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毒瘴除惡,蒼茫萬里獨游

短短一個字,就如一聲晴天霹靂,把景天的心兒打到了谷底!

雖然看似波瀾不驚,但徐長卿悠悠的話語甚至比海妖大戰帶給景天的震撼更大!景天忽然感覺到,一扇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正在朝自己緩緩打開。

更讓景天稱奇的是,這青色寶珠的周邊一直盤旋著一股強烈的旋風,以至拿在手中時,自己沒去調弄,這寶珠便滴溜溜飛速轉個不停!

景天當然不想死。作為永安當一名訓練有素的夥計,他還有著遠大的理想。他想在有生之年,開一家渝州地區最大的當鋪!為了這個宏願,景天這一刻認真地警告自己:必須勤習蜀山心法,必須領悟飛蓬劍意,保證在屬於自己的鋪子開張前不死!

這一晚,徐長卿也表達了對海妖的憂慮。他跟紫萱鄭重地討論,想弄明白這些海妖的來龍去脈。經過一番討論,他們覺得最應該擔憂的,反而不是後來雙方交戰的生死相搏。很少嘆息的徐長卿,這時卻忍不住嘆了一聲:「唉,看來人面海妖最初誘惑小天的,真是那靈魂法術。」

「夕瑤,你的傷都好了?」

「不過,說起來,夕瑤你那麼重的傷,怎麼好起來的?」

「對!也許你們以為,世間法術不外乎『金木水火土』五行,或是『水火土風雷』五靈,然後雜糅陰陽四象,變化出千變萬化的法技。只是,你們不知,在這五行五靈之外,還有一種十分特殊的法術,便是靈魂法術。和五行五靈驅動天地中的力量不同,這靈魂法術依託於億萬生靈的存在,能夠直接攻擊生靈的精魂神思。並且,這靈魂法術的可怕之處不僅在於它防不勝防,還在於,什麼生靈的智慧最高,他所受靈魂法術的傷害便可能越大,你可以想像這靈魂法術有多奇詭霸道。」

「重樓,我沒騙你。」笑過之後,景天變得一本正經,「伽羅嵐花,夢想之花,萬年一開謝,只在蒼穹之崖上生長。伽羅嵐花從萬仞高崖上飄落的樣子,確實蘊涵著天地至理。我的領悟是:若我們從未向下墮落,就不知如何向上翱翔。」

今天的夕瑤穿著一身飄逸的白裙,裙上疏淡地綉著輕藍的雲紋和花藻,日光下看去華光隱隱。這一次景天看得格外清晰,這夕瑤身材秀美頎長,穿著這身袖帶飄飄的白裙往青青碧原上一站,顯得格外婀娜鮮明。

「自然,多謝提醒。」

求友存肝膽,

別君若夢浮。

不知千載後,

還有此人無?

「便是位列始祖三皇的神農大神!」

「也不必過慮!」這時卻聽徐長卿斬釘截鐵道。雖然他內心確實憂慮,但見未婚妻這般擔憂,便又把一腔愁思都埋藏心底。只見他神色如常,十分豪氣地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屯。難題一個一個解,這世上便沒有過不去的坎。說不定,有些事不用去操心,便『不解解之』呢。」

「也是呀。」

「呀!這麼厲害啊!」唐雪見掩口驚呼。不過,她又想了想,便有些疑惑,「徐大哥,你們蜀山不是天下修仙教派的宗祖嗎?怎麼沒聽說你們有靈魂法術?」

「等等!」重新清醒的景天,忽又想起一事,「我已打探得知,那霸佔毒瘴泉的窮奇,又新收服一批妖魔,正是青嫫魚人族。這些青嫫魚妖,個個人面魚身,生性兇狠,又善蠱惑,我恐你在它們手上吃虧。喏,這個送你——」

正在出神,他忽聽得有人大聲說道:「飛蓬、夕瑤,你們早來了?」

思考著這個問題,景天便來到了一處夕陽西下的草原上。

「夕瑤……怎麼你也在這裡?」

徐長卿說到此處,朝紫萱看了一眼。紫萱會意,輕撫著自己的辮子,告訴眼前的少年男女道:「正因為靈魂法術太過霸道和詭譎,很早以前便被天地法則自然而然地禁絕。不過在那之前的太古之時,這靈魂法術卻並非罕見。而且,那時候所有的靈魂法術,都傳自同一個人。」

「是啊……飛蓬,總覺得你今天怪怪的……」

柔美出塵的女孩兒,當這般肅容說起一件事時,自有一股凜冽的英氣。這模樣和神情落在了景天的眼裡,正是別有一番動人的滋味。

「誰?!」景天和唐雪見異口同聲地發問。

在他悲痛欲絕的注視中,重樓這傢伙就這麼走過來,在他眼皮子底下乾淨利索地拿走了青穹風神珠。

「飛蓬,你真的不記得了嗎?」夕瑤一臉的驚奇,「今天你那個好兄弟重樓即將遠行,去那『毒瘴泉』修行。你跟我說要來送他,我……我正好今天沒事,你便答應我一起來送別。」

一見到重樓,景天的腦子好像突然靈活起來。飛蓬的記憶如海水般湧上心頭,他突然洞悉一切。

「我答應過你什麼呀?」

景天正說得起勁,卻突然發現面前的少女這會兒竟悄悄地低下了頭。他開始不明就裡,不過扭頭朝四下一望,便知道了原因。原來,他和夕瑤站立之處不遠的地方,正是一條草原中蜿蜒伸展的小路。這會兒,常有各式各樣的人神獸打那邊走過,於是每當他們看見這邊,目光便忍不住在白裳女孩兒的絕世姿容上深陷。男子們的目光充滿了熱切和傾慕,女人們則充滿了比較和艷羨。

「呵……」景天感覺到臉上的肌肉有點兒扭曲,不用照鏡子他都知道,現在自己的臉上笑得一定很賊,「重樓兄,你不覺得那很美嗎?」

心中慘呼,景天便想努力縮回自己的手掌。可是他發現,偏偏這時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動!他現在能做的,只剩下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顆寶珠,並在心中向各路神佛祈禱,禱告那重樓家教良好,不亂收他人貴重禮物。

「這樣啊!」

窺見這樣的新世界,他也前所未有地熱烈期盼提升自己的力量!這樣的念頭並不是憑空產生。景天覺得,就算不是為心目中的偶像蜀山派解決難題,也要為自己和親近之人的安危著想。短短半個月來所經歷的大事兒,景天覺得比自己這輩子經歷的都多;而且,它們每一件都是如此的兇險!他遭遇了霹靂堂兇殘的妖魔,遭遇了邪劍仙對蓬萊的血腥屠殺,更剛剛遇上深海妖魔莫名其妙的可怕襲擊。這些親身經歷,和以往聽評書看志怪故事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在這些慘烈戰鬥中,他目睹那些人遇上比自己強大太多的敵人,只是稍微被碰著,便是一個字:「死」!

「歪理邪說!」

景天腦子裡還在琢磨這寶珠打哪兒來,口中卻說道:「重樓,這顆『青穹風神珠』,乃是我的護身法寶。我已得知,此珠善克青嫫魚妖,你且帶去,此行當順遂三分!」

「哎呀……飛蓬你也挺壞的……」夕瑤臉上紅暈更濃,嬌羞說道,「你今天故意提起這個,是要夕瑤再念一次你的好嗎?飛蓬,你放心——」

「哼……我是獸族。」

當夢境的塘面重歸寧靜,一切又變得「真實」,倏忽間景天和重樓都沉默了下來。

「當然這些都是往事。你們徐大哥憂心的是,現今之世像這樣的靈魂法術早已銷聲匿跡,怎麼今天突然又出現在這些海妖身上?唉……」嬌花一般的苗女嘆了口氣,「多事之秋,這蜀山鎮妖塔剛剛破損,深海又出現擅長蠱惑靈魂的異類妖魔,這世道恐怕要有劫難了……」

景天回頭一看,正是那個少年版的重樓。此刻重樓一身黑色勁裝,腰間一左一右別著炎波雙刃;肩後披著一襲大紅披風,正在原野風息中動蕩飄飛。

雖然重樓此時已現出些凜冽風骨的端倪,對人冷頭冷麵,但聽出飛蓬話語中拳拳之意,也不勝感動。他一抱拳,雖然對面站立兩人,他卻只目視飛蓬一個,沉聲說道:「重樓此去毒瘴,定重安危。臨別之際,我也有一言贈你——莫讓女子湮滅雄心,磨鈍爪牙;等我歸來,我二人再痛痛快快戰一場!」

「重樓,」糅合景天的「飛蓬」一臉肅容,朗聲說道,「此去毒瘴泉,要小心了。那窮奇乃是一方魔頭,絕非尋常凶獸。」

海船在海波中搖晃前行。在這樣舒服的節奏里,徐長卿又跟景天幾人講述他對劍術十階的心得。當然,他的精妙講授,也只到他所掌握的「御劍」之階為止。再往上,他也只能說個大概,講不十分真切。不過,這一番言傳,對景天來說已經太多了。

重樓的樣子,突然現出幾分迷茫,而恰在這時,他本來十分真切鮮明的人物形象,竟忽地一陣模糊波動;在景天看來,就好像眼前的景物本來沉浸在一片寧靜的池塘里,這時忽被擲入了一顆石子。

「渾蛋!」

聽了夕瑤的話,景天這才恍然大悟。也恰在這時,他好像一下子記起很多事情,脫口叫道:「是啊!我怎麼忘了,重樓那小子死活不聽勸,要去九神泉最毒的『毒瘴泉』修行。唉,早知這樣,我便不告訴他毒瘴泉被凶獸窮奇霸佔之事!……夕瑤?」

夕瑤正靜靜地聽兩人對話;景天這句突如其來的讚美讓她一愣,然後便情不自禁地笑了,兩頰還有些發燙。

也只有「神族明珠」的安慰,才能稍稍減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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