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范正紋的工程事件解除警報之後,范正章便開始著手思索除掉蔣德仕的計畫。之所以下此決心,范正章早已經過了多日的思索:一是蔣德仕的人品太差,二是蔣德仕的貪婪成性極有可能成為范正章發展道路上的一顆地雷,這一點王虹揭露蔣德仕偷換牛奶的事情已經證實,三是蔣德仕竟然夥同卞成龍一起敲詐姐姐范正紋,這一點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說前兩個理由是范正章有除掉蔣德仕起初打算的話,那麼後者則是范正章將這一打算付諸實施的堅定支持者和催化劑。

一旦做出這個決定,范正章便開始著手觀察蔣德仕的各種行動,同時開始做計畫。他首先將這個計畫告訴了阮蓉。沒想到,阮蓉對此表示強烈異議。她的理由是,一,蔣德仕既然是小人,就不要得罪,除了利用好以外,沒必要對過去的事情復仇。二,即使復仇得逞,難保以後不被蔣德仕掌握真相,到時再遭這個小人的暗算,得不償失。尤其是范正章現在前途不可估量,為這件過去了的事情去計較,甚至冒著付出代價的危險不值。雖然阮蓉的話有一定道理,但范正章覺得除掉蔣德仕的理由更充足。

除掉蔣德仕的時機在等待中慢慢來臨。而這一時節,范正章選擇在了元旦與聖誕兩節前後。

這是一個漫漫長冬,自從冬天降臨,幾乎沒有看見一片兒雪花,使這個冬天顯得越發單調和枯燥。因此,聖誕節與元旦兩節的到來無異成了這個季節送給人們最珍貴的禮物。范正章的郁香乳品也瞅准這個時機準備好好宣傳一下,在這個沒有亮點的季節里,給全省人民送去一份感情和溫暖。范正章對這個計畫早已進行了周密的諮詢和安排。他首先向比較熟悉的廣告公司老總進行諮詢,對這次宣傳的報價、宣傳效果等基本情況做了了解,然後開始了計畫的實施。

在郁香乳品一年多的經營中,范正章已經發現蔣德仕與副場長韓之鳳之間嚴重的矛盾。蔣德仕利用與范正章的關係,一直不把韓之鳳放在眼裡。作為一個市場部經理,他幾乎超越了主管銷售的副場長韓之鳳的權力。韓之鳳早已懷恨在心,並且也在時時尋找機會,準備置蔣德仕於死地。這其實也是范正章所要看到的結果。所謂成事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前兩者范正章早已經等到,而這最後一項,「人和」的時機也已經成熟。

范正章首先約見了蔣德仕。這是一個星期三的上午,蔣德仕坐在范正章對面的沙發里,聽到范正章準備把有關雙節期間進行宣傳的計畫交給他操作時,幾乎眼睛都亮了。他知道,只要他稍一用心,一筆可觀的收入,將成為這個節日期間的外快。於是,他興奮地說:

范頭,你放心吧,這樣的宣傳,我有經驗和能力將它搞得熱火朝天。

范正章心裡樂開了花,他知道這個貪婪成性的傢伙已經在心裡數起了錢。他壓抑著心中即將成功的喜悅,以一副低沉的腔調說:

老蔣,不是我提醒你,你一定得細心,用最少的錢辦最漂亮的事。我已經打聽過了,這樣標準的一個宣傳,大致需要十五萬。現在,我希望你能至少降到十三萬把這件事搞定。這就要看你的本領了。范正章在說這些時,耍了一個花招。其實,這個宣傳的費用,他已經從廣告公司渠道弄清,一般情況下,在十一萬至十六萬之間。這裡的費用是一個不完全確定的數目,這需要視宣傳的各個細節花費確定。范正章之所以報十五萬,是他已經料到,蔣德仕能夠將價錢降至十三萬或者十四萬,然後從中拿兩至三萬的回扣,而宣傳期間的各種細節方面,他會省略或者降低費用。這個貓膩,如果一般人不較真,或者不追究,往往是很難發現的。

范頭,放心,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和廣告公司的鐵關係,我保證將費用降到最低。蔣德仕坐在沙發上,正好被窗外斜射進來的陽光照得清清楚楚。在那一刻,范正章看著陽光下蔣德仕的嘴臉,第一次發現蔣德仕像個老鼠,而且是個賊頭賊腦的老鼠。

自從蔣德仕倒騰牛奶的事情被王虹舉報,又被范正章攔截下後,他的確對范正章充滿了感激。因此他做夢都沒想到,坐在對面的范正章正在處心積慮地為他設置一個陷阱和圈套。在他的感覺中,范正章的這一舉動,無疑是對他的信賴,說得再好一點,是給他的好處。他堅信,他已經是范正章的心腹。在他的人生哲學中,做到當權者心腹的位置,得到權力的各種好處是理所當然的。因此,對於這個宣傳活動,以及其中即將得到的好處,他認為那是與范正章心照不宣的。甚至在還沒有離開范正章屋子的時候,他已經開始計畫這筆收入到手後,如何與范正章進行利潤分成,來回報范正章了。

蔣德仕臨走的時候,范正章特意叮囑蔣德仕先別把這件事說出去,他說自己還沒有與韓之鳳商量。這一叮囑使蔣德仕對范正章的感激更增一層。

第一著棋按著范正章的思路,沒有任何誤差地運作起來。接下來,范正章將韓之鳳副場長叫了過來,研究雙節期間的宣傳活動。韓之鳳在范正章來農場之前,就在農場任副場長,自從乳品廠項目開始籌建以來,被范正章調來,負責乳品廠的市場營銷和推介。這是一個利索能幹、嫉惡如仇的女人,但有一個明顯的缺點,就是喜怒形於色。對於蔣德仕,韓之鳳早已是厭惡至極,多次找范正章提意見,要求將蔣德仕調走。只是沒有足夠的理由,范正章一時也沒有動。這一次,范正章決定利用韓之鳳,來個借刀殺人。

他首先將自己與蔣德仕所說的思路和計畫與韓之鳳說了一遍,之後,倆人就宣傳時間、宣傳經費以及預期目的,重新商定了一番。第三天,范正章再一次召集韓之鳳、蔣德仕,就這個計畫正式開會,併當場將這個計畫交與蔣德仕具體實施。

范頭,你放心,蔣德仕滿臉亢奮,就像吃了興奮劑。他一邊拍著胸脯一邊說,我一定能讓這個活動搞得有聲有色,有感情,有氣氛,使我們的形象再提升一步,讓全省的百姓更愛我們的郁香。

蔣德仕臨走的時候,再一次將滿臉的感激和巴結之情獻給了范正章,這讓旁邊斜眼觀看的韓之鳳頓顯滿臉憎惡。特別是蔣德仕對韓之鳳的無所謂態度,更讓韓之鳳氣憤不已。不等蔣德仕的腳步聲消失,韓之鳳便大聲對著並開半閉的門咆哮起來:

小人!

范正章心裡暗喜,只是表面裝作一副關心的樣子說,之鳳,可不能這樣說話。

場長,你不知道這是個小人嗎?韓之鳳一臉氣憤,扭過身對范正章說,你不知道廠里人怎麼說他。

怎麼說他?范正章一臉興趣地問道。

說他是只勢利狗。除了不咬有權力的人外,對誰都咬。

是嗎?范正章笑著問,你是副場長,他咬沒咬你。

他除了不咬你,誰都咬。

他還敢咬你副場長?

是啊,場長,你可得小心。我說句心裡話,韓之鳳一臉誠懇地說,也許我不該說,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下,他倚仗是你帶過來的人,橫行霸道,你說不定哪天會吃他的虧的。

有這麼嚴重?范正章收起臉上的戲謔,認真起來,他知道他的計畫正在按著他設想的道路有條不紊地進行。

是的,也許比表面的更嚴重。韓之鳳嚴肅地說,據人們反映,蔣德仕不但有嫖娼行為,而且在外養女人,經濟上好像也不太清楚。

有這樣的事情?范正章的臉上罩上一層陰暗,這是他特意為韓之鳳準備的表情。

無風不起浪,韓之鳳仍然堅定地說,我還是比較相信人們的反映的。

有證據嗎?

現在沒有。

既然沒有,現在最好別亂說,你是場長,說話要注意後果,更要憑證據。范正章的話故意重了些,他了解這個女人,他知道這樣的話只會產生一個結果,那就是激起這個女人的行動——尋找證據。

我沒有亂說,場長,這個證據會有的。果不其然,韓之鳳扔下這句話,一扭身推開門走了。

范正章坐在辦公桌後,臉上展露出燦爛的笑容。

阮蓉在工程事件敗露,吐出三十萬回扣和三萬元賠款後,整整心疼了好幾天,才慢慢透過一口氣。對這件事的久久不能釋懷,使她對金錢的渴望心理越來越變得扭曲,她幾乎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尋找掙錢機會上,似乎那三十萬塊錢本來就是她的,現在一旦失去,她要把這個損失彌補上似的。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偶然的機會,她聽說本省最大的農民企業家胡大拴喪妻三年,開始尋找結婚對象時,她立即產生了新的激情。對胡大拴,阮蓉不但早有耳聞,而且也有一面之交。這是一個做速食麵起家的企業家,現在家產數十個億。他本人除了學歷低以外,其他方面幾乎不比別人差。相貌堂堂,文質彬彬,思維敏捷,能言善辯,很招女人喜歡。據阮蓉的健身女友透露,如果阮蓉出馬,憑阮蓉的機智與美貌,馬到成功不成問題。如果阮蓉有意,女友可以引薦。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阮蓉回家後真動了心思。是啊,見一面又何妨,即使做不了夫妻,做個親密女友恐怕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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