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絕地反擊 第五節 柳暗花明

此時的劉秀等人,無論精神還是肉體,都已處在崩潰的邊緣,然而還是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誰也不知道該去往哪裡。在白雪覆蓋的道旁,一群人凄凄惶惶,怯怯怏怏。烏雲遮蔽天空,透不出一絲光亮。

終於,一個人影來自遠方,白衣白髮,滿面風霜。行至近前,乃是一翩然老父,但仍無法看清其面目,只覺其人彷彿若有光,絕非當世之人。老父徑直來到劉秀跟前,說道:「努力!信都郡為朝廷堅守,離此八十里。」

沒有問候,沒有寒暄,老父直接就把這樣一句話砸在劉秀等人臉上,像是早已知道他們是誰,也知道他們心中最迫切的渴望。劉秀大驚,行禮問道:「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老父卻已拄杖遠去,遠遠只留下一句:「但稱九口氏可矣。」

劉秀追問道:「先生,無論如何,請再多說些什麼。」

老父步履如飛,斬釘截鐵拋下一句:「不行,家中曼玉在等。」

老父神如其來,神如其去,消失於蒼茫大地。而他帶給眾人的消息,卻多少給這個絕望的冬日增添了一陣難得的暖意。既然信都依然效忠於更始朝廷,沒有投降王郎,在此走投無路之際,自然應當直奔信都而去。

然而,對於這一看似必然的選擇,眾人卻表示了一致的懷疑:天上不僅掉餡餅,有時候更會掉陷阱!就憑老父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就匆忙決定前往信都,未免太過草率,萬一老父的話是假的呢?萬一到了信都,卻發現信都早已投降王郎,那豈不成了自投羅網?

眾意難違,劉秀於是問鄧禹:「信都太守是誰?」鄧禹答道:「任光。」劉秀聞言,仰天狂笑,對王霸道:「昆陽十三騎,任光也在其列,卿尚記憶否?」王霸也是大喜,道:「與任光同在明公麾下,共破王邑百萬大軍,此乃一生之榮耀,豈能忘卻?」

任光曾是劉秀最早的嫡系,既然任光為信都太守,以劉秀對任光的了解,他的確很有可能如老父所言,拒不投降王郎。劉秀問諸將道:「舍卻信都,依諸君之見,可有其他去處?」

諸將聞言默然,如果還有別的去處,又何至於逃得如此辛苦。劉秀見諸將不答,於是大笑道:「信都信都,信則可都。」掉轉馬頭,遙指南面八十里外的信都城,下令道,「出發!」

再說信都太守任光,自王郎稱帝以來,河北境內郡國紛紛歸降,任光不為所動,與都尉李忠、信都令萬修同心固守。王郎使者持王郎檄書前來招降,任光召集全城百姓,斬殺使者,以示絕無降意,發精兵四千人守城。

任光決心雖強,然而畢竟孤城獨守,到底能夠抵擋多久,心中是一點底兒也沒有。忽聽屬吏來報,說劉秀已到城下,任光大喜,命人擊鼓奏樂,曉諭全城百姓:昆陽劉將軍到。百姓聽聞,無不感奮,傳說中的昆陽劉將軍,這世上再沒有比他更為合適的救星!

任光大開城門,百姓皆自發出迎,高呼萬歲。在過了十多天逃亡生活之後,忽然在信都受到如此熱情的歡迎,劉秀一行無不恍如隔世,驚喜萬分。

劉秀等人入城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吃飯,兇猛地吃飯。這十多天來,他們可都給餓瘋了,餓怕了。當肚子變成飯桶之後,眾人臉上這才漸漸有了些血色,有的痴笑,有的飲茶,有的剔牙……

劉秀問任光道:「冀州還有何處未曾投降王郎?」任光答道:「尚有和戎太守邳彤,此外皆降王郎。」劉秀道:「既如此,可使人召邳彤。」任光道:「一聽大司馬到,我便已派人前往和戎,命邳彤前來拜謁。」

次日,邳彤果然應召而至,率領精騎二千餘匹,前來投奔。轉眼之間,劉秀手中已經握有二郡之兵,而也就在此時,又一條命運的歧路擺在了劉秀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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