子里幽暗溫潤的空氣,讓麥嘉漸漸有了窒息的感覺,終於知道了結局,不過如此,對於最終的放棄,它實在沒任何意義。

麥嘉下樓,前塵後世都拋棄乾淨了般的輕鬆,輕輕飄著飛散的疼。

莊家強的車子還在的,麥嘉站了片刻,進去,開車。就用這樣的方式告訴莊家強自己來過吧。

車子緩緩開到路上,到處充斥著熟悉的氣息,莊家強的,從此後不再屬於自己。淚雨滂沱里,車子就飛樣瘋狂地奔跑在路上。

被交警攔住車子時,麥嘉臉上的淚痕未曾干。沒有駕照沒有行車證的麥嘉,被帶走。因為車子的後備箱里,躺著莊家強業已乾冷的身體,一根飄渺的絲巾,致命地,纏繞在頸,他張著驚恐的眼睛,若騰然間不明白世界忽然是了這個樣子。因為,她最最具有殺人動機。她淚流滿面開車疾馳,被警察解釋為殺人後的驚恐,以及急於藏匿屍體。房子里的一切痕迹,太像一個女人因嫉而瘋狂打砸過的樣子,而且只有麥嘉一個人的指紋。這不是麥嘉想要的,只是,任憑她千解萬辯都已無力。

據莊家強的情人說,在房子里,莊家強接了一個電話後便張皇著讓她走了,連為什麼也沒說,只是推著她快走。莊家強死於情人走後的半個小時內,是夜9點左右。

接受盤查時,麥嘉只重複一句話:「我只想跟他離婚,但我不想讓他死。」

麥嘉一直流淚,莊家強的情傷,在明了之刻,儘管已如寒冰利刃穿心而過,她並不想讓莊家強死,最多放棄而已。

現場僅有的指紋以及憤恨莊家強的背棄不足以證明麥嘉謀殺成立,24小時後,麥嘉走出警察局,晨曦下的麥南,張開雙臂擁抱了她,麥嘉哭泣:「怎麼會是這樣呢?我不想讓他死。」

麥南拍了拍她的背,麥嘉說:「麥南,你帶我回家。」

麥南笑了笑:「你先自己回,我要去警察局接受調查。」

麥嘉看他慢慢走進公安局,進門時,回頭招手,笑著的樣子,是這個早晨給麥嘉的第一縷陽光,暖暖的。

麥嘉回家,電話幾乎要響破,全是公司來的,請示某一筆生意該怎樣打理,麥嘉只說:莊家強不在了。

便把電話撥下來。莊家強真的不在了,還是原來的空間,只少了他一個,空闊寂寥得就沒了邊際。

麥嘉幾乎的不出門,知道自己走到哪裡都有眼睛盯著,刑警隊雖然沒有她殺死莊家強的證據,但做為主要嫌疑人,她被監視居住。

麥南和童漢宵,被江中一次次傳喚到局裡,偶爾,他們會一起來麥嘉家坐,關於莊家強的死,更多的是三個人的緘默,那段日子,麥嘉恍惚而不知所措,人整個消瘦下去。

案發前,莊家強接到的電話,是從馬路邊的IC電話打過來的,至於是誰,是什麼內容,沒有人知道。

那個晚上,童漢宵跟蹤莊家強,給麥嘉打完電話,便給麥南打電話,本想告訴他麥嘉去找莊家強的事,讓他去看一下,誰知他就是不接電話,展轉找到他家時正好遇到小區保安巡邏,因為面生還被保安質問一通,童漢宵氣不過,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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