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力頂住那道門。
人妖兩隔的門。
我不希望他看見我現在這個樣子,匍匐在地,皮肉相連,一身軟骨。
愛戀人的心,是水晶玻璃做的。
動輒碎滿地。
禁不起推與敲。
許仙還在門外迭聲道:「素素!你別嚇我啊,你沒事吧,素素!你快快開門吧,我求你了。」
我拚命抵住門,柔聲道:「官人,你還記不記得提親時你對我說的話?我好想,好想再聽你說一遍……」
那獃子於門外一笑,「我就知道娘子你又在捉弄我,我偏不說。」
烈日,雄黃,雙雙烤得我心焦體躁。我跌坐門前,攀著它,攀著唯一的堅固,無限惘然,「你要是不說,我也許就沒機會聽了……」
「好好好,我說我說。但我說了,你可要開門吶。」許仙湊近門檻,柔聲悄言。那重複千遍、萬遍的愛的箴言,始終不厭。
「從小我就相信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要得到最珍貴的草藥,就要有勇氣爬上最高的山;要熬制最好的湯藥去醫最兇猛的病,就要耗盡最多的心力,」許仙停頓,起頭又說,「能夠和素素你在一起,我不知道交上什麼好運。但我知道,幸運只是偶然,幸福不是必然。所以啊,從今此後,每分每刻,我都會用更多的勇氣和心力,不是為了上山採藥或熬藥醫病,而是為了讓你幸福一輩子。」
我聽他緩緩講來,淚水盈滿了我的雙眼。
彷彿不肯乾涸的西湖水,春秋冬夏流呀流不盡。
其實,我圖什麼呢?
不過是指望夫妻白首如新傾蓋如故,怎麼就這麼難呢。
究竟犯了什麼錯?
怎麼就這麼難呢?
「素素啊,我說完了,你可以開門了吧?」
獃子還在門外嚷。
突然。
我看見他。
飛身而入。
佛光凜然。
是他。
法海。