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換臉

如果,他不愛你,哪怕你剖心挖肝,他都不會感動,因為你沒有睡在他的心裡,牽動不了他的痛疼神經……如果,他夠愛你,哪怕你只是給其他男子一個曖昧眼神,就足以激怒他敏感的心……

最近,江中接了一樁案子棘手,前夫決絕地拋棄前妻後又浪子回頭,且痴心大發地想追回前妻,孰不知前妻已深愛現任丈夫,前夫為了無孔不入地接近前妻,竟瘋狂地整容整成與前妻的現任丈夫一模一樣日日騷擾前妻。

貝可聽得花枝亂顫:「還刑警呢,鬼才相信一個人能完全整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可這天方夜談就是發生了,而且還有人死了,是她的現任丈夫,被她當成前夫在衛生間門口用藏刀捅死了。」

「她知道自己捅死了現任丈夫嗎?」

「誰知道呢,據說她已經被前夫折騰成精神分裂症了,前陣還去醫院做過治療,現在她是一語不發,我們拿照片給她看,她就雙手發抖,流淚不止地尖叫。」

江中擁過貝可,吻還沒來得及落下,手機就響了,接完,江中無奈地晃晃腦袋:「我得回預審科了,天亮之前如果她還不說話,我們就必須放她回家了。」

貝可戀戀送他出門,掩上門,琢磨著江中所說的細節,滿腦袋都是女子的驚恐眼神在搖晃,心下漸漸悚然,都不敢再想了,去洗個熱水澡美美地睡一覺。

在嘩嘩的熱水裡,貝可仰頭閉上眼睛,伸手摸沐浴露,突兀的一聲砰響,碰到地上了,待要張眼去找時,卻見周遭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燈滅了,本來就有點慌然,她不由自主地一聲尖叫奔了出去,客廳也是黑漆漆的寂靜,電視是啞的,頂燈是黑的,窗子上斜斜地打進一道昏黃的光柱,來自街邊路燈。

想也不想地套上衣服,直奔樓下,攔了計程車才給江中電話:「親愛的,我怕死了,在去找你的路上。」

進了預審室,貝可就看見了江中言傳中的女子——李秋寧,頭髮凌亂,消瘦的手臂抱住蜷縮起來的雙腿,貝可留意到,儘管她並沒抬眼看自己,眼角的餘光卻還是一閃既逝地掃了過來。

貝可拿起江中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江中的同僚玩笑說:「你不是有潔癖嘛,怎麼喝他水杯里的水呢?」

貝可樂:「再潔癖也不介意心愛人的口水呀,嘿,愛情是味毒藥哩,中了愛情的毒就心甘情願被毒死。」

放下水杯時,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李秋寧,見她正仰了頭看自己,似乎有些發愣,貝可的心忽悠了一下,一些東西豁然明朗起來,就繼續插科打諢般地說:「女人啊,愛一個人時恨不能剖心挖膽地對他好,可男人卻未必因女子對自己的好而感動,他們傷害起女人來,往往是你愛他有多深他傷你有多殘忍。」

說完,笑著看李秋寧,李秋寧就那麼仰著頭看她,眼裡,明晃晃的晶瑩漸次散落。

6年前,深秋,章景林在電話里說:「秋寧,你能出來一下么?」

短暫的一個瞬間,李秋寧沒回過神,下意識里,掐了中指一下,很疼,就知,是真的了,章景林,這個驕傲而浪蕩的男子,從未單獨約過她,儘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多年來李秋寧一直在偷偷愛他,愛得心不再有絲毫空隙容納其他男子。

扔了電話,李秋寧衝出家門,攔車奔向章景林,下車之後,她卻哭了,因為竟在情急之中忘記了換下拖鞋與睡衣,而這卻是她最愛的男子第一次主動約她。

她就那麼無望地抱著裸露的胳膊,站在秋風中流淚,落葉簌簌響在腳邊。

直到眼前,立了一雙腳,直到那雙腳逼近了,她消瘦的身體,被攬進一個闊大的懷抱,她蜷縮在他的胸上抽泣得幾乎窒息,是幸福,因為章景林用低沉而平靜的聲音說:「李秋寧,嫁給我吧。」

這曾經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話語,連多想一下都是奢侈。

知道章景林的身邊從未缺過女子,也知他道的甚多情事,至於他的求婚為什麼在突兀之間到來,李秋寧是不願去多想的,無論多麼幸福的愛情都是脆弱的,一經推敲便會碎掉,只要,在還能夠愛時,還能抓住時,好好珍惜就可以了。

那年秋末,李秋寧做了章景林的新嫁娘,婚後,章景林的舊情陳事,都不是李秋寧想知道的,可,它們卻像無縫不入的風,在不經意間一次次掠過了李秋寧的心,譬如,他突兀之間向自己求婚是因為摯愛的女友決定棄他而去嫁做商人婦,向李秋寧求婚不過是他向前女友報復性的賭氣。

知道這些,李秋寧曾黯然神傷,轉而安慰自己,至少得到想要的愛情,況且,章景林曾在無數個夜裡擁她在懷,無限溫情說:「我發誓讓你過上讓天下所有女子都羨慕的好日子。」

李秋寧曾端著滿臉的幸福把這句話轉給朋友聽,心地寬忍些的朋友會說她幸福,刻薄些的會說:「怕是他讓你過上幸福日子讓天下女子羨慕是假,讓某人後悔有眼不識金鑲玉才是真吧?」

李秋寧嘴上極力否認,心卻是虛虛的,驚悚地跳,按也按不住,回家後,忍不住試探章景林的口氣,他不辯解,只語氣淡漠說:「無聊。」

沒有人比李秋寧更願意相信,別人所說,都是心思狹隘下滋生的無聊揣測,惟獨不肯去想的是,一年之後,章景林用行動驗證了這些揣測不是無聊。

那天,章景林沒有回家,手機關掉了,早晨回來對一夜未睡的李秋寧說:「你很愛我嗎?」

李秋寧點頭。

他平和地看著李秋寧,慢慢推開她撲上來的身體:「如果你真的愛我,就希望我幸福對不對?」李秋寧拚命點頭。

「那麼,我們離婚好嗎?」

李秋寧望著他:「你玩笑的,對嗎?」

他無奈地笑了笑,鑽進書房打開電腦,李秋寧站在身後,他在鍵盤上跳舞的手指敲下了:離婚協議。

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折騰得遍體鱗傷的李秋寧最後還是失去了章景林,據說,他的舊女友與富豪未婚夫鬧僵了,轉過頭來啃了章景林這棵回頭草。

半年後,身心俱疲的李秋寧,以婚姻的名義逃進了一位準富豪的懷裡療養傷口。

章景林的傳說還在斷斷續續傳來,如他再一次被女友拋棄,整日買醉,李秋寧去看過他,他看著她,擺擺手,好似不曾相識,離去的路上,李秋寧疼的肝腸寸斷卻無能為力。

再後來,是傳說章景林進入股市且意氣風發,儘管他的一切都已與自己無關,李秋寧還是欣慰了許多,只要他好,就是自己的快樂。

當章景林被李秋寧逐漸淡忘在往昔歲月中的時候,他卻幽靈般地出現了,他打來電話問李秋寧:「秋寧,我是章景林,你還愛我嗎?」

此時的李秋寧已不是往日的幼稚女子,又不是不曾愛過,還不照樣是傷害?儘管這一問勾起了她的心酸,她還是努力壓抑住:「過去愛過,現在愛他。」

說完,匆匆扣下電話,怕久了,就會失態。

然而,半年之後,她突然收到一封信和一張照片,信里,只有一行字:我去整容了,整成了他的樣子,因為這張臉是你現在最愛的。

看照片時,李秋寧驚恐地尖叫了一聲,跌坐在地,那張臉,竟與老公一模一樣,逼真得讓她無從分辨。

整整一天,恍惚得像在噩夢中穿梭,怎麼都醒不來的驚恐惶惑,牢牢地捆住了心。

晚上,老公問:「秋寧你怎麼了?」李秋寧不敢答,只說,午睡時做噩夢了。

老公愛憐地摸摸她的臉,沒再說什麼。

每天都能收到一封類似的信,內容和照片每次都是不一樣的,章景林要奪回曾經的舊愛,只因事過境遷後,才知惟有李秋寧是最好的。

那些信,都在收到之後燒掉了,她越來越恍惚,崩潰在某天中午,老公途經家附近,上樓來捧著她的臉說:「親愛的,你最近瘦了不少。」

說著,擁著她去鏡子前,她看到被他環在胸前的自己,單薄瘦弱,一如冬季的一抹殘雲,她哭著說最近總最做噩夢,快崩潰了。

老公輕輕托起她,去了床上,在他溫存的愛撫里,驚恐漸有緩解。

可是,當她蜷縮著慵懶的肢體望著他時,他卻突兀而凜冽地笑了:「親愛,怎麼樣?是不是我和他一模一樣,連你都無法區別吧?」

李秋寧驚叫了一聲,睜著大大的眼睛昏厥過去。

等她醒來,周遭已是寂靜一片。

晚上,她在顫抖中把這一切告訴了老公,老公凄厲地看著她,狠狠地抽煙,然後一語不發,拉起她去派出所報案。記錄案情的民警張大了驚詫的嘴巴。

因為,早在一年前,章景林因為挪用公款炒股失敗而偷渡出國了,李秋寧所說,簡直是天方夜談,而且她燒掉了所有的照片以及來信,沒有立案證據。

老公忿忿拉著她回家,一連幾天都是沉默不語,壓抑著的暴怒一露無遺,當太太的身體被其他男人染指,每個男子都會有的常態反應,李秋寧愧疚得恨不能一頭撞死。

噩耗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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