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河北女婿 第二節 破竹之旅

劉秀兵馬未動,攻心戰先行。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你王郎可以對外謊稱自個兒是劉子輿,那我同樣可以對外謊稱手握百萬大軍。

幾乎就在一夜之間,巨鹿郡內忽然張貼了眾多檄文。檄文稱:「大司馬劉公率城頭子路、力子都兵百萬之眾,從東方來,擊諸反虜!」

片紙檄文,重逾千鈞,甚至不難想像那些質樸的吏民對此的反應。

一開始,還有人納悶地問:「這大司馬劉公,何許人也?」

答曰:「劉秀。」

「劉秀又是誰?」

答者不屑地一撇嘴:「昆陽之戰曉得嗎?」

問者點頭不迭:「曉得,當然曉得。」

劉秀,便是昆陽的劉將軍!

問者發了慌:「啊,上次他三千人幹掉百萬人,那這回他帶來百萬大軍,又能幹掉多少人?」說完,掰著手指頭計算了一陣,差點哭了出來,「我的個乖乖,能幹掉三億多人!到哪兒找這麼多人去?咱們子又有子,子又有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也不夠人家殺的呀!」

他們憂傷地圍觀著牆上的檄文(檄文表示壓力很大)。

人心於是散了。

與信都毗鄰的堂陽,成為劉秀攻佔的第一個目標。入夜時分,劉秀率眾進入堂陽縣境,命令人手一支火炬,並刻意拉長隊列,喧嘩鼓噪。城中守兵遠遠望去,但見城外火光衝天,無邊無際,人聲嘈雜,無休無止,果然一副百萬大軍來襲的陣勢,頓時震驚惶怖,毫無心思抵抗,開城而降。

堂陽既下,接著輪到昌城。昌城人劉植聚兵數千人,實際控制著昌城,不等劉秀進攻,便已主動遣使來迎。劉秀大喜,拜劉植為驍騎將軍,拜其弟劉喜、從兄劉歆為偏將軍,皆封列侯,仍使劉植領其舊兵,一路從征。

再攻貰縣,又是輕鬆拿下。此時,恰好耿純盡舉宗族賓客二千餘人前來投奔,其中老弱病殘者,更是帶著棺木上陣。劉秀更喜,拜耿純為前將軍,封耿鄉侯,其從弟耿、耿宿、耿植皆拜為偏將軍,使耿純領兵為先鋒,再攻宋子。宋子是耿純的老家,聽聞耿純前來,不戰而降。

再攻下曲陽,又降之。劉秀下令繼續北上,攻打中山。

部下皆感困惑,正主兒王郎明明在南方的邯鄲,為什麼大軍反而還要北行?

劉秀答道:「北方附王郎未久,趁其根基未深,一擊可以建功。不先平定北方,直接南攻邯鄲,是為腹背受敵,自陷於絕境。我與朝廷,音信久隔,等我平定北方之日,想來朝廷援兵也必將大至,到時兩路夾擊,王郎死無地也,是為萬全之計。」部下嘆服。

於是北上再攻中山。耿純命從弟耿、耿宿返回老家宋子,將家族房屋燒了個精光。劉秀聽聞大驚,問耿純道:「何為此舉?」

耿純答道:「竊見明公單車臨河北,非有府臧之蓄,重賞甘餌,可以聚人者也,徒以恩德懷之,是故士眾樂附。今邯鄲自立,北州疑惑,純雖舉族歸命,老弱在行,猶恐宗人賓客半有不同心者,故燔燒屋室,絕其反顧之望。」

劉秀嘆息久之,緊握耿純之手,動情說道:「我欠你的。」

要溫暖一個人的心,話不在多,這樣一句便已足夠。

子曰:「唯名與器,不可以假人。」也就是說,要想籠絡人心,賞錢封地,都沒問題,唯獨官爵,卻萬萬不能濫封。一般而言,子總是對的。換而言之,子有時候也是錯的。

此時的劉秀,正如耿純分析的那樣,要錢沒錢,要地沒地,他手中可以用來籠絡人心的,就只剩下名與器了。劉秀也想通了,與其把名與器留在手中白白長蛆,還不如拿出來投資交易。所以,自反攻王郎開始,劉秀一改先前對名器之慎重,將軍隨手便封,列侯張口就給,反正都是無本生意,虛銜而已。我給得痛快,你拿得開心,除此之外,我還不奪走你的兵,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如此名利雙收的好事,自然對河北豪傑充滿了吸引力,於是紛紛帶著賓客前來歸順。

及至劉秀進拔盧奴,北定中山,部隊規模已膨脹至數萬人,聲勢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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