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真劍無鋒,曾有一文之友

「啊!是你!」

景天忽然叫了起來:「你……你是那天來當劍的人!」

原來突然出現的高人,正是那晚渝州當鋪里當劍的江湖怪客!

「你怎麼會……」

看著他一頭如雄獅鬃毛般飛揚的棕色髮絲,景天不由自主地想問很多問題!

不過,這位當鋪的主顧沒理會景天的疑問。他一雙虎目緊盯著這個叫「邪劍仙」的妖人。剛才不可一世的邪劍仙,在他的注視下,完全沒了剛才隨手定人生死的神氣。面臨著不速之客的瞪視,邪劍仙的額頭冷汗涔涔,猶如頭頂忽然加了千斤的重量!

「你……你要怎的?」

「污穢!」

怪客額間那朵奇異的烈焰火紋倏然閃亮,猛地射出一道奇光!這道奇光帶著明烈無比的光焰,直朝那邪劍仙電射而去!

「啊——」

被這電光灼到,邪劍仙一聲慘叫,頓時半個身體再次浮現成無數怨靈的模樣,轉而這半邊灰飛煙滅!眼看著整個邪劍仙就要被猛烈的光焰給毀滅,但恰在這時,它這一邪惡無比的靈體核心深處,卻突然浮現出一朵翠綠的光亮。這點光亮,帶著碧綠的奇彩,形如綠芽,從出現到被電光灼枯,只不過轉瞬間的事。但就是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那邪劍仙卻彷彿得到一種奇異的力量。它雖然口中依舊慘叫連連,卻能聚攏剩餘的邪氣靈機,那殘破的身軀猛然向外一躥;而這時蓬萊上空正因之前的屠島,凝成了一大片鬱結難解的死靈怨雲;邪劍仙便借著它們倏然逃遁,好似泥牛入海,頓時不知所終了!

「唔……」

見邪劍仙竟然逃走,那冷冽如冰山的火發怪客,心頭也不由得一凜。要知道,他剛才所發的那一記法術,只是最低級的「雷炎」,但由他施出,那威力……

「有意思。」

一貫不動如山的黑袍怪客,圓睜的虎目不由得眯了起來,看著邪劍仙逃竄的方向半晌無語。

「喂!」卻是景天叫道,「你真是那天來當劍的人?」

他圍著黑袍男子繞了一圈,仔細打量一番,驚奇地叫道:「你還真是那天來當劍的人!」

確定了這一點,景天簡直不敢相信。

「呀!原來這世上,還真有比我愛財的人!不就是一文錢嗎?你為了討劍,都追到蓬萊來!」

「哼!」

怪客冷哼一聲,卻是無言以對。

也不知道為什麼,景天和在場其他的人就是不一樣。其他人,在這男子面前,似乎大氣也不敢出,只有那紫萱看起來好些。在他們眼裡,這個神秘的男子就好像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似乎誰要是敢出一口大氣,馬上就可能引發一場後果難料的雪崩!但景天真的不一樣;可能是當鋪的生意做久了,他真的就把這位仁兄,當成一個特別小氣的主顧!

「給你!」

實在是被這男子的毅力感動,景天也不多啰唆,十分爽氣地遞過那把紫刃的魔劍,有點兒埋怨地對他說道:「你也真是,我只是偶然帶了你的當物出門辦事,你就沿途問了我的消息追過來。怕了你啦,拿去,也不要你的票據啦!」

一貫不怒自威的男子,這時忽然覺得渾身都不自在。看著少年滿不在乎地遞來魔劍,他想說幾句狠話,可是話一出口,卻變成:「這劍,好用嗎?」

「這……唉!」

一句話問到了景天痛處。這魔劍還真好用!無論砍人殺敵,還是挑斷衣服補丁的線頭,都得心應手!一想到這兒,景天忽然覺得自己還真有點兒肉疼。可是這時候反悔,也晚了。

「好用是好用——」

正當景天硬著頭皮想說幾句場面話,卻被對方打斷。

「既然好用,就好好用它!」

說完這句,黑袍怪客不再說話。他轉過身,便要離去。

「高人慢走!」商風子忙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所居仙鄉何處?吾輩得覲閣下一面,實乃三生有幸!」

剛才跟景天話很多的黑袍男子,這時卻好像連一個字也懶得說。他只是面向御劍堂門外,看著島中衝天的血氣,十分不屑地自語道:「蓬萊!這就是人間的七十二仙界之一?哼!沒個仙人,一地死屍!」

「這……」

一種濃重的哀傷從商風子的眼中閃過。他強自壓抑住悲傷的情緒,盡量用平和的聲音說道:「生亦死,死亦生。蓬萊遭此浩劫,許是命中注定。吾輩修仙,實為修身。至於是否成仙,要看各人仙緣資質……」

「一派胡言!」

這黑袍怪客的氣焰,竟和剛被趕跑的邪劍仙有些類似。他毫不留情地直斥商風子:「什麼修仙?人界竟想修仙?」

他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人界墮落如此了嗎?不識本源,痴心妄想!」

「閣下此言差矣。」

雖知這男子力量滔天,但關乎自己的信仰,商風子也不肯退讓了。

「貧道修為尚淺,但蜀山五老百歲以上高齡,仍不過五十幾歲的容貌,實已是半仙之體了。以蜀山五老觀之,可見這修仙一道,並非無稽……」

「哈哈哈!」黑袍男子仰天狂笑,「半仙、半仙!自欺欺人,妄稱半仙!說別人也罷了,你偏說蜀山五老!哈哈,這人界,果然是六界中最愚蠢無知的一界。可笑!可笑!」

「這位……這位高人——」

紫萱見二人爭執,上前一步插話道,「敢問蜀山近來變故,和剛才那人有關嗎?你知不知道蜀山現在情形如何?剛才那人假冒蜀山掌門,到底是來自哪路?」

向男子問話時,紫萱習慣性地手撫烏黑的髮辮,顯得別樣嬌媚可親。

「那『人』?」

怪客轉過臉來,看著紫萱,搖了搖頭,答非所問道:

「以你靈能,若非自閉視聽,怎會不明白其中因果。你這樣做,值得嗎?」

一縷訝色,從紫萱臉上一閃而過,瞬即又神色如常。

「你如此禁錮靈力,危險。」

「我自有分寸。」

面對黑袍男子的好意提醒,紫萱竟臉現不悅,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勞他人置喙。」

紫萱看了看男子額間的燦烈焰紋,又不客氣地加了一句:「你們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哼!」

被紫萱搶白,黑袍怪客頗有些生氣。正待再說幾句,卻是景天見氣氛不對,插話打岔道:「我說這位黑大哥,這麼好的一把劍,你真不要啦?」

「區區一劍而已——呃,什麼黑大哥?小子,你看清楚,我只是穿了黑袍而已!」

「黑大哥,別『區區一劍而已』啊,好像我景天喜歡佔人便宜似的。要不這樣,我這就給你一文錢,這劍算賣給我的怎麼樣?」

說話間,景天已掏出了一枚銅板。

「……不用!」

「我就知道你不是這樣貪財的人!」

對方話音未落,景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銅板放回懷裡。

「那麼這劍就算你送我的了!」景天沖著男子眉開眼笑地說道,「既然送過我景天東西,那你以後就是我的朋友了!」

「朋友……」

這兩個字,讓黑袍怪客一時陷入了沉思。他凝視著少年清俊的面龐,半晌後悠悠說道:「你覺得我們兩個,是朋友?」

「當然!」景天拍著胸脯保證,「凡是送我東西的人,都是好人,我都當是好朋友!」

「我叫重樓。想做我的朋友,可以。但我從來沒有愚昧無知的朋友!」

毫無徵兆地,重樓猛一揚手,一道恍如幽夢的紫色光暈,剎那間便氤氤氳氳地滲入景天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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