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鎮國之寶 第二節 傷離別

漢軍這邊,在立劉玄為皇帝的政變之中,最大的失敗者是劉縯,最大的受益者則是朱鮪。朱鮪榮任大司馬,大權在握,從而取代劉縯,成為駕馭漢軍的新的舵手。南陽宛城在岑彭和嚴說的堅守之下,拖住了漢軍的大部主力,朱鮪不憂反喜,因為劉縯也被拖在了那裡。朱鮪的如意算盤是,用宛城困住劉縯,讓劉縯騰不開手,少了劉縯這個掣肘,他便可以在宛城之外的地方為所欲為,開疆拓土,壯大勢力。於是,朱鮪以皇帝劉玄的名義,隔三岔五犒勞宛城前線的劉縯,又是吹捧,又是勉勵,把劉縯高高架起,讓劉縯感覺到,倘若不能攻下宛城,日後都沒臉見人。朱鮪將劉縯釘在宛城之後,開始著力開闢潁川戰場,派遣數位最高級將領——成國上公王鳳、廷尉大將軍王常、驃騎大將軍宗佻、五威將軍李軼、侍郎將軍馬武等,同時又從宛城前線抽調走劉秀和鄧晨,前往潁川郡攻城略地,打通通往東都洛陽的道路。

劉秀接到朝廷調他前往潁川的詔令,第一反應就是抗命。在此非常時期,他不能離開宛城,不能離開劉縯。

自從劉玄稱帝以來,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局面對於劉縯已經越來越不利,原本忠實於劉縯的勢力,正在逐漸離心而去。劉縯的班底,主要由劉氏宗室和南陽豪傑組成。對劉氏宗室來說,他們在渡過最初的不快之後,很快便醒悟過來,劉玄同樣也姓劉,也是舂陵的子弟,劉玄稱帝,並不會影響他們的利益,於是,對劉縯的支持便不再熱切。至於南陽豪傑,尤其是李通所在的李氏,雖然李通仍然堅定地站在劉縯一邊,但是李軼、李松、申屠建等人,卻已經明顯地倒向了劉玄,更準確地說,是倒向了綠林軍。

劉玄剛登基時,劉縯有一種錯覺,以為皇帝只是個名分而已,先借劉玄用幾天也沒關係。然而很快便發現,這個名分還真能害死人,處處牽制著你,壓迫著你。對這一點,三國的袁紹等人深有體會,孟德公挾天子以令諸侯,折磨了一時多少豪傑!以前,如果劉縯發動兵變,奪取最高統治權,那叫內訌,很正常;劉玄當了皇帝之後,如果劉縯再發動兵變,那就是以下犯上,公然謀反,即使成功,也要遭到輿論之非議和道德之譴責,如果不成功,更將成為叛臣逆子,遺臭萬年。

既然不能謀反,則劉縯無人可及的威望便失去了用武之地,只能反過來傷害到他自己。劉秀已然感到,綠林軍絕不會長久地對劉縯容忍下去,遲早會萌發殺機,此次抽調他和鄧晨前往潁川,用意實在是再明顯不過,那就是要進一步孤立劉縯,為下一步對劉縯動手作準備。

見劉秀遲遲不肯動身,劉縯以為劉秀膽怯,於是笑道:「鳥兒長大,終將離巢。去吧,你也是時候該獨擋一面了。」劉秀這才說出自己的憂慮,道:「綠林諸首領,久忌長兄威名,此番調我和鄧晨前往潁川,意在剪除羽翼,恐將不利於長兄。」劉縯笑道:「你可真是多疑。綠林軍的幾位首領,不是也去潁川了嗎?朱鮪借著劉玄的名義,頒下詔書,你公然違抗也不合適,如果綠林軍對咱們有所圖謀,咱們就更不能讓他們找到借口,借題發揮。只要你在潁川打開局面,擁兵在外,我反而會更加安全。」

劉秀無奈,只得出征,劉縯親自相送。留戀處,鼙鼓催發,離別的時刻到了。千言萬語,化為臨行一瞥;馬蹄狂奔,回首不見親人。就這樣,劉秀心神不寧地踏上征途,他並不會想到,這一次遠征,他將打出他的成名之戰,足以令天下民眾震驚,讓古今名將汗顏。

劉秀回首再看,劉縯的身影早已為山川樹木阻斷,劉秀忽然有了極度不祥的預感,莫非方才的分別,便是兄弟兩人的最後一面?一念及此,劉秀泫然出涕,不能自已,一路草長鶯飛,如助心中悲戚。

潁川之戰,進行得異常順利,幾座大城——昆陽、定陵、郾,先後或降或破,皆歸於漢軍。每得一城,便意味著可觀的戰爭紅利,按照誰出力誰收穫的戰場潛原則,這些紅利,將領們都可以笑納進自己腰包。劉秀先後也繳獲了大量牛、馬、財物,谷數十萬斛,然而分毫不取,悉數轉運回宛城前線,支援劉縯的攻宛之戰。與此同時,劉秀在人才上也小有所得,攢下了他最初的嫡系:攻潁陽之時,潁陽人王霸,字元伯,率賓客來投劉秀,劉秀拜為椽史。攻襄城之時,襄城人傅俊,字子衛,以縣亭長迎軍,劉秀拜為校尉。攻郟城之時,南陽棘陽人馬成,字君遷,率眾來投,劉秀拜為安集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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